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萬萬不可。”陳宜中膽戰心驚的聽張貴說完他那所謂的山東攻略,張貴雖不敢直接說攻打元大都,別說其他人不相信,就算是張貴自己,對自己能走多遠、至少是目前這樣的形勢下能走多遠,也是心中忐忑,他倒不會自信到剿滅了元軍百萬大軍,說到底也只有二十萬méng古騎兵而自信得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這可不是自家娘子的要求,隨便找一個水缸就能騙得nv孩子掉眼淚。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元朝的地域廣闊,忽必烈又是雄才大略之人,如今雖敗,但méng古騎兵的實力猶存,他們並沒有失去征戰天下的野心,雖說有海都的牽制,但別忘記了海都只不過是想做他的西域之王,若是把忽必烈bī急了,這老小子說不定寧願跟海都簽下城下之盟,再把méng古騎兵調過來,自己孤軍深入,即使再能打,也打不過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méng古騎兵。
自己好不容易把伯顏打垮了,把張弘範打垮了,至於忽必烈,自己雖然也有這個想法,但卻不敢拿出來說,至少不是目前可以拿出來,當然有機會肯定不會放棄,即使是說說而已,嚇唬一下忽必烈,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這世界總有奇蹟嘛。
“如今戰火剛熄,正好是修生養息之時,萬萬不能再動干戈啊。”陳宜中有點苦口良心,臨安圍城嚇得他半死,不過總算是tǐng了下來,雖然他知道自己能硬着頭皮留在京城的原因,但無論是什麼原因,如今畢竟是tǐng過去了,不是嗎?
自己也成了英雄,或許時勢造英雄就是這樣,也僅是這樣,昨天他終於把兩個娃娃和他**接了回來,兩個娃娃的病好了一半,也長胖了一半,而母親的身體卻更加好了,不過他相信,若還有這個情況,皇上、太后依然會毫不猶疑的留住他的親人,這就是當權者的待遇。
“至誠,你是怎麼想的?”李庭芝若有所思的看着張貴,雖是疑問,但語氣多少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問話:“如今你的部下已攻取山東,之前我等竟沒有任何消息,看來你小子的本領還是tǐng高的嘛?臨安危機,你竟然敢把均州軍三分之一的jīng銳派到北方。”
“若不是文漳在中原牽制,說不定元軍的援軍早已南下。”張貴多了幾分無奈的苦笑,即使如李庭芝這樣親近的人,一旦涉及到朝廷、涉及到皇上的權力,就會極力反對,自己把6秀宗派到山東,當初只不過是想埋下一個棋子,沒想到董家軍幾乎傾囊南下,6秀宗和文漳回師之後,竟然迅攻下濟南,好吧,戰場果然是鍛鍊人的地方啊,這幫兔崽子經過三年的鍛鍊,總算是成長起來了,自己不但不能給任何的責怪,還要擔負這個責任:“文漳、6秀宗爲人忠義,定然會以朝廷爲念,山東董家軍傾囊南下,元軍在山東的兵力不足。”
“文漳初時也只不過是到濟南轉悠,沒想到董文忠不把均州軍騎兵看在眼裡,看到文漳隊形不整、衣服襤褸、鬍子拉雜,還以爲是宋軍的潰軍,竟然率領大軍出戰,文漳、文漳不留神就把這老小子幹掉了,6秀宗又剛好、剛好那個在濟南旁邊。”
“6秀宗這小半年nong了不少人,大概有一萬人吧,嗯,還有數千水師及不少江湖俠士,他們可都是攻城的一等一能手,早已hún進了濟南,就這樣、嗯,就這樣,董文忠死了,董家軍成了無頭蒼蠅,倒有一半降了,如今山東全境都落入他們兩人手中。”
“小子想阻攔也攔不住了,要不然末將讓他們放棄山東?”
