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厲大叔,你完了
“屠教官不是大叔啊!他只是,教官,而矣……”
小姑娘的口氣很理直氣壯,可是看着男人微微有些僵硬的臉部線條,尾音又慢慢弱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垂下小腦袋。
他看着她微嘟了下小嘴兒,然後,厚厚的流海下又啪嗒啪嗒地打下小水珠,在雪白的被單上烙下深色的小圓點兒,心裡真是百味雜陳,眉頭緊了,又鬆。
他突然起身,小姑娘一下擡起頭,就抓住了他的手,一隻手抓着還不夠,又馬上加上另一隻手,那力道讓人輕易就感覺到那種心慌,和不安,卻又那麼堅決,雖然這種堅決還那麼脆弱。
“大叔……”
她仰起溼淋淋的小臉,雖然害怕,可是水汪汪的大眼裡又有着一種固執,欲言又止,就那麼看着他。
他心下一嘆,真是越看越像母親養的那隻又白又肥的日本倉鼠。他是不可能露出母親的那種誇張的心疼表情,不過心裡隱埋的那股火氣兒,就這麼被滅了。
宛爾一笑,用另一隻大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柔聲說,“萌萌,口渴嗎?”
她明顯一愕,一副接不上線路的呆愣表情。
他的笑容不自覺地加大,“剛纔落了那麼多小水珠,該補充些水份。別忘了,你現在還在生病,要注意休養。”
他又拍拍她,她嘖嚅了一聲,眼底的閃光似乎被安撫下,鬆開了手,輕輕“嗯”了一聲。
他起身去給她倒水,還問她要喝牛奶、果汁,還是茶水。末了,又怕喝的東西不對,要出去問醫生。她立即就說,想喝點白開水就好,不用那麼麻煩。他安撫性地看她一眼,打開房門,但沒有出去,就站在門內向早等候着的護士詢問。最後,給她熱了一杯蜂蜜水。
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甜水,萌萌的大眼還粘在門口的高大男人身上,他沒有離開她的視線,站在那裡跟外面的人低聲交流着什麼,她覺得安心了,但仍有些忐忑。
這心情啊,就好像隨時等待宣判的犯人似的。
呃,剛纔,她好像又做錯了事?嗚嗚嗚,怎麼辦?大叔不是不要她了,而是煩她了?她剛纔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又哭又鬧的,真是幼稚死了,大叔一定煩死她了吧?
哦——
剛纔她還死攥着大叔不放,大叔一定很困擾。
嗚嗚嗚,怎麼辦啊?!
……
萌萌也沒猜錯,厲錦琛的確很困擾。只是這困擾的原因,跟萌萌猜測的有些南轅北轍了。
和護士溝通完之後,厲錦琛坐回牀邊,又從之前那塑料帶裡,拿出一個漂亮的小紙盒,慢慢打開,萌萌看着那長而有力的漂亮手指,覺得大叔的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是那麼完美啊優雅啊,真是太誘人了。呃……那是?!
一顆頂着紅草莓的小蛋糕,被端端擺在了移動移桌上。
透明的小勺子遞到她手裡,那無微不致的人用着哄孩子般親切溫柔的聲音,對她說,“這小城沒有帝都那樣的大糕點師,這個我看着也不錯,償償看。”
“大叔,你之前出去,是……”原來,她是誤會他了?他不是不要她了,只是去給她買愛吃的蛋糕。
“乖,吃了蛋糕,就別哭了。”
萌萌一下覺得臉頰似火燒,澀得擡不起頭,急忙勺了一大坨奶油,一邊嚅着小嘴,一邊高興地應着“謝謝大叔”,一口嚥下後,就吧唧着小嘴,咧脣一笑,露出洞洞牙,直說“真好吃”。
這反應啊,這表情啊,真是太給力了。
厲錦琛的眉心一下子燙平了,想着這哄小女孩的法子果然管用,等着小姑娘依依不捨地吃掉了草莓,纔開口問,“萌萌,之前你爲什麼不聽護士小姐的話,跑出病房,還一直哭?”
