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賣盤吞噬了市場上的一切,包括恆生指數在內的衆多指標急轉直下,拉出一條長長的下落直線,讓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恆指並沒有因爲他們的目瞪口呆而停止下滑,反而是越跌越厲害,短短的三分鐘之內,恆指就在衆人震驚的目光當中跌去了300餘點,慘烈程度讓市場上的大部分中小投資者魂飛魄散、肝膽俱裂。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縈繞在大部分人心頭上的一個疑問。
……
“啪嗒”,隨着一聲脆響,光明重新降臨到天域基金的交易大廳內,各種電器也隨之發出吱吱的做響聲。
衆人在心頭不約而同地長舒一口氣,隨即手忙腳亂地打開電腦,再登錄到彭博終端頁面上的時候,他們驚訝地發現,恆指已經暴跌了接近300點。
“天呢,真的像老闆所說的那樣,恆指大跌了!”
“匯豐控股上掛了十一個賣單,總手數在2000手左右,價值超過一億港幣,上帝啊,剛纔那些買入的人真不幸!”
“我這裡也是,香港電訊跌了3.5%,全部是在過去的三分鐘內造成的。”
……
一片倒吸冷氣的驚歎聲,瞬間充斥了整個交易大廳,幾乎所有的交易員、研究員都對這幾分鐘內市場的變化感到震驚和迷惑。不過在想到幾分鐘前鍾石曾經說過的話後,他們臉上的表情漸漸地舒緩開來。紛紛擡起頭朝着鍾石看去,目光中充滿了敬佩和信服。
“都看着我幹什麼?”鍾石下意識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確定自己並沒有什麼出格之處後,再略微一思考,就明白過來,於是當下將臉一沉,故作嚴肅地呵斥道,“趕快做事!既然對方已經出手,那麼現在正是我們吸納低價股票的大好機會,還猶豫什麼?趕快行動起來吧!”
交易員們這才恍然大悟。紛紛再次投入到和空頭的戰鬥當中去。一時間。噼裡啪啦的聲音再次在天域基金的交易大廳內響起。
“到底是什麼情況?”
趁着衆人不注意,鍾石悄悄地走到門外,低聲地問向剛從物業處回來的馬家瑞。這個時候,任若爲也趕了過來。三個人圍在一起。討論起剛纔的突發情況。
“物業的人說。有個戴鴨舌帽的人拔了我們樓層的保險絲,趁着混亂的時候跑了!”馬家瑞氣喘吁吁地說道,“另外。我們這一層的電話線全部被人剪斷,應該是和切斷電源的人在同一時間乾的,現在物業的人正在緊急聯繫電話公司的人,相信很快就能接上了。”
“鍾生,你說的是真的嗎?”聽了馬家瑞的講述,任若爲臉色一變,隨即略顯慌張地問向鍾石,“如果真的是我們暴露了,那國際炒家只要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港府之前的一番言論豈不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且我們也要正面面臨炒家們的攻擊?”
“他們終於出盤外招了!”鍾石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立即回答任若爲的問題,“這是他們一貫的伎倆。幸好在這個時候使了出來,如果真的要是在關鍵時候,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看着面面相覷的馬家瑞和任若爲,鍾石突然想起了什麼,這才眉頭一蹙,耐心地解釋道:“其實這個消息散佈出去與否,根本就不會對市場產生任何影響。到時候政府方面只要說,新成立了一家基金公司入市,就什麼都解釋清楚了。炒家們非但不會得到好處,還會落下一個炒作的惡名,所以,只要是稍微有些判斷力的決策者,都不會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的。”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可能已經清楚我們是實際的托盤人,所以針對我們的進攻力度會加大。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資金問題,如果在這次戰役中,我們的資金一旦耗光,而政府又不救助的話,到時候恐怕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可是……可是……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任若爲大爲震驚,臉色接連變幻了半天之後,這才猛然一跺腳,焦急地問道。
“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馬家瑞淡定地摸了摸下巴,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們動用的券商渠道那麼多,只要稍微有個經紀人口風不嚴,泄露出去一星半點,就足以讓他們在香港的人知道了。這次再試探一下,就足以確定我們的身份了!”
解釋完之後,他又轉頭面向鍾石,憂心忡忡地問道:“鍾生,你不是和港府達成交易了嗎?難道他們還有可能在關鍵時候釜底抽薪不成?”
“是達成協議了,但是動用的都是我們自有的資金!”鍾石來來回回地踱了兩步,心煩意亂地說道,“不管是我們,還是港府,都不可能和國際炒家們打持久戰。炒家們也是一樣,雙方都需要速戰速決。但現在的問題是,即便我們這一次打贏了,國際炒家說不定在未來的某個時段還會捲土重來,到時候我們就真的慘了!”
雖然建倉的平均價位在7100點左右,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算是很便宜了,但誰又能保證恆指不會跌到更低的地步?這正是鍾石心頭最大的擔憂。
“到目前爲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說不定港府到時候會改變遊戲規則呢!”見氣氛有點沉悶,鍾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兩人的肩頭上輕輕地拍了拍,隨後大步走進交易大廳。
……
“喬治,果然是他們!”