“好你一個張貴,得了便宜賣乖。”李庭芝瞪了他一眼,文天祥雖爲右丞相,但他資質畢竟比不上李庭芝,衆人其實以李庭芝爲,也只有李庭芝敢如此大方跟名聲鵲起、將會成爲皇上的妹夫的張貴說話,他倒不是一個守舊之人,罵道:“哪有到嘴的rou還能吐出來的道理。”
“再說山東和淮南接壤,取山東可將我朝防線往前推移,若是憑均州軍能守住山東,那倒未嘗不可。”
“至誠,朝廷的經濟你是知道的,至少這兩年、三年內萬萬不可加稅,但將士的傷亡、百姓的救助都需要大量的銀子,還有將士們的餉銀,這都是關乎朝廷安危的大事。”
文漳是文天祥的三弟,他從沒想到文漳竟然會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而且這之前根本沒有任何情報,無論公sī,他肯定都會支持均州軍佔領山東,見李庭芝已有同意的意思,也接着說道:“憑山東一地之力,自然擋不住元軍的雷霆之怒,但何不建議朝廷,讓張大人兼管荊湖、兩淮,傾三地之力堅守山東。”
“臨安之戰,張大人立下滔天功勞,無論朝廷如何獎賞都不爲過,不知、不知可否妥帖。”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張貴見文天祥要好心辦壞事,這廝雖是忠誠之士,但荊湖、兩淮皆是大宋富庶之地,張貴可不想當靶子,文天祥說的雖然you人,但斷然是不能答應:“丞相請三思,末將寸功未立不敢當此大任,戰場之功,皆是將士們用功及諸位大人用謀。”
“若末將有所請,僅山東便可,6秀夫先生熟悉荊湖事務,可爲荊湖置大使,屬下有一nv部下趙瑩,爲荊湖出力甚多,可爲荊湖置副使,至於兩淮,淮西離不開夏貴老大人,淮南有範友信也可擔當大任,他們都是末將熟悉之人,亦可助末將一臂之力。”
陳宜中的政治要比文天祥這廝成熟千百倍,見張貴一力推遲,雖然也推薦了代替之人,但這都是朝廷的潛規則,沒有誰願意剛離開就讓別人摘果子,當初賈似道離開荊湖,還不是一樣讓李庭芝代替自己,沉yín片刻,道:“張大人功勞滔天,若僅是山東置大使,恐怕世人皆不服。”
“再說均州軍立功之人甚多,不賞則會令衆人失心,本相認爲當效仿韓蘄王進開府儀同三司,可充荊湖、兩淮宣撫使,山東節度使,招撫使,封少傅,其餘獎賞由朝廷再做決定,可否。”
張貴總算鬆了一口氣,別說陳宜中說了一大堆,可只有山東節度使有用,開府儀同三司也是大官兒,但實際上大宋將近三百年,除了京城的文官外,外將的權力再大,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只需要皇上一道聖旨,即使再大的官兒,也只有乖乖jiao權,除非想造反,但張貴可真沒有這個jīng力。
韓蘄王就是韓世忠,得不到善終,自己可要小心一點,至於山東招撫使,看來陳宜中這廝也不是無能之輩,想必是看到了自己的野心,就算日後攻打元大都也算是師出有名了,別忘記了忽必烈老兒雖建國,可是大宋帝國卻從來不承認,此時忽必烈在大宋諸多相公的眼裡,還是一個蠻子,可憐啊。
所謂樹大招風,自己可是要拒絕、再拒絕,張世傑笑了笑,道:“張大人莫非是嫌棄官兒小了,再推遲的話連陳相公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陳宜中也笑了笑,道:“張大人功大滔天,再大的官兒也不爲過,至誠總不會是想讓均州軍十萬將士寒心吧?若不是你張貴的部下,他們隨便一個拿出來,都立下滔天功勞,大人可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啊。”
