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再次默然。
看來他正如蘇雅琴所說的那樣,把這個諸天萬界想得太簡單了。
這方世界,是以熱門電影《繡春刀》爲藍本衍生而成的,但是背景,卻是基於曾經的歷史。
這就決定了,這方世界雖然會因爲穿梭者的到來,而平添很多的變數,但是大的趨勢,潮流,卻還是基於歷史背景的。
這就像是在一條河裡,河越小,也就越容易改變河水的流向。但是河越大,改變河水的流向就會非常非常困難。
這方世界的爭奪,就是順流而下,還是逆流而上的選擇。公會勢力肯定會選擇後金努爾哈赤一方,而羅飛羽在大明帝國這一方,就更是無異於是跟整個這方世界的氣運和趨勢做對抗。
這個難度,當然就是極大了。
蘇雅琴止住笑,接着說道:“看來,你也是犯了萌新都會犯的錯誤,以爲這是穿越,以爲可以憑自己遠超這方世界這個時代的經驗積累和眼光,可以做出改變整個歷史的壯舉。”
“你們啊,真是圖樣圖森破,”蘇雅琴說道,“更不知道真正的力量是什麼!”
“真正的力量是什麼?”羅飛羽順着蘇雅琴的話,問道。
“我也不知道,”蘇雅琴說道,“我也在尋找真正的力量,只不過我比你有點經驗而已。”
羅飛羽再次沉默下來,他看着蘇雅琴,沉吟片刻,問道:“你知道後金努爾哈赤那邊是哪些人?”
“狼牙公會!”蘇雅琴答道,“這些人可不好惹,想要聽聽我的忠告嗎?”
“放棄這一切,撈點好處就走?”
“是的!”蘇雅琴答道,“能撈點好處就走,就已經很不錯了。”
羅飛羽站起身來,把蘇雅琴的東西拿過去,遞給她,同時打開她身上的腳鐐手銬,對她說道:“你很配合,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你現在可以走了。”
蘇雅琴愣愣地看着羅飛羽,有些驚訝,有些不解。不過她緊盯着羅飛羽,說道:“我還有個東西,那個布包!”
“你的東西,我都已經還給你了!”羅飛羽很平靜地答道。
“哼!這就是你遵守的承諾?”蘇雅琴怒道。
羅飛羽抑制住內心響起的呢喃,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說道:“這個布包,屬於這方世界,不是你的東西。”
“卑鄙!無恥!”蘇雅琴怒道。
羅飛羽心裡,也冒起這個念頭,覺得自己真的是卑鄙無恥。但是他心裡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蘇雅琴兩次想殺他,可根本沒有什麼客氣,這個布包,就是她該付出的代價!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心深處的呢喃,讓自己的心神再次完全掌控,冷冷地答道:“看來你希望我再卑鄙無恥一些!”
蘇雅琴沉默下來。在羅飛羽面前,她第一次感覺到無可奈何。他明顯受到自己的影響,魅惑的天賦異稟,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根本不在乎的。
她轉過頭去,放棄了繼續跟這個蠻子講道理的打算,問道:“你難道還想繼續堅持下去?你沒有一絲勝算的!”
羅飛羽聳聳肩,答道:“反正我已經開始,總歸是要試一試的!事無可爲的時候,我再離開不遲。”
蘇雅琴搖着頭,說道:“到時候,你就不會那麼容易能離開的,因爲你與這方世界的糾纏越多,你的羈絆和牽掛就會越多。你知道嗎?當你在一個世界裡呆的越久,這個世界也就會反過來影響你!”
“謝謝你的忠告!”羅飛羽答道,“我會時刻記在心裡的。”
蘇雅琴愣愣地看着羅飛羽,見他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只能無奈地搖着頭,轉身就走。
在她身前,牆壁再次盪漾着,顯出一條盪漾着的空間通道。在踏入這條空間通道時,她驀然轉頭,對着羅飛羽說道:“魅惑,這就是我的天賦技能,這就是爲什麼你不能對我狠下心來的緣故。如果你能回來,你可以聯繫我!”
