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的全身都穿着重甲。
自從他坐上皇位之後,這套裝束他便幾乎沒有脫下來過,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他獨自待在諾大的九重天裡,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不安全。
九重天,加上黃金軍,還有聖魂守護……,重重庇護之下,他依舊日日穿着黃金甲,抱着帝劍。如此大的壓力,是會摧毀一個人的。
他承受過多大的壓力,現在他對楚天帆的憎惡就會有多麼嚴重。鬼宗的老祖和那位都很期待得到楚天帆的身體,甚至他們願意給出條件,讓武皇留下楚天帆的命來,但他已經不再相信那些人了。
不管如何,楚天帆必須要死,並且楚天帆不能其他人來殺,必須他親自動手。
“武天臣,我再問你一件事情,我妹妹呢?”
他的劍高高擡了起來,不過這個時候,楚天帆卻是擡起了頭來,他又問了武皇一個問題。
不問還罷,他這一問,某種強烈的恐懼再度在武皇的眼中復燃,他抱劍的手也是輕輕顫抖。
“你馬上就可以見到她了。”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來,不過楚天帆卻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所說的話似乎並不是真的,可他爲何要騙自己呢?
“你告訴我,你把她埋在哪裡了?”
他再咆哮了一句,不過武皇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了。臉上帶着複雜的情緒,帝劍高舉,隨即斬落。
“公主!”
隨着武皇的劍斬下,本已淚流滿面的武蝶瞬間便昏厥了過去,旁邊的侍女連忙攙扶着她;但同時,侍女那看向黃金臺上的眼睛卻是逐漸驚恐,她甚至忘記了照顧這早已昏厥的公主武蝶。
在西域,隨着武皇的帝劍落下,李天罪也是一口鮮血吐出,隨即昏倒了下去。就連西皇月也是癱軟的坐到了地上,不過她那看着鏡像的眼睛卻是又逐漸從頹然到驚愕。
帝邊高原,堅強的雪兒也是終於在這一刻倒下,但她沒有昏厥,而是也像其他所有看着這一斬首場景的人一般的驚恐訝異。
他們一個個都仿若是看到了可怕畫面。
而在北極之北,隨着武皇的劍斬下,這一身潔白的少女也是一口心血嘔出,鮮血順着她的嘴角留下,染紅了她的領口還有披風。
她也終於在這一刻丟掉了手中的小青,人卻是從這冰雪山崖之上摔落了下去。
那冰鏡隨着她的手被拋出,她的表情本是極苦的,但在瞥到鏡中畫面之後,她臉上的苦卻是消失了,轉換爲了迷惑。而下一刻,那本被她拋棄了的小青蛇卻是穿越了颶風而來,再度纏繞在了她的手臂之上,陪着她,躍下了這無情的山崖。
透過那傳向每一個世界的時空畫面,畫面下的每個人都是長大着眼睛和嘴巴,他們統一的在做着這個表情,表達着某種疑惑。
畫面驟然收緊,他們終於徹底的看清楚了。
原本明亮但卻略微黑暗的天色,現在徹底的黑下來了,太陽已被那忽然出現的全月完全擋住,是日食。並且這不是一般的日食,從日邊散射下來的光線居然血色的,這血色染紅了天穹,也染紅了大地……
而在地面之上,有兩灘血漬,兩具屍體。
一具是尹天變的屍體,時間緣故,他的血液早已凝固,但這卻並不妨礙人們辨認他。而在距離尹天變屍體不遠處,卻又屍首分離的躺着另外一具屍體,人們的疑惑,也是來源於此。
無數人從早到晚的便在觀看這一場面,所以他們很肯定的知道,這具屍體便是前朝世子楚天帆的,而且他們也是親眼所見武朝的武皇親自舉劍斬下的人頭。
這個過程沒有人會懷疑,也絕對沒有任何的中斷。他們分明眼睜睜的看着帝劍從楚天帆的脖頸上斬下……
可是現在,地上的這具屍體卻出奇的怪異。
從身形到穿着,居然都不再是楚天帆的模樣了。
因爲黃金軍用透骨鏡照過楚天帆的骨,所以他的上身衣服被扒 光了,但現在地上的這位卻是穿着衣服的。不僅穿着衣服,並且那還是灰色的素服,身形矮而小巧,居然是一個女人的身體。
眼睛帶着極度的驚恐,武皇終於鼓足勇氣,伸手去撿起那首級,但隨即又被他拋了出去,他整個人則是頹然的坐到了地上,坐到了血漬之中。
“砰!”
下一刻,有人故意打碎了這裡的空間鏡,不再讓這裡的畫面傳播。雖然這一切還是做的晚了,因爲很多震撼人的畫面已經傳播開了。
其他地方的人已經無法觀看這一震撼場面了,但這裡的人卻是看的無比清楚。
和其他所有人一樣的,他們也是清晰的看見了武皇舉劍,斬下了楚天帆的人頭。這一劍他不可能砍錯,其他所有人也都不可能看錯,可是他一劍斬完之後,本來的楚天帆卻是換成了另外一個根本無人認識的人。
沒有人知道這位是誰,沒有人知道楚天帆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適才發生了什麼,所以他們都在期待答案。
沒有人知道答案,不過在第八重的朱雀臺上,隨着那位的頭顱被武皇丟下,這一層的人都看清楚了這顆頭顱。
容貌普通,面容慈祥,其頭上的素帽掉落在一邊,所以讓人看見了其光禿的頭。這位,貌似是一位道尼。
其他人都是莫名其妙,但唯獨那位一直站在武皇身後,身材高大,黃金禪杖的老方丈卻是面容一灰,他快步上前,隨即跪到了這頭顱之前。
除了一些重要的人物之外,少有人知道這位的身份。但其實這位卻是真正的大人物,武皇對他的信任也是超越一切人,不說其他的,只說這位乃是那武朝世子武塵唯一的師父。
沒有人知道這位的真正實力,但包括十大元帥在內,卻是沒有任何人敢於挑戰這位的。
可是高傲若這位,此刻居然也是跪在這不知來由的死者之前,低沉抽泣。
“和尚,她是誰啊?”
身後,那位身材頗爲矮壯的男子粗獷的喝問了一句。不僅是他好奇,所有人都好奇。
“她,她是我的老師。她就是繡春山無塵居的無塵師太啊!”說着話,老和尚的眼角居然有熱淚滾出。
若是楚天帆還在這裡,他也是能認出來這位的,他不僅能認識這位,而且他還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當初在風來堡的時候,無塵師太對他說過的那些奇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