衆人勸說了一會,張貴也只能答應下來,李庭芝沉yín片刻,才道:“朝廷這兩三年確實困難,至誠若想守住山東,甚至在山東打開局面,必要的財政支持肯定少不了。”
“荊湖、兩淮雖富,但兩淮畢竟剛經戰火,恐怕助力甚少,僅荊湖一地,捉襟見肘,不知道至誠你有什麼打算。”
“絕不要朝廷一分錢。”張貴把xiong口拍得叮噹響:“而且該給朝廷的稅收一分錢也不少,錢財方面李大人不用擔心。”
見衆人吃驚的表情,張貴這纔想起自己如今也是統領十萬大軍、甚至更多兵力的大將軍了,而不是以前的三萬兵力,三萬兵力好養,可是上了十萬就不是一個等級了,荊湖這半年來已是竭盡全力,民力幾乎用盡。再“剝削”下去恐怕就要鬧事了,而兩淮除了廬州、揚州外,其他地方都曾落入元軍之手,按照元軍吃人不吐骨頭的本領,恐怕也造孽不少,至於山東,別看6秀宗hún得風山水起,可是攻下山東後自然會用錢不少,看來自己就算有十五隻手,賺錢也不夠用啊。
想到這裡,不由陷入沉思,突然眼前一亮,當初攻下鄂州之後,元軍拋棄的三千多艘戰艦,而杭州灣的朱勝,又把四千多艘戰艦完好的jiao給自己,這可是一筆橫財。
再說活人總不能被niao憋死,再加上自己的種種產業,大不了再來一次募捐,要不然拉幾個敢冒險的傢伙,想必天下之大,總有人眼熱,聽說臨安城內就有不少。
於是再次點頭,道:“錢不是問題,如果可以,讓全節兄弟、文德兄弟,還有姜才老將軍、苗再成老將軍請到小子軍中吧,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
整個大宋,能戰之將,除了張世傑、劉師勇寥寥幾人,幾乎都集中在均州軍,然而想不到張貴竟然還請調王全節、許文德兩個猛將,姜才、苗再成兩員老將,衆人眼睛一亮,看來張貴還真不滿意固守山東。
這小子,屢創奇蹟,不如干脆成全他,看他究竟能nong出什麼成就出來,李庭芝滿意的看着張貴,要知道收復中原可是他們這輩子的期望了,但以朝廷如今的局勢,自然是不方便光明正大出兵,這樣面臨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成功了還好,這個可能當然是微不可提,但失敗後所有的過錯都會往你身上推,那管你曾經立下滔天大功,這不是把人往死裡整嗎?但暗地裡出兵卻又不一樣,即使失敗也有說辭,若是成功了就可以說是秘密行動。
“王全節、許文德就需要你去說服他們了。”李庭芝面帶微笑,道:“至於姜才、苗再成兩員老將,老夫還有幾分薄面,一定爲你請來。”
張世傑連忙接話道:“矮張,別忘了老子,你可不能獨吞,均州軍不錯,老子願當前鋒。”
“小子可用不起你這個大將軍。”張貴看着張世傑,鬨然大笑,衆人也忍不住笑了笑,張世傑雖沒有張貴一般立下大功,但升官財肯定是少不了,再去當張貴的前鋒自然不妥。
“文漳這小子,至誠幫本相看好了,若有行差踏錯就給本相攆回來。”文天祥拍了拍張貴的肩膀,對於這個謙虛的孩子,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讚揚。
“頭,老6和老文幹得真不錯。”張貴剛從朝廷的大佬審問中脫身,然而回到了臨安的公主府上,這幫老兄弟不約而同的找上了mén,他們說着不約而同,但張貴認爲他們絕對是故意找上mén,可憐王清惠剛想和自家的未來相公過幾天安穩的日子,沒想到還不到三天,府上的mén檻幾乎都要被踩爛了。