正吃得開心,感覺一切解禁的小姑娘一聽這話,動作就是一僵,看着大叔那依然微笑着的俊容,罩上了一層不容迴避的認真氣息,就明白了,想躲的事兒是躲不掉的。
嗚嗚嗚,果然,大叔的機會教訓時間又開始了。
“我,我是……”偷瞄一眼,“怕你……”再瞄一眼。
“怕我什麼?”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又拿着女孩喝光的水瓶,到一旁接水。
她才感覺那迫人的氣息有些遠離了,不是很緊張了,繼續結結巴巴地說,“怕你生氣。”
他盛了水,坐回來,還給自己盛了一杯,喝了一口,態度似乎很隨意,“萌萌,你覺得我在生什麼氣?”他的眼眸索住小姑娘閃躲的眼,口氣是認真的,也很溫和。
她眨了眨眼,說,“我沒有及時告訴你,我身上長了疹子。”
他點頭,這姑娘還算有些自知之明,雖然不是全部,但也切中了一個要害。
便道,“萌萌,你老實告訴我,要不是昨天你落水剛好被我救起,讓我發現你身上有疹子,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打算告訴我了?”
“不不不,不是的。”萌萌急忙搖頭擺手,很着急,“大叔,我是想等大考覈完後,要是疹子還沒好,就給你說。”
厲錦琛脣角一抿,“也就是說,要是疹子有好轉,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了?”
“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只是想……”貌似,她的確有這種打算。
“明明已經那麼難受,還是忍着參加考覈。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對那些一文不值的榮譽,比自己的身體健康、性命安危,更重視?”
“啊?大叔,我……”
一文不值的榮譽?!大叔這概念,太具顛覆性了。
“姚萌萌,你現在是軍人,還是大學生?”
“大學生!”
“既然是大學生,那你知道我爲什麼生氣了嗎?”
嗚嗚嗚……
萌萌只敢在心裡淚流成河,答拉着小腦袋,認命地回答,“我不該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瞎逞能,就爲了……一文不值的榮譽。要是沒了健康,靠榮譽是不可能賺到麪包牛奶,和蜂蜜水的。”
厲錦琛方纔滿意點了點頭,鄭重重其事地說,“萌萌,記得那晚賀叔在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唔?”萌萌擡頭,一時想不起。不知道是賀大首掌長的哪一次在場,努力爬溜着腦袋裡的記憶,表情呆萌地看着厲錦琛。
厲錦琛覺得帶孩子真是不容易,只能再次提醒,“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其他方面,點到即止。”
萌萌眨眨眼,算是明白了。除了學習,其他事情的底線就是以“傷害身體健康”爲底限。一旦傷身,就必須立即打住。
“即使是屠銳的命令,若是超出健康爲底線,可以拒絕。他拿話激你,你也要學會以柔克剛。他最怕女人的眼淚!或者,讓賀叔知道。”
所以,大叔之前說“哭給他們看”,就是在暗示她這個?!哦~大叔好腹黑喲!賀叔是屠教官的直屬上級,豈敢不聽令。阿澤哥哥還說,賀叔對自己最沒原則了。要她真?...
哭了,賀叔大概也會像那晚上來醫院時,就直接訓了屠教官。大叔居然想到這種“借刀殺人”的法子,一針見血直攻屠教官的要害呀!
可軍訓還有一週才結束,據之前秦雙不知打哪撈來的可靠情報顯示,未來的訓練只有更苦逼,沒有最苦逼。那她……
“大叔,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識實務者爲俊傑啊,爲免不會再被大叔“拋棄”第二次,萌萌很乖巧地點頭,連聲應是。
不過,厲錦琛的表情仍沒完全放鬆,雖然並不想這麼嚴肅地跟小姑娘說話,可看到那手臂上殘留的瘡疤,他就必須繼續做白臉壞蛋,“那麼,之前你還跟醫生和護士說了什麼?”
“啊,我,我還說了什麼啊?”
嗚嗚嗚,真是禍從口出嘛!嗚嗚嗚,她還多少把柄落在大叔手裡,等着宣判呢?
看着小姑娘渾身一抽搐的動作,厲錦琛再次想到了母親的日本倉鼠正立站着舔食水嘴兒時,突然被人嚇到的樣子——小身板兒一抖,兩隻小黑豆眼睛一瞪。要是再配上一對會動的耳朵,呵呵呵!
“大叔……”
叫得真可憐啊,他都不忍心了。
“你才輸了一晚的液,好一點兒,不癢了,就想出院?這種僥倖的心理,對不對?”
