茫茫大海中,波濤洶涌。
一個巨大的神舟正在乘風破浪,向北疾馳而去,身後上千艘船隻緊緊相隨,氣勢極爲恢弘。
神舟船頭,童貫迎風而立,心中傲然至極。
此次下南洋,童貫可謂是春風得意,如此龐大艦隊,所到之處南洋諸國無不震恐,皆畢恭畢敬的迎接大宋王師,這讓童貫受到了極大地禮遇。
更讓童貫沒有想到南洋之地物產如此豐富,奇珍異寶數不勝數,而且國民並未開化,只需要用很小的代價就能換來大量的寶物,此行的商隊每一艘船都獲得了豐厚的報酬。
而且童貫還從南海諸國得到了海圖,知道在西洋還有諸多國度,更加繁榮更加昌盛,可惜隨行商船的貨物大多已經銷售一空,再加上時間已經過了將近一年人人思鄉,童貫這才遺憾的下令返航,想要下西洋,恐怕就要等到下一次出海了。
“來人,如今船隊到哪了?”童貫問道。
“啓稟童公公,神舟船隊已經過了長江,不日即可到達登州!”一個隨行太監看了看海圖,稟報道。
“傳令諸艦,全速前進,早日到達登州!”
過了長江,就距離登州不遠了,童貫歸心似箭,立即下令道。
隨即神舟旗語升起,所有船隊當下領命,紛紛升起滿帆,在強勁的海風催動下,飛快的向登州而去。
經過數日航行,很快登州港就在眼前。
“神舟從南洋歸來!”
整個登州港頓時一陣轟動,如今的登州港已經大變樣,泉州作爲海上絲綢之路的北方起點,迎來了短暫的繁榮,再加上人人皆知南洋船隊即將到來,天下各地的商賈都雲集於此,準備享受這場超級財富盛宴。
“官家聖旨,命令童公公率領千艘船隻,開赴渤海,威逼遼國南京!”
然而就在船隊即將靠岸之時,一艘載着朝廷信使的船隻登上了神舟,徹底打亂了計劃。
“什麼,讓我等繼續北上威逼遼國南京?”童貫不由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旨意。
信使鄭重道:“如今遼夏兩國聯合出兵大宋,大宋危在旦夕,而諸軍中,唯有水軍有必勝之勢,範太丞出邪方,讓水軍威逼遼國南京、中京、上京!以震懾遼國。”
童貫頓時臉色一肅道:“還請回稟官家,遼國膽敢出兵大宋,日後遼國三京將永無寧日!”
信使退去之後,童貫臉色肅然道:“傳令諸艦,不再停靠登州港,掉轉船隻,威逼遼國南京。”
很快,各船得到命令,不但怠慢,立即遵命前進,如今童貫出海,各船可是賺的盆滿鉢溢,如果得罪了童貫,恐怕徹底斷了財路,更別說如今是爲國出力,若是臨陣脫逃,恐怕就連國內的生意也將會大受影響。
當下,各船紛紛掉轉船頭,朝着遼國南京而去,徒留泉州岸上的商賈望而興嘆。
從登州到距離遼國南京不遠,經過一日一夜的航行,浩浩蕩蕩的船隻密密麻麻停在海河口,立即震動整個南京道。
“什麼,宋軍水師出現在南京外海?”
當遼帝耶律洪基得到童貫艦隊消息的時候,不禁豁然而起。
遼國以騎射著稱,在陸上遼軍自認爲天下無敵,此戰他雖然知道滅宋的時機未到,然而大宋若不付出代價,他是絕對不會退兵。
當然若是有機會,他並不介意宋國,然而他沒有想到宋國非但態度強硬,拒絕遼國的條件,反而派水師前來威脅遼國。
“小小的水師也膽敢威脅遼國?”耶律延禧怒哼道。
耶律延禧早已經研究過大宋的兵力,大宋最強的則是步兵,騎兵次之,至於水軍根本不足爲慮,他不相信名不見經傳的水軍能夠威脅遼國。
“啓稟皇太孫,宋軍在海河外,足足停留了上千艘船隻,兵力恐怕在數萬以上。”前來稟報的官員一臉苦澀道,當他親眼見到大宋的艦隊停在大宋外海,也是心中大駭。
“上千艘船!”
