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之人議論紛紛,每個人心裡都興奮不已,暗自慶幸親眼目睹又一代圍棋國手的誕生。幾十道目光落在葉昊天身上,大家關心的是他能否連過六關,戰勝縱橫棋壇數十載的黃師龍,改寫“草堂棋社”無人闖通關的歷史。
黃師龍定定地望着棋盤,一動不動,好像呆住了一樣。議論聲漸漸停了下來,周圍一片死寂,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無形的壓力,他卻彷彿一點也沒有覺察到。過了許久,他才從棋盤上收回目光,擡頭看着葉昊天,嘆道:“老朽想不出取勝之道。閣下的棋算度極深,進退之間瞭然於胸,既有罕見優雅的古韻,又有別出心裁的新風;既能落地生根從邊入裡,又能天女散花自裡而外;既能先聲有勢,還能後發制人;堂堂正正,不卑不亢,古今儒將,莫過於此。實乃棋中儒仙,不愧‘棋儒’之稱。”
衆人鴉雀無聲,無不用景仰的目光注視着葉昊天,心道:“原來儒士也有能爭善戰的,並非只是誇誇其談。”
葉昊天對黃師龍拱手一揖:“棋神過獎了。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宋九齡心中大爽,轉身對着劉衡,朗聲笑道:“太師,棋待召一職這次沒問題了吧?”
劉衡眼看葉昊天連贏數盤,心中很是驚訝,同時又有些不安。驚訝的是這人棋力極高卻爲何不聲不響?甚至平日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不安的是他是太傅的心腹,不知能否拉到自己這邊來。此時聽見宋九齡問話,他不得不開口道:“明日稟明聖上,太傅靜候佳音。”
葉昊天識趣地鞠了一躬:“謝太師成全!”
劉衡“嗯”了一聲,然後皮笑肉不笑的道:“若是得到皇上的器重,可不能忘了我舉薦的功勞啊!”
葉昊天忙道:“那是當然,怎會忘了太師的大恩大德?”
衆人慢慢散去,葉昊天跟着宋九齡來到太傅府。
宋九齡用無比佩服的口氣道:“先生神通廣大,竟然連棋術也達到驚人的地步,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昊天謙遜的道:“這沒什麼,一法通百法通,您是當朝太傅,不也是當世國手嗎?”
宋九齡被他說得心中高興,讚不絕口誇了他好大一會兒,然後才面有難色的道:“先生,皇上和百官都知道您是我府中的師爺,若是皇上傳您或者大臣們找您,我總不能一味推託。不知您能不能在府內多住些時候?”
葉昊天沉吟片刻,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前兩天製作的法身。法身入手只有兩寸,然後慢慢增高。他將元神分出一點點,附着在法身內。不一會兒,法身能動能笑,簡直跟真人一模一樣。
宋九齡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他還有這等法術。
葉昊天道:“我將法身留在這裡,太傅有事跟他說就行。小事他可以自行處理,大事我會親自趕來。”
宋九齡滿心歡喜,如此一來去掉了心病。
回到王府,葉昊天首先要做的是察看龜鏡的運轉情況。
蘭兒現出身來道:“公子,龜鏡運轉正常。它發出的神光越來越強了,我都不敢盯着看。”
葉昊天伸手撫摸着她的秀髮,說道:“辛苦你了!看來還要好幾天。”
蘭兒搖搖頭:“公子,我一點也不辛苦。每次跟妖人交手都是你一個人,我自己幫不上一點忙,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以後我可以做點別的工作,幫你管理法器和財物。”
葉昊天笑道:“嗯,夫人管家是天經地義的事。現在就有一件事交給你做,有空幫我多弄幾個法身,以後可能會用得着。”
蘭兒聞言很是高興,明眸一閃,說道:“遵命!”說着將海金沙調和成泥,然後徑自走到葉昊天身邊,柔聲道:“請公子助我。”
葉昊天跟上次一樣將手貼在她的背心大穴,渡過一道細細的少陽真氣。
蘭兒得他相助,一雙春筍手變成淡淡的紅色,運指如飛,不一會兒捏出五、六個泥人,最後還做了個樣式古樸的宮殿。
葉昊天逐個檢視那些泥人,發現比上次還要細膩勻稱,不禁連聲誇讚。
蘭兒十分受用地微笑着,眼睛卻一直盯着那件最後的作品。
葉昊天捧起宮殿看了看,道:“構思精巧,做工細緻,只是不夠堅固。等我們找到寒水石、地蘇木和烏鉈金之後,相信可以做出更加完美的東西。”
蘭兒嬌媚地一笑:“公子,我在等着那樣的仙宮呢!”