“呃……”
小姑娘垮下小臉,兩隻手把被子絞成了麻花。
“萌萌,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總抱着這種僥倖心理,今天等明天,明天拖後天,你這疹子就不會搞到這麼嚴重。這纔是我真正想跟你說的!事關身體健康的問題,都不可存僥倖拖拉的心理,不然小病拖成大病,最後受苦的還是你。”
小姑娘真個被訓得擡不起頭了,除了乖乖應是,不敢再說一句話。
多說多錯啊!大叔是多麼強大的存在,神級別滴。她就一個菜鳥小呆瓜,啥都是懵懵懂懂的。在大叔面前,那就是全方位360度無死角滴被秒殺滴份兒。so,爲了不被秒殺,她還是乖乖臣服當俘虜的好。當大叔的俘虜,還有草莓蛋糕、蜂蜜牛奶吃,多麼聰明,多麼划算啊!
於是,阿q地做好心理保健後,萌萌擡頭衝厲錦琛一笑,甜蜜蜜的表誓,“大叔,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檢察身體,等到好全了再出院。”
“嗯,乖孩子。”
厲錦琛終於滿意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
萌萌看着大叔轉柔爲安的表情和眼神,又擠出一句,“大叔,那個,下一週的軍訓,我是不是要跟屠教官請假?請假要讓醫生伯伯開證明的,對不對?之前醫生伯伯說,我只要不癢了,保持好皮膚清潔就可以正常活動。那個……你說我請幾天假,比較好呢?如果都不參加軍訓了,會不會太嬌氣了?”
看她小心翼翼地徵詢自己的意見,厲錦琛想揉額,這小丫頭其實還是小狡猾小狡猾的,自己心裡明明就很想回去軍訓,故意這麼討好地問他。要是他真一口回絕,倒顯得自己幼稚,小題大做了。實在讓人想不通,那麼辛苦的訓練,她竟然還一臉的嚮往期待。讓他想再繼續當壞人,都當不下去,覺得要把小姑娘的渴望都打破,實在太殘忍。
遂道,“要不要請假,等檢察完後問醫生。一切尊醫囑!”
聞言,萌萌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直接拒絕。又偷偷噘噘小嘴兒,暗忖,看大叔的樣子,好像是不願意的,又故意把問題扔給了醫生伯伯。那個,該不會之前生氣,是因爲在門口聽到她說要出院,嚇得她乖乖把早餐吃了,就算檢察出來說沒問題也走不了,因爲有些檢察明天才做得了,她就不得不又在醫院耗上一天……
呃,大叔應該不會這樣的吧,大叔那麼成熟那麼強大,應該不會這麼黑她的吧……
……
稍後,萌萌由溫澤陪着做了部分檢察,溫澤爲了哄她開心,還趁着那會兒厲錦琛做機會教育的時候,買了一堆吃喝玩樂的東西,又是零食,又是雜誌,還獻出了一個平板電腦給萌萌晚上打發時間。
不過,他說那平板是賀英琦留下的,表示對之前的不當言辭,向萌萌表示道歉。萌萌一聽,心裡立馬犯嘀咕,就這手筆,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來是賀英琦那比鴿蛋大不了多少的心兒,會這麼良心發現,想得出來的。多半是溫澤從中給他們倆打圓場,所以爲了溫柔體貼的溫澤哥哥,萌萌還是假裝收下了這份“歉意的禮物”。
檢察完後,檢察報告直接送到了厲錦琛手裡。
病房裡
厲錦琛坐在沙發上,高大的身形穿着咖啡色的大衣,把那張雙人的米色小沙發幾乎都佔完了,尤顯出他在屋中的突兀,和強大的存在感。
萌萌想起溫澤在背後跟她談起厲錦琛,說厲大boss常年傲居高位,習慣掌控一切,若稍有脫離其控制之人事物,他就會生氣。級別分幾個檔次,不悅,嘲諷,無語,斥責,喝罵。遂級提升!
萌萌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自己沒有乖乖聽大叔的話,才惹大叔不高興了呀!以此比較套位,大叔之前對她的態度應該屬於第三級“無語”,所以直接甩門走人了。後來好歹她乖乖認了錯,大叔還對她笑了,也說她乖了。
ok!警報應該解除了。
厲錦琛一頁頁地翻着檢察報告,似乎看得很認真,每一頁,都停留了一個相對時間。他這模樣,讓另兩人都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萌萌想,大叔可真了不起,連那麼專業的檢察報告都看得懂。剛纔她瞄了一眼,什麼酶什麼菌什麼素的,她一個不認識。大叔還能跟醫生伯伯說兩句,用詞也挺專業。太令人佩服了!