“兵力數萬!”
祖孫二人不由一震,不由驚呼道。
在遼國對大宋的情報,根本沒有如此多的水師,這莫非是大宋專門對付遼國的秘密武器不成?
“啓稟陛下,臣等不敢欺瞞,如今上千艘船隻就在海河的出海口外,陛下可以親眼見證。”官員一臉震撼道。
當下,耶律洪基再也坐不住,不顧身體年邁,立即騎馬向海邊趕去。
遼國南京距離海邊不遠,當耶律洪基快馬加鞭,很快就到達了渤海邊,只見大海上密密麻麻的艦隊停在海河外海,不由睜大了眼睛。
“大宋什麼時候組建瞭如此龐大的艦隊?”耶律洪基難以置信道。
緊隨而來的耶律延禧也是心中一震,如此多的戰艦,只有數萬人馬已經是少的了,就算每艘船有一百人,那也足足十萬士兵,這可是一股足以扭轉戰局的力量。
“如果不出孫女所料,這些艦隊應該就是大宋海上絲綢之路的艦隊。”忽然耶律南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剛剛從西域歸來,聽到遼宋即將大戰,就立即趕回,正好碰到耶律洪基前往渤海,就跟了過來。
當她看到海上絲綢之路的商船的時候,不由大爲震動,她掌控路上絲綢之路每年獲利百萬貫。
然而陸上絲綢之路需要駝隊運輸,運載量極小,而海上絲綢之路一艘船幾乎相當於數只大型商隊,而這樣的船大宋足足有上千艘,這是何等規模的商隊?
“海上絲綢之路的艦隊?”耶律洪基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是一羣商船罷了,大宋竟然膽敢嚇唬我遼國。”耶律延禧臉色掛不住道。
就在剛纔,他差點被這上千艘船隻所震懾,如今不僅有些不悅。
耶律南音卻搖了搖頭道:“皇兄莫要輕視商隊,有時候商隊並不比士兵差,妹妹經營絲路,可是對西域絲路商隊頗有了解,絲路商隊若無強悍的武力,根本無法自保自己的財物,有的時候,強大的商隊在遇到小型商隊的時候,就會化身於強盜,將其劫掠一空。”
陸上絲綢之路如此,海上絲綢之路恐怕也不例外,偌大的船隊若無強大的武力,如此多的巨財,恐怕只會成爲別人的嫁衣。耶律延禧臉色一沉,如此一來,這些商船皆有不俗的戰鬥力。
“而且今日這些船隊上面可以是船商,改日恐怕就會滿載將士,而且這些艦隊在海上神出鬼沒,遼國無水師可制約,今日大宋可以威逼南京,北上就可以威脅中京、東京!”耶律南音皺眉道。
耶律洪基頓時臉色大變,南京道、中京道、和東京道都是遼國的精華地帶環繞渤海,原本一直都是位處遼國腹地,安全無虞。
如今大宋水軍一出,所展現的力量足以威脅遼國三京。
“大宋!”