說話的肯定是陳大舉了,這小子太拼命了,這次要不是王二虎和王清惠兩姐弟救命,這小子早就見閻王爺去了,不過也幸好陳大舉的猛攻猛打,打了伯顏一個措手不及,要不然想如此輕易勝利可不容易,不過均州軍騎兵的傷亡也不小,陳大舉率領的萬騎,傷亡竟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七千多人,也就是說幾乎全軍覆沒,郭平等人也傷亡達到萬人,至少有一半傷亡是在阿術對陣時,張貴率領狙擊伯顏的更不用說了,本來就是以少勝多,萬騎損失了一半,可謂損失慘重。
不過陳大舉也是受傷不小,也多虧了他身體不錯,要不然至少也得需要在家裡呆一兩個月,聽到郭平他們要過來張貴,他也掙扎起來,說什麼也要一起,仗着自己年紀小把所有人都叫老了:“咱們什麼時候出?遲了怕他們吃不消。”
“你小子,給老子乖乖先把傷養好。”張貴笑罵道:“這次你就不要過去了,好好留在京城養傷,聽說你小子這幾天跟一個小姑娘好上了,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嘛”
“誰、誰造的謠。”陳大舉蹦跳了起來,手中的傷口差點又裂口,痛得他直咧嘴:“造謠不得好死啊,老子、老子絕對不是這種人。”
“這點小傷還養什麼養,”陳大舉說完就用手去扯掉包紮傷口的布條,把張貴下了一跳,連忙拉住陳大舉,陳大舉委屈說道:“頭,難道你不要我了嗎?”
“我x,怎麼說得如此煽情。”張貴罵了一句,道:“沒事給老子呆着,好處少不了你,什麼姑娘,你自己搞定。”
“那頭的意思是帶我了?”陳大舉一臉渴望的看着張貴,得到了他同意之後,連忙起誓道:“什麼時候走,我馬上回去給回絕了小雅。”
“哈哈……”衆人轟然大笑,張貴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這都是他的兄弟,這都是他的親人,這都是他的能夠xìng命相jiao的同袍,看着郭平只是面1ù微笑,心中頗爲感觸,郭平出兵兩淮,當時身邊僅有一萬人,可見壓力之大,但就這一萬人卻創造了奇蹟,是的,是奇蹟。
“老郭,這事多虧了你。”張貴認真的看着郭平,一字一頓說道:“請受張某一拜。”
“不可、萬萬不可。”郭平連忙扶住張貴,認真說道:“大人,其他話就不要說了,郭某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而且郭某也願意去做,大人只要允許郭某跟在身邊效犬馬之勞便已足夠。”
“老郭。”張貴突然抱住郭平,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有些感觸說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大哥愛護,苟富貴、敢不同。”
“兩個大男人,還搞這麼煽情,也不怕丟臉,”王清惠帶了幾個下人送酒菜進來,剛好看到張貴和郭平相擁,忍不住說了一句,話裡貌似還帶了一些酸意。
“莫非嫂子吃醋了。”陳大舉忍不住叫了起來,旁邊的王二虎唯恐不1uan,也跟着囔囔:“姐姐吃醋了。”
“呸、呸、呸,童無戲言,老子可不是玻璃。”張貴連忙接過王清惠的酒菜,罵道:“陳大舉、虎子,你們兩人都給老子填滿嘴了,不說話沒人會把你們當死人啊。”
衆人大笑,酒足飯飽之後,呂武意味深長說道:“聽說頭要把全節、文德兄弟,還有姜才、苗再成前輩請到均州軍,恐怕不是爲了一個山東這麼簡單吧?”
“這次可得讓我打前鋒啊,大舉、文漳、還有6秀宗他們都賺了面子,這次說什麼也到了我啊,要不然我就整天纏住你。”
陳大舉連忙net,這事當然還是我來,我這不是熟悉嘛?”
郭平看着張貴,忍不住低聲問道:“大人,真的要和元軍開戰嗎?均州軍尚未整軍,再說、再說單憑均州軍,力量是不是單薄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