溫澤心裡卻在彆嘴,厲老大什麼時候選修了醫科啊,這在幹嘛呢,那麼多專業的東西,他看得懂嘛?!
終於,厲錦琛翻完了所有報告,擡頭看向兩人時,表情還保持着專業性的嚴肅和認真狀態,一下就讓那兩人摒息以待,明知沒啥大問題,可在厲錦琛那樣的注目下,就是沒法不正襟危坐。
“萌萌,你的身體很好。但是,有些水土不服,熱疹還需要好好治療。不然……”
厲錦琛突然聲音一頓。
萌萌身子不自覺朝前傾,緊張了。
溫澤的眼神兒在兩人之間轉過一圈兒,暗笑。
“若是不注意,疹子雖然消了,可能留下去不掉的印子,以後教人看到,總歸是不好的。”
“啊?會,會留印子?!”
萌萌一聽就嚇着了,立即擼起袖子,看手臂、肘子上的紅疙瘩,小臉都皺了起來。
厲錦琛又接道,“萌萌,不用擔心,只要你好好配合醫生的治療,會順利康復,完好如初。”
溫澤暗自翻白眼兒。厲大boss你要讓小姑娘安心待在醫院裡接受治療,也不用這麼嚇人家吧!正想開口解救一下被唬弄的小姑娘,兩道目光森森地掃了過來,讓他有賊心也沒那賊膽兒——插手人家小夫妻的事兒,還真是自找雷親啊!
最後,厲錦琛下了結論,說按醫生伯伯的意思,萌萌還必須住院治療再觀察三天。也就是說,等她回就剩兩三天的訓練時間,整個軍訓就順利結束了。
想想真有點兒可惜了,不過爲了給大叔一個美美的自己,她只有捨棄一些東西了。
“乖孩子!”
大叔又對她笑了,還表揚她,這就夠啦!
“大叔,我,我可不可以問個事兒?”
“什麼事?”
“就是,那個,之前我們比武大考覈的時候,賀叔叔說第一個拿到旗幟的班級會獲得一個大獎。我們班應該是第一名的,那個大獎現在有沒有頒下來,是什麼東西呢?”
小姑娘一臉期翼地看過來,剛纔就掐了一個期望,這會兒真是不忍心,可要說了實話,他們怕見了小姑娘的失望就更不忍心了。
正在這時,一個電話打到溫澤手機上,溫澤一看,嚥了下喉節,擡頭向厲錦琛說,“賀首掌打電話過來了。”然後轉向萌萌,“應該是來問你的情況。”今天,他能帶着賀英琦來看萌萌,當然也是由大首掌做了特別批示的。不過,賀英琦中途走人,估計大首掌的這通電話是不會漏下的了。
“我接,我來接。”
萌萌一聽可樂了,比起其他人對賀晉的十分忌憚,她對賀大首掌一直都停留在初見面時的親切大叔的印象中,很能放得開,當即就拿過溫澤的電話,溫澤被厲錦琛深深地掃了一眼,心裡苦逼了。
“喂,賀叔叔,嗯,我是萌萌。我很好!醫生伯伯給我做了檢察,說我身體很好,就是有些水土……”
小姑娘把厲錦琛的話重複了一遍,不過,在先後主次上採取了避重就輕的策略,聽到賀晉的耳朵裡,就是小姑娘其實已經好了,不過基於安全期間,還要留院觀察兩天。
她在那兒跟大首掌閒嘮嗑兒,說得開心歡快,宛如一朵盛開的小花兒。這廂,溫澤似笑非笑地看着厲錦琛,有種看戲的興災樂禍。
“賀叔叔,我們一班是第一名的吧?嘻嘻,賀叔叔不能只誇獎我,這個是我們一班的集體榮譽呢!那,您獎勵我們什麼大禮啊?真的?可以打槍,開坦克,坐直升機?!呃,我,那個是有一點點怕高,不過我沒有什麼恐高症的,跳傘……”
聽着那一老一少的談話,厲錦琛的臉色就變了,溫澤嘿嘿一笑坐到旁邊低嘀了一句,厲錦琛的脣抿得更緊。
“哦,人家好想早點回來……可是明天我還有幾個檢察要做。不行啦,大叔說……賀叔叔,能不能推後一點時間……人家好想好想哦……人家長這麼大,只在電視劇裡看過坦克。我開坦克肯定不會像許三多那麼漏,纔不會吐呢!我坐飛機都沒吐過……”
溫澤哼笑着看着厲錦琛,“大叔,你完了!”