接下來的幾天,葉昊天一直等着皇上詔見,可是乾等沒有一點消息。
眼見已經是十一月底,距離臘八隻剩下九天。
如果臘八之前都沒有消息,他就要冒險偷入皇宮大內了。只是不知道那樣做成功率有多少。由於兩位國師守在附近,加上太監王希和大內高手日夜守衛,他不能保證自己能順利拿到傳國玉璽。若是打草驚蛇,只怕以後更難入宮了。
龜鏡已經算了六天,仍然沒有一點結果。
蘭兒禁不住擔心起來:“公子,到目前爲止用了七百顆天青石,是不是還要一直算下去?”
葉昊天用力地點點頭,語氣堅定的道:“既然開始了,就一直算下去,哪怕用掉兩千顆也在所不惜!用完了再想辦法。”
又過了兩天,整整用了八天的時間,耗費九百六十顆天青石,龜鏡終於有了結果,最後顯示道:“累死我了!神斧那傢伙竟然呆在天盡頭不願意回來,說是跟盤古開天上了癮,還想繼續開下去。那裡離此一億光年,就算是光也要走一億年!所以才花了我這麼長時間,消耗了那麼多能量,差點兒出醜了。”
葉昊天聽了心中冰涼,神斧在天邊可望不可及,那樣算出來有什麼用?找不到神斧又怎麼對付神教呢?過了好大一會兒,他不死心地問道:“神仙瞬移的速度有多快?是不是比光快些?”
龜鏡答道:“這個不好說。一般來講,仙人的速度低於光速,神人的速度跟光速差不多;太清境的人可以比光快一千倍,上清境可以快一萬倍,玉清境可以快十萬倍。據說瞬移最快的人乃是佛祖,他能比光快百萬倍,所以到今天爲止沒有人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葉昊天粗粗算了一下道:“連佛祖也要花一百年才能跑到天邊,那我要跑多久啊?縱然修到玉清境還要跑一千年,天吶,這可如何是好?”
龜鏡道:“要想跑得再快些,必須尋求法器的幫助。很多法器都能加快瞬移的速度,其中有三種著名的神器,分別是‘天際飛帆’、‘宇內飛梭’和‘金鵬神翼’,可以使瞬移的速度增加十倍甚至百倍。當然,速度最快的還是開天九寶中的‘瀚海神舟’。神舟的速度跟我觀測的速度一樣快,也就是說不用十天就能跑到天邊。”
葉昊天聞言又開心起來:“怎麼忘了那件超級神器呢?”他非常渴盼地問道:“鏡兄,能不能幫我算算瀚海神舟在哪裡?”
龜鏡有些爲難的道:“算是可以的,不過要安排在三個月之後。我剛纔爲算開天神斧,動用了全部的神力,同時吸收了大量的天青石,內部氣機有些紊亂,需要調整一段時間。”
葉昊天大驚道:“不要緊吧?會不會對你的神力有損害?要是因而跌出九寶,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龜鏡道:“不會。由於能量供應充分,我實際上是在吐故納新。只要調整三個月,我的功力將會提高一成。那樣以後再算別的東西,需要的能量會少一些。不過這三月之內,你最好別問我複雜的問題。簡單些的或許還可以。”
葉昊天放下心來,鄭重的道:“你慢慢調理,我儘量不打擾你。”
※※※
江南的冬天沒有刺骨的寒風,初冬的午後還有小陽春的感覺,陽光明媚,乍寒還暖,很多人試圖抓住這最後的一分溫柔,着一件單衣在大街上散步。
十二月三日,葉昊天終於等到了皇上的召見,又一次來到午門前。他看着高大的五鳳樓和兩側凸出的闕,有些奇怪這次的壓抑感爲何比以前明顯減輕了很多。或許是因爲下定決心要取傳國玉璽,所以對皇宮大內的崇拜大大減輕的緣故吧。
待得黃門侍郎查驗完畢,他邁步而入,跟着太監一路行去,穿過無數門戶,停在“御書房”門前。時候不大,裡面傳來尖細的聲音:“聖上有旨,宣棋待召田天晉見!”
葉昊天快步入內,偷眼觀瞧,入目是一個老態龍鍾的老者,懶洋洋地坐在太師椅內,面容跟六王爺有些相像。
他心中奇怪:“殿試時見過的皇上好像沒這麼老啊!”腳下卻是不慢,急忙上前叩頭,口中叫道:“微臣田天參見皇上。”
皇上打量他一眼,語氣平和的道:“愛卿平身!這裡不是金鑾殿,規矩可以少些。”
葉昊天聞言緩緩站起身來,忽然發現屋裡還有一人,非是別個,竟然是太監王希!正當他猶豫着要不要跟王希見禮的時候,忽聽皇上道:“聽說愛卿棋力不凡,連黃師龍都要甘拜下風,不知是否屬實?”