耶律洪基頓時進退兩難。
如果此刻兩國交戰,遼國能否戰勝還猶未可知,如今大宋水軍卻可以輕易的襲擾遼國腹地,這不禁讓他坐臥不安。
耶律延禧卻一咬牙道:“皇祖父,莫要被大宋所欺騙,這些船就算能夠滿載將士也沒有騎兵,註定也只能襲擾遼國海邊,遼國三京皆有堅城據守,根本無懼大宋水師。”
耶律南音卻搖頭道:“真正決定戰局的自然是騎兵和步兵,然而當兩軍相持的時候,水軍就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前日防賊,渤海綿延數百里,遼國如何防備大宋水師的偷襲。”
耶律延禧頓時陷入了沉默,他當初發難出兵大宋的理由就是大宋開闢海上絲綢之路,違背盟約。
就在昨日他還意氣風發,暢想着想要找到機會,一戰滅掉大宋,至少也要大宋大出血。
如今大宋直接將海上船隊開到遼國南京外海,而他卻對其束手無策。
大遼的確是強過大宋,而如今大宋擁有震天雷,還佔據了城池之利,遼國的勝算並不多。
如果再加上大宋的水師威脅,此戰勝利的天平恐怕已經向大宋傾斜,然而讓遼國就此罷兵,恐怕爺孫兩人都臉上無光。
“來人,派船前往大宋神舟,質問童貫,爲何無辜犯遼!”耶律洪基聲厲內荏道。
當下,一艘小船派出,朝着大宋艦隊劃去。
看着遼國小小的船隻在巨大的神舟面前嬌小無比,耶律洪基不由嘴角一抽。
艦隊離得較遠,耶律洪基也感覺不到差距,如今和遼國的船隻一對比,頓時讓耶律洪基認識到大宋水師的強大。
很快,遼國小船歸來,出乎意料的是船上竟然還有一個太監。
“咱家童貫見過遼國陛下。”童貫下船,來到耶律洪基面前躬身道。
“童貫!”耶律延禧不由微微揚眉,他自然知道童貫乃是大宋官家身邊的近侍,更是出使海外諸國的主使,肩負開闢海上絲綢之路的重任。
“沒有想到縱橫南洋的童公公竟然膽敢來見朕,你莫非想要效仿張騫蘇武一般留在遼國不成。”耶律洪基看着隻身前來的童貫,不由冷笑道。
當年張騫出使西域,開闢了陸上絲綢之路,而童貫奉命開闢海上絲綢之路,他不介意將童貫留在遼國。
“只是可惜,童公公乃是太監,否則朕定然賜你一個美女,讓你重走張騫蘇武之路。”
童貫聞言不慌不忙道:“遼帝說笑了,咱家乃是一介閹人,如何能夠和張騫蘇武並稱,又豈能辱沒陛下之手,咱家今日前來,而是爲了宋遼兩國的和平而來。”
“和平?”耶律延禧怒哼道,“遼國水師大兵壓境,又豈能和平之道。”
一直以來,遼國都高高在上,都是威脅逼迫他國屈服,而這一次童貫帶領大宋水師橫在遼國南京外海,讓遼國上下感受到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童貫訝然道:“遼國不是倆要求財麼,咱家今日就是爲遼國送錢而來,這些船隻皆是從南洋歸來,其中的財富不亞於千萬貫。”
“千萬貫!”
頓時這對爺孫看着外海的船隻,眼神中充滿了貪婪。
“莫非大宋官家同意了遼國的提議?”耶律延禧驚喜道。
他沒有想到看似強硬的大宋官家竟然會如此軟弱,爲了顧忌自己強硬的名聲,竟然偷偷將海貿的錢財送來。
童貫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官家曾經立誓,大宋從不豪言,不過官家爲遼國提供了百萬貫的買賣,用來購買遼國的貨物。”
童貫說完,當下遞給耶律洪基一份長長的訂單!這是長安信使傳令的時候,轉交給童貫的。
耶律洪基看着長長的訂單,不禁悵然若失,若是平時這份價值百萬貫的訂單,定然會讓遼國上下欣喜若狂。
然而面對海上漂浮的千萬貫巨財,明明就在眼前,遼國卻望而不得,這讓耶律洪基怎能甘心。
耶律延禧眉頭一皺,他想要的是大宋每年兩百萬貫的歲幣,而不是這百萬貫的訂單,如果遼國應下來,非但此行的收入大減,也做不到削弱大宋的目的。
祖孫二人互視一眼,看看童貫,又看了看不遠處漂浮的船隊,一股狠厲不由涌上心頭。
童貫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當下哈哈一笑道:“遼帝可知在海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一旦到了約定開船的時間,如果有人未登船,船隊是不會等待於他,就連咱家也是如此,更不會主動營救,就連咱家也是如此。”
“再說咱家不過是一介閹人而已,這千艘船隻的錢貨並非咱家,他們自然不會用自己的錢財來營救咱家,反而如果沒有了咱家的約束,恐怕會徹底失控到處劫掠,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這些海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是冒再大的風險也無所畏懼。”
出乎耶律洪基的意料,童貫非但沒有懼色,還反過來威脅遼國。
“海商也能變成海盜!”耶律南音嘆聲道。
“耶律公主所言甚是!”童貫頓感遇到知音。
二人一個主掌陸上絲綢之路,一個開闢海上絲綢之路,雖然路線不同,但是絲綢之路的本質一直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