厲錦琛表情不變,看看着小姑娘一邊美滋滋,一邊偷瞄他的模樣,眼神又變了幾變。
對於某人的鎮定,溫澤笑得比狐狸還狐狸。
……
那頭,賀晉正插着腰桿兒,跟小姑娘快樂地聊天,末了,還瞪了眼站在門口的獨子賀英琦,說,“萌萌,英琦那小子今天惹你傷心了,叔叔已經幫你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你放心啊,以後他都不敢亂來。你乖乖地在醫院裡養病,回頭賀叔叔一定給你安排好,坐坦克,開大炮,跳降落傘!哎哎,乖乖乖,叔叔等着你健康歸來。拜拜!”
賀英琦看着自個兒老爹那聳樣兒,一張俊臉扭曲得都快收不回來了。就是一隻二貨小熊貓,真不知道臭老頭兒在高興個什麼勁兒,跟沒見過年輕姑娘似的。帝都大學裡,隨便挑一個,都能塞過好幾只小熊貓了行不行。就說現在學生會裡的副會長,朱碧嬋,要跟小熊貓站一塊兒,那立馬把小熊貓甩飛到南海羣島去。
笑得山花般燦爛的大首掌,終於掛了電話,回頭一對上獨子,瞬間變臉成閻王,那臉拉得老長啊能趕上大廚的手工面了,跟剛纔那反應絕壁是一個天、一個地。
賀英琦扯了扯嘴角,打算回頭就去問問老孃,自己是不是這臭老頭兒的種,爲嘛臭老頭就是喜歡胳膊肘往外拐啊!
“你說,你爲什麼總找萌萌不痛快?她一個小姑娘,比你小了三歲,你還是大哥哥,怎麼就不知道照顧下妹妹?一個大老爺們兒,幹嘛有事兒沒事兒地就欺負人家?你還好意思跟我橫臉子了?你就不瞧瞧人家溫澤多懂事,多會照顧妹妹。”
“哼,她纔不是我妹妹。我媽就只生了我一個。”
“你還敢給我犟!人家說三年一代溝兒。你跟萌萌才一個溝兒,溫澤和你琛哥都兩三個溝兒了,人家都能處得好好的,爲什麼你就不行?你就天生不如人!”
“爸,我就不喜歡那馬桶妹。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什麼好?憑着你和阿琛哥的關係和錢,才能來帝都大學,她哪點兒值得本少爺尊重的了?!反正,我橫豎就是看不上眼兒。我今兒就跟您明說了吧!我未來的計劃是做職業運動員,跟我媽一樣。要我跟你一樣做個又累又逼又朝不保夕的破當兵的,沒門兒。還有,我喜歡的是我們工商管理系的校花、學生會副會長,朱碧嬋。只要我倆交往順利,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姚萌萌已經是厲錦琛的小老婆了,別因爲你喜歡那小呆瓜,就想着挖人家牆角塞還給我。全天下女人就是死光了,我也不屑她姚萌萌!”
說完,賀英琦就要甩門走人。
賀晉一聲大喝,不準人走。
父子這就槓上了,外面的人雖聽着大響動,卻也不敢有啥動作。而且,這賀大首掌訓起人來,那勁兒足得一口氣吧啦吧啦一大串兒,都不帶喘氣兒的。平常,被他訓得痛哭流涕的兵都不帶少的。要是這時候打斷訓話,那陳咬金就會變成最可憐的人了。誰會在這時候,自找倒黴呀!
賀晉冷笑着說,“這半個多月,你跟萌萌也沒少接觸,你給我摸着良心想想,萌萌是不是真像你說那麼沒價值。要真沒價值,你帶的五班,會敗在人家一小姑娘參與指導的一班?!你要能耐,你跟人家大一的新學弟比就只打了個區區平手?!