紐約曼哈頓,德魯肯米勒指着市場上突然涌現出來的買盤,興奮地對索羅斯說道:“現在情況已經確定了,我們趕緊發佈這個消息吧!這只是一家對衝基金。沒有任何政府背景,只要相關消息一發布,不止是香港市場,恐怕就連全世界都要爲之震動。”
“放輕鬆點,斯坦利!”索羅斯好整以暇地躺在他的座椅上,半眯着眼睛,顯得很沒精神,“這個消息並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試探出他的資金實力纔是我們真正的目的。至於名頭方面,香港政府只要稍微找個藉口都能搪塞過去。不要忘了。這些政客們最擅長的就是模棱兩可。”
“既然目前已經清楚,香港政府並沒有真正入市,那麼我們只需要在關鍵時候耗光這個市場上最大多頭的資金就可以了,其他的並不重要。我就不相信。一家對衝基金的資金規模能夠抵抗得了我們加上游資的聯手?等着吧。再過幾天。他們就將死無葬身之地。真是太期待了,上帝啊!”
“可是……”德魯肯米勒並不死心,還想要說些什麼。
可索羅斯絲毫不給他機會。直接粗暴地打斷了他想要說的話,“斯坦利,事實上這件事和香港政府到底出不出手已經沒有關係了。即便我們告訴全世界,他們也會說,這家所謂的天域基金裡有他們的資金。現在你所要準備的就是,如何發動最大的輿論和影響,在八月份的股市和期指上打垮‘香港政府’。只要我們能保持獲利,那麼對香港的攻擊就會源源不斷,終有一天就算是真正的香港政府出手,也要被我們活活地耗死。”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我們是否能夠保證通過攻擊香港的資本市場持續獲利。所以,不管怎麼樣,八月底的期貨合約一定不能轉倉,而且要通過強力的攻擊,讓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收攏人心,繼續爲我所用。斯坦利,你明白了嗎?”
“所以,不管怎麼樣,八月份的期指市場都不容有失?”德魯肯米勒的臉色一正,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關係。
“不錯!”索羅斯讚許地點了點頭,又說道,“現在不管怎麼樣,都要去籌集更多的股票來做空,不管是從經紀人手裡借,還是從大股東的手裡借,只要能借到股票,我們就用它瘋狂地壓制港股市場,然後再借用期指來獲利。相信他們也應該看出這一點來,所以到最後幾天,雙方比拼的就是資金的雄厚程度。而你到時候站出來發表一番言論,鼓動其他的中小對衝基金一道入場,合力沖垮這家所謂的天域基金,等到那個時候,香港政府就算是入場,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德魯肯米勒若有所思了半天,最終還是沉穩地點了點頭,“不過,喬治,你不覺得我們在俄羅斯的頭寸有點過大嗎?已經佔到整個資金規模的四分之一了,這個比例實在是過高!我怕……”
索羅斯歪過腦袋,認真地凝視了德魯肯米勒一番後,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有些爲難地說道:“斯坦利,雖然你現在全權負責,我這個創始人也應該聽你的。但是這次機會實在是難得,而且俄羅斯政府已經初現敗象,所以我加大了頭寸。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也認爲可能太過激進。按照你的分析,我們應該投放多少纔算合適?”
“不超過目前比例的一半!”德魯肯米勒正要脫口而出,突然又生生地止住了,他想起在英鎊戰役當中,索羅斯不顧一切地投入到其中,最終奇蹟般地取得了勝利,而現在情況何其相似,所以略微一思考,他就說道:“先撤回十億美元,投入到香港市場吧!其他的等等看,如果形勢真的如同他們預料的那樣,我們再加大力度進入也不遲!”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索羅斯深深地看了德魯肯米勒一眼,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什麼,“斯坦利,香港就交給你了!”
“是!”德魯肯米勒重重地點了點頭。
……
這一天港股的行情是,早盤開在了7443點,在內地政府明確表態對香港會進行支持的利好聲中,恆生指數盤中一度躥升了200餘點,但在下午的某個時段,空頭來了一次突然的大規模襲擊,導致所有買盤瞬間消失,而恆生指數也因此暴跌300餘點。三分鐘過後,被股民們認爲是港府出手的主力資金突然涌現在市場的各個角落,和到處肆虐的空頭展開了激烈的較量,而看多的資金也紛紛跟隨在主力資金之後入市,一時間市場看多情緒洶涌。而空頭在最初的主力部隊被消耗光之後,就再沒有和多頭主力拼死糾纏,只是在每個整數點上稍微地設置了一些障礙之後,就有計劃、有步驟地緩慢撤退。在這種戰況之下,恆生指數最終不僅收復了失地,而且整天上漲317點,
這也是8月份恆指最後一次大漲,接下來的每一個交易日,雙方都寸土不讓,在每一個價位上展開殊死的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