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張司九伸出去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縮回去也不是,繼續拿也不是。
最後還是方靜壽最鎮定,看張司九表情不對,就轉過頭看了一眼。
當轉過頭看到齊敬的時候,他爽朗的笑了兩聲:“齊敬來了啊。你師父還說讓我找你,跟你一起來張小娘子這裡送點東西呢。結果我剛纔沒見着你,就先過來了。”
“這不,預防時疫的藥,我剛要交給張小娘子。”
方靜壽笑着看齊敬,擠了擠眼睛使了個眼色:“你不是找張小娘子說事兒?我就先回去了,你趕緊說。”
說完,方靜壽把藥塞進了張司九手裡,轉身走了。
張司九抱着那一大包的藥,目瞪口呆:這也行嗎?
齊敬的表情已經緩和下來:“原來是這樣。方大夫慢走。”
然後,他看向張司九:“我來,的確是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張小娘子答應。”
正所謂拿人手短,張司九這會兒正心虛着呢,一聽這話,立刻毫無原則的答應了:“答應,答應,你只管說。”
齊敬若有所思看一眼那包袱藥,也沒再繼續客氣,就說了之前陳深嚴吩咐的事情:“給豆娘做手術的時候,我們這邊能不能多來幾個人?”
張司九還以爲是什麼事情,當即鬆了一口大氣:“沒問題沒問題,你最好今天就把名單交給我,然後讓他們提前過來培訓。”
進手術室,就算什麼忙都幫不上,但也得懂手術室的規矩。
當然,張司九把醜話說在了前頭:“而且,一定要保證,他們能聽你的話。你又要保證,能聽我的話。”
這一點,是張司九最擔心的。
這些人畢竟都出自於太醫署。
而能進太醫署的人,都至少是千里挑一的。不管從天賦,從能力上來說,都是很不錯的。
這和直接考醫藥大學還不一樣。參加太醫署考試的,都是已經學了醫藥,有了極高的基礎後,纔來的。
他們放在外頭,個個兒都是能當大夫,獨當一面的。
所以,他們能不傲氣嗎?
在太醫署裡任教任職的前輩和師長們,那都是赫赫有名的,總算能讓他們服氣。
可張司九呢?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這話一說,齊敬也有點尷尬,畢竟他之前就很看不上張司九。
不過,正因爲是過來人,齊敬才更瞭解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趕忙保證:“張小娘子放心。”
張司九點點頭,讓齊敬趕緊回去選人。
等好不容易打發齊敬走了,張司九就趕緊拉着楊元鼎他們一起來清點藥物。
藥有點多,四個人清理了半天。
楊元鼎盯着這些藥,所有所思:“我怎麼覺得,這個就算是方大夫聽陳太醫署令的話拿來的,也應該是多出了一部分——”
幾個人齊刷刷看向了吳幸。
畢竟這個事情,還是因吳幸而起。
吳幸有點內向,被這麼多人盯着,渾身都不自在,說話都磕巴了:“我……我不知道哇!”
聽雲嘆了一口氣:“嘉運啊嘉運,你怎麼比我們還緊張。”
這樣是怎麼活到了這麼大的?
吳幸也自己覺得自己緊張過度了,於是更磕巴了:“我,我,我也不想啊!”
張司九:……
楊元鼎摩挲下巴,表情深沉:“我覺得吧,方大夫有點借花獻佛的意思。”
張司九也是這麼覺得的。
藥應該就是陳深嚴讓送過來的,方靜壽只是挑了品相最好的,以及數量上,來了個最上限的——屬於讓任何人挑不出毛病,但又給張司九謀了最大的福利。
人精啊人精。
佩服佩服。
張司九問吳幸:“你和方大夫到底是什麼關係?”
吳幸臉都紅了:“是我姨夫。”
張司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過,有這層關係也不是壞事。
張司九美滋滋的想:以後這可不是和太醫署關係更進一步麼?將來挖牆腳,說不定更容易點。
藥都清點完了,張司九就開始商量豆娘手術的事情。
她首先說起手術的難點:“這個手術和之前手術最大的區別是,剖腹產手術切口沒有這個大,而且過程都是固定的,時間短。手術裡會出現的情況也就那麼多種。”
“但這一次,開口大,腹腔內情況不明,中間可能遇到任何情況。嚴重粘連,或者是侵入性瘤子,剝離困難。或者出現大出血情況。又或者腹腔污染,造成腹膜感染……”
“說實話。這個事情不好辦。”張司九看了一眼四個人:“其中,元鼎你還是負責手術器械。這一次,手術時間長,照明必須保證好。還有手術基礎器械上,多準備一些。”
“聽雲仍舊負責打下手。最後,嘉運,你到時候什麼都別幹,就負責一直摸脈。數脈搏,監控患者的情況,防止忽然出現危險。”
張司九神色凝重:“這是一場硬仗。聽雲,你還要負責給太醫署這邊的人培訓,讓他們明白什麼是無菌操作。”
“然後,最好選兩個好苗子,到時候給你打下手。這樣當我體力不支的時候,縫合這方面的事情,我就可以交給你。”
聽雲連連點頭:“九娘你放心吧。我下午就開始培訓。”
楊元鼎也點頭:“我也會做好器械消毒和準備。你放心。”
吳幸也無比鄭重:“九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
末了他又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太沒用了?”
張司九寬慰他:“沒事沒事,現在還沒有適合你的工作,你彆着急。要我說,還委屈你了,現在幹這些。”
吳幸連忙擺手:“有事情做就很好了。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多倒黴,我去了三個醫館,三個醫館都關門了!”
張司九:……你這麼一說我好慌張啊。
楊元鼎和聽雲立刻支棱起了耳朵:“你跟我們說說,都是怎麼關門的?經營不善還是怎麼樣?”
張司九也默默地支棱起了耳朵:還是有必要吸取一下經驗的。
吳幸猶豫了一下,就開始大倒苦水:“你們都不知道,真的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