就你高富帥二世祖,你看到喜歡萌萌還爲萌萌爭風吃醋的男孩子是什麼樣子嗎?趙大志他老爹是齊城第一煤大王,向家跟姜家向來是同氣連枝,人家不比你差!可看看人家,比爲你捻酸吃醋的女生出息多了。人家男孩子會光明正大比武鬥智,那些喜歡你的小女生都做了什麼?背地裡給人投毒、推人下水、胡說八道、造謠生事。賀英琦,你要不是我兒子,我還真他m想幹脆滅了你這條禍根兒,省得你盡招惹些這種不三不四的糟事兒,簡直丟盡我賀家的臉!”
這話一出,賀英琦剎時間俊臉漲得通紅,幾次張嘴,都沒能吐出一個字兒來。也實在是賀晉的一針見血,戳到了兒子的死穴。而且每一樁每一件,賀英琦都多少有參與,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要想說什麼反駁的話,或狡辨幾句,都沒法兒。而且,他的性格也是直來直往,不喜歡跟人勾心鬥角,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說萌萌被女生欺負是她活該。
心裡也很清楚,自己是嫌棄姚萌萌土冒兒,膽小,怯弱,又傻氣、不通人情事故,看不起她的出身和家世,是真正有些自以爲是,勢利。
“賀英琦,”賀晉可不會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擊到兒子的自信心了,繼續扔下重磅炸彈,“你以爲你能拽個啥?!要是離了你老爹賀晉我的權勢,你爺爺的威望,你以爲還有人喊你一聲爺?!你想當職業運動員,你以爲你天天訓練在操場上跑幾圈兒,參加幾場比賽,就行了?要是離開你媽給你打通關係,找訓練員,給你創造機會,你以爲你能算是什麼東西?!”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但也正因爲父親更懂得兒子的心思,這打擊起兒子來,賀晉那出手是絕對的遊刃有餘,招招命中要害,一句話,直把賀英琦擊得了個粉身碎骨,顏面盡失。
“賀英琦,我告訴你,要是離了我和你媽,你——連個屁都不是!”
砰——
一道巨大的甩門聲,震得門外的人全噤若寒蟬地看過來,就見賀英琦一臉蒼白,卻滿目赤紅,咬着脣衝了出來,就像一頭受傷也毫不認輸的小獅子,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而再看緩緩關上的門內,賀大首掌正沉着黑臉,轉身從桌上端起一杯茶,悠悠地呷了一口。
……
隔日,萌萌做了餘下的檢察,情況一切良好。且在醫生的精心治療下,那看似恐怖的疙瘩是來得快去的也快,身上已經不再作癢了,除了感染較爲嚴重的背部,雙腿、手臂、肩膀上的都已經消腫淡化。她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重新活回來了。
剛聽完醫後的診斷報告,屠銳就帶着向東辰、秦雙等幾個班代表,還有不知又用了啥法子混水摸魚跟來的趙大志,一起來看她。
登時,這病房裡熱鬧得都快炸了鍋。萌萌可高興壞了,跟秦雙抱着不放,那話嘍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就被趙大志調侃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戀人,而話題一繞到少言寡語的向東辰身上時,幾個人就像往常一樣,開始鬥嘴兒,鬧得不亦樂乎。
秦雙最先報告了落水事件的後續發展,“周美薇是被賀學長當場逮住,開始她還不承認呢!結果,被屠教官說要關小黑屋,被嚇得當場飆淚,就開始求饒了。你沒瞧她那樣兒,那是扒拉着屠教官的褲腳兒不放呀,真是精彩極了。要是有手機,我一定扒實錄給你看。”
趙大志補充,“可不是。萌萌,我真羨慕你們,你們家教官真是太牛x了,那氣勢,那眼神兒,那手腕槓槓的,簡直就是我的男神哪!”
向東辰也點頭,竟然也讚道,“我們教官當然是最棒的!不然,我們也不會拿了大比武的第一名。”
趙大志一聽,表情就扭了一下,“面癱怪,你別得瑟,我們二班也是季軍,要是國際比賽也跟你們是站在同一個領獎臺上。”
向東辰淡淡地吐出一句,“矮兩級!”