怎麼聯繫,她根本沒有說,羅飛羽也沒來得及問。甚至於她都沒有問羅飛羽叫什麼名字。
蘇雅琴的身影也像是在水波中盪漾一樣,等到水波恢復平靜,她的身影也就消失不見。
羅飛羽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腳鐐手銬,好一會兒之後,門外傳來敲門聲,他纔回過神來,打開門。
前來稟報的,是張英,他剛剛升任爲千戶,身穿白色的千戶甲衣,對房間裡的情形視而不見,低聲稟道:“大人,信王……已薨!”
這是羅飛羽想要的結果。可是真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裡卻沒有什麼欣喜,反而帶上了幾分沉重。
正如蘇雅琴臨走前所說,他在這個世界待的越久,與這方世界的糾纏越多,羈絆和牽掛也就會越多。
他掌控着錦衣衛,如果不能借着這個時間窗口逼死信王,一旦天啓帝駕崩,即使信王是寶船案和殺人滅口案的幕後指使者,也肯定會有不少大臣支持信王登基。只要信王一登基,他肯定不會放過羅飛羽,以及此刻支持他的這些人的。
羅飛羽可以一走了之,支持他的這些人,沈煉,陸文昭,張英,乃至於三位閣老,肯定是無法倖免於難的。
這些人還不至於成爲羅飛羽的牽掛,或者說是羈絆,但也並不是路人甲路人乙那樣的NPC一樣的角色。
整個信王府,已經是一片哀慟之聲。羅飛羽沉着臉,腳步來到信王自縊身亡的書房,伸手在信王鼻端探試良久,再在他的頸脖邊,的確沒有摸到哪怕微弱的脈搏,這才確信信王已死。
“這是怎麼回事?”羅飛羽怒氣衝衝,轉身問道:“服侍信王的人呢?難道就沒有發現嗎?!”
書房外,跪滿了一地的人,都是服侍信王的太監宮女,一個個身子像是篩糠似的,嚇得跪伏在地,不敢擡頭。
“大人,”張英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這些下人,輕聲說道,“屬下已經問清楚了,信王說要上疏,吩咐任何人不準進來打擾。直到聽到裡面聲響不對,進來之後,才發現……信王已經自縊。”
信王自縊的三丈白綾,還系在樑上,在那裡晃盪着。羅飛羽看了半響,默然無語,心裡默默對着已經魂飛魄散的信王說道:“信王,你一路走好吧,這個結局,也就是比註定的結局提早了幾年而已!”
信王已薨的消息,暫時還沒有擴散開來,而是被侷限在信王府裡。羅飛羽雷聲大,雨點小,沒有因此而斬殺或者拘押任何人,而是帶着錦衣衛,離開了信王府。
禁宮傳來的消息,很是不樂觀,太監們失去了約束,在禁宮裡作亂。可是沒有人能有這麼大的威信,能夠聚攏所有的太監,發出一個聲音,反而相互攻訐,亂成一團。
重病之中的天啓帝,被乳母客氏糾結起一羣太監,重重護衛在寢宮,其實就是被劫持囚禁。
這些太監都在尋找玉璽,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地傳出旨意。
禁宮之外,魏忠賢的爪牙黨羽,也在試圖糾集力量,挽回敗局。
羅飛羽從信王宮回到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沒有急着入宮平定騷亂,而是穩紮穩打,先了解清楚情況,再擬訂行動方案。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漸漸西斜,整個京師,大街小巷,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門,而是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等待着局勢穩定下來。
大街小巷,時不時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以及大聲喊叫聲。這是錦衣衛在來回宣告,“指揮使羅飛羽率錦衣衛誅殺亂臣賊子魏忠賢!”
在一條小巷深處,門窗緊閉的一棟宅子裡,蘇雅琴換了一身衣服,看起來就是個俊美的美少年,一邊傾聽着外面傳來的喊叫聲,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牙齒卻咬得咯嘣咯嘣響:“哼!羅飛羽!一個萌新,竟然還想對抗整個世界的氣運潮流?你以爲拿到了世界核心,就能掌控這個世界嗎?!你以爲拿了老孃的東西,就能這麼輕易地吞下去?哼!老孃會讓你連皮帶骨頭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