葉昊天躬身道:“微臣贏棋實屬僥倖,不過是幾位國手相讓而已。”
皇上從頭問起話來:“愛卿是哪裡人士?爲何以國手之身做了太傅府的師爺?”
葉昊天不慌不忙的答道:“微臣青海人,自幼喜歡下棋,爲此甚至荒廢了學業,所以一直是白丁之身。入京不過兩三年,本想參加科舉考試。幸蒙太傅賞識,做了他府上的師爺。”
皇上點點頭道:“不知你學識如何?五經是否如圍棋長詩一樣背得滾瓜爛熟?”
葉昊天答道:“經書自然記得。”
皇上沉吟道:“待朕考你個題目,若是答得好,朕日後定當重用。”
葉昊天躬身道:“微臣盡力而爲。”
皇上想了想道:“你說說,何謂儒家的‘大同’?”
葉昊天不緊不慢的道:“《禮記》中描述大同世界的景象時說:‘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爲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皇上卻道:“這段話人人熟悉,每個人的理解卻又不同,你說說自己是怎麼理解的?”
葉昊天遲疑着道:“微臣的想法有些奇特,說出來未免驚世駭俗,須得皇上先恕我無罪,我纔敢說。”
皇上驚異地看他一眼,道:“朕從二十歲登基以來,到現在整整五十年了,什麼奇談怪論沒有聽過?你但說不妨,恕你無罪。”
葉昊天朗聲說道:“微臣以爲,世界大同是儒家的社會理想,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選賢與能的管理體制;全民公有的社會制度;講信修睦的人際關係;人得其所的社會保障;人人爲公的社會道德;各盡其力的勞動態度。”
皇上還是首次聽到這種說法,禁不住問道:“什麼是全民公有的社會制度?”
葉昊天答道:“首先是權力的公有。權力可以改變一切,也可以攫取一切。只有取消權力的個人獨斷,才能保證其他方面不受壟斷;只有堅持權力的公有,才能保證財物的公有。”
皇上聽了陷入沉思。
旁邊的王希卻插言道:“怎麼才能權力公有?縱然是堯、舜之時也不可能做到。”
葉昊天道:“真正的大同世界或許要幾千年後才能實現。目前只要能做到權力的相對公有,就十分難得了,比如說皇上和大臣多聽取別人的意見……”
話未說完,卻見皇上一擺手:“此事日後再議。王公公是棋道高手,你不妨跟他切磋一盤,讓朕欣賞一下。朕年老體弱,不耐久觀,你們最好下得快點兒,希望半個時辰內結束,輸贏卻也無妨。”
葉昊天道:“微臣遵旨。”然後對王希當頭一揖道:“公公請!”
王希微微一笑道:“大國手請。”
說話間有小太監在皇上面前擺了個矮几,放好棋盤和雲子。
兩人在矮几邊坐下,還待猜先,皇上道:“不用猜了,王公公執白先下吧。”
王希聞言隨手在角上星位落了一子,葉昊天不假思索緊挨着白子放了顆黑子。
王希一愣,開局就靠得這麼緊的棋真不多見。這是要短兵相接了。
他未加理睬,又在另一角落了一子,沒想到葉昊天緊挨該子又靠了一子。
片刻間王希在四個角落的星位都放了白子。葉昊天在白子旁邊都落了黑子,只是每處黑子位置各自不同。
王希心中惱怒,覺得葉昊天此舉是對他的極端蔑視,不禁大起爭勝之心,暗下決心要給對方點顏色瞧瞧。
雙方的棋交織在一起,每個角落都扭殺得難分難解,戰鬥逐漸向中腹延伸。
葉昊天不假思索,落子如飛。王希越下越慢,每一着考慮的時間越來越長。盤面看來倒是難分高下。
又下了一會兒,盤上每人八塊棋竟然沒一塊活淨。眼看半個時辰過去了,王希半天落不下一子,皇上有些不耐,卻也沒有催他。
葉昊天一直想着如何以法身相代,然後脫身到御花園去看看,可是王希在旁虎視眈眈,實在難以耍出手段。苦思之下沒有良策,不免心中有些着急,落子毫不留情,越來越是生猛。眼見王希苦苦掙扎,數塊大棋被攻擊得四處逃竄,其中有三塊在中腹逐漸接近,不知能否脫離苦海。
葉昊天奮起神威當頭一震,將三塊棋前進的路線同時擋住。三塊孤棋眼睜睜不能連在一起,就像老友相逢偏又無法交談一樣,別提多麼難受。
王希痛苦地陷入了長考。
皇上也看出了他的難處,道:“王公公慢