趙大志立馬噴氣兒了,“矮就矮,有什麼了不起。這回,要不是萌萌聰明急智,又從終點跑回原點給你們出謀劃策,指點江山,運籌帷幄,你們也拿不到第一名!屠教官,您說是不是呀?”
這廝爲助勢,還跟場外聽衆求助了。
一直置身事外般靠在門口跟醫生談話的屠銳,一心二用,適時地就給自己的小崇拜者們揮了揮手,表示支持。
這一下,就讓趙大志得瑟得不得了,開始大肆吹捧起萌萌的慧黠聰明,恨不能把人誇上了天。
向東辰當然沒有反駁,等着趙大志喘氣時,才吐出一句,“萌萌是咱們一班的大功臣,關你們三班什麼事兒。不過,還是要感謝你這麼誇獎我們一班,團結一致,力克羣雄。”
“你,好你個黑心鬼!”
惹得一衆人又是笑個不停,這氣氛,真是說不盡的其樂融融。
這時候,厲錦琛回來了。屠銳揮了揮手指,算是跟他打了招呼。厲錦琛掃過屠銳跟醫生聊天的樣子,再看房間裡,小姑娘一臉的神采飛揚,跟小夥伴們聊得很開心。
剛好,幾個小傢伙都在大肆吹捧着屠銳這個教官,直呼“男神”、“軍王”,而萌萌小姑娘也忙不迭地附合着,讚美自家的教官,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厲錦琛聽着,微微皺起了眉頭。
屠銳看過來,脣角一扯,道,“厲大boss,我聽醫生說小萌萌的情況已經穩定,完全可以出院了。要不等會兒就收拾收拾,跟我回軍營。瞧着她也挺想盡快回歸大集體,再在這兒待着,沒病也能憋出病。”
厲錦琛沒有回話,也沒有任何表示,甚至看都沒看屠銳一眼,目光直落在屋裡。
那小姑娘一雙大眼睛閃閃發亮,似乎是入院來,難得如此開心。
“萌萌,你知道賀大首掌給咱們的獎勵是什麼嗎?”
“什麼呀?”雖然早知道,不過現在聽朋友們提起,萌萌還是很期待。
“我們班的人可以提前摸槍,還能開坦克,要是沒恐高症膽子大的,還可以上天去跳降落傘,感受一下空中飛人的刺激!哇嗚,我已經跟輔導員報名了,要去跳降落傘。”
“待會兒要是你能出院跟我們一塊兒,下午咱們就可以做空中飛人了。”
秦雙難得如此興奮地捧心向往道,惹得萌萌那小心肝兒癢癢得都快蹦出喉嚨口了,期待得一張小臉都紅通通的,惹得男生們直笑。
一羣人笑鬧了一個下午,在屠銳的喝斥下才消停下來,乖乖打道回府。
可惜,遵醫囑的萌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朋友們離開,還得在醫院待上兩天。人一走後,整個人兒就蔫了一截。
晚上,厲錦琛陪萌萌吃飯時,她吃得慢吞吞,不時擡頭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厲錦琛也不主動開口,就任小姑娘這麼憋着瞄着,直往人家碗裡夾菜。結果萌萌吃得太撐,捂着肚子就說要出去散步走走。厲錦琛就拿出早準備好的衣服,讓小姑娘換上,帶着人出了病房門。
萌萌還琢磨着,能不能說服大叔讓自己明天一早就出院,這樣就能趕上跟同學們一起得大獎,享受空中飛人的感覺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萌萌看着前半步的男人,挺直的背景就像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眼前,悄悄地也駐進了她的心,覺得這樣一個聰明強大的男人,似乎是永遠都不會倒的存在,佩服之下,又甜蜜蜜的偷樂。
走着走着,猶豫,又有些羞澀,最終敵不過心裡涌動的情感,她快上一步,伸手勾住了男人剛剛叉入側衣兜裡的手臂,仰着衝着男人一笑。
“大叔,你吃得漲不漲呀?”出口,問了個傻問題。
“還好。”厲錦琛心下宛爾。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又二了,吐吐小舌頭,改口,“對哦,你們男生消化能力快。像大志,整天都嚷着說他還在長身體,包裡放了好多肉食。小雙就笑他,要往橫向發展……”
厲錦琛聽着小姑娘左一句同學,右一句朋友,都是滿滿的羨慕,慢慢收了笑。
萌萌又說,“大叔,我覺?...
得屠教官是很嚴厲,但他也是爲我們好。我覺得,我們一班之所以能得第一,也跟屠教官的嚴格訓練有關係。你說,對不對呀?賀叔叔也說,一個好兵離不開一個好教官。就像是好狙擊手,離不開一把好槍……”
厲錦琛聽得直皺眉,突然打斷,“萌萌,你到底想說什麼?”
萌萌吶吶地頓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偷瞄厲錦琛的臉色,發現似乎不太好,就有些害怕地不敢再開口。
厲錦琛又道,“一個合格的教官或者指揮官,就會把自己的兵視若珍寶,就不會發生你這種事。就算有人背地裡搞小動作,使陰招,也該早有所覺,予以適當的預防。不然,你以爲你爲什麼會落水?難道不是他監管不周!”
啊,大叔還在生屠教官的氣啊!難怪,今天他們兩雖然在一起,卻好像沒說什麼話。屠教官說想帶她回軍營時,大叔都沒應聲兒。
呃,她現在幫屠教官說話,大叔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萌萌。”
“大叔……”
“你是不是覺得,賀叔的獎勵,比你的身體健康更重要?”
“沒有沒有,我沒有這樣想啊,大叔,你聽我解釋……”
小姑娘噼哩啪啦說了一堆,明顯都是哄人的話了,可是厲錦琛的臉色卻沒有再好轉,盯着她的眼神又深了幾分,直教人頭皮發麻,舌頭開始打結。
“那個,大叔……其實,屠教官的確很霸道,還有些狠……那會增大越野難度時,他還真的拿高射水槍射我們來着,還說是免費奉送的節目,可把我們……”
“回去吧!”
厲錦琛突然打斷了話,朝回走。轉身時,懸在手臂上的那隻小手,堪堪滑落。
萌萌鬱悶極了,直覺得自己太貪心了。現在有大叔天天陪在身邊,不就是她最渴望的相處機會嗎?怎麼她還不知足地,要求東要求西的,太不應該了。
回了病房,萌萌換洗完,護士給她擦了藥,直說小姑娘身體就是好,這麼快就恢復得皮白肉嫩,沒留啥疤。萌萌卻不像之前那麼開心,有力無力地謝過護士,出來時,就見厲錦琛坐在沙發上,看着文件和電腦。
姚萌萌,你瞧瞧你多不應該。大叔百忙之中抽時間親自照顧你,你還給人家添堵。大叔不也是爲了你好,纔跟屠教官起爭執,想多讓你休息兩天嘛!你有啥不知足的?!大叔最近看到屠教官,明顯還壓着氣,她竟然還笨得爲屠教官說好話兒,唉,她不成了白眼狼兒了?!
越想越忐忑。萌萌就想跟厲錦琛說說話,幾次想開口,不是突然有人敲門,張小苗進來說事,要麼就是厲錦琛在打電話,再不就是厲錦琛的臉色就得很嚴肅,實在讓她不敢開口。
氣氛悶悶的,厲錦琛叫她上牀休息。她當然不敢有違命令,乖乖上了牀,玩了會兒平板,又看看同學送的書籍,慢慢地,就爬在枕頭上,盯着辦公中的帥大叔,悄悄發花癡——不管怎樣,還是她家大叔最帥,最重要啊!必須跟大叔表明心志啊,她是他的乖老婆,當然一切以他爲重啦!
可這麼想着,糾結着,猶豫着,忐忑着,藥性發作,她不知不覺地就睡過去了。
週一醒來時,醫生和護士來給她做了檢察,就說她可以立即出院了。還說,厲錦琛已經同意了。
“大叔同意了?怎麼……”
萌萌奇怪,但厲錦琛沒有來醫院,就派了自己的特助張小苗來辦理一切出院手續。她偷瞄了一眼張小苗籤的帳單,着實咋舌了一番。張小苗卻只是笑笑說,一切問題有她和厲boss解決,她什麼事都不用掛心。
回頭,屠銳就出現了,帶着她回軍區。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順利,這讓萌萌一路上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像在做夢。
她該慶幸,可心情落落的提起不來。
之前,大叔叔明明很強硬,不同意的呀,怎麼突然就全變了呢?
------題外話------
咳,一個小壓力,下集會出現傳說中那“白花花滴……”,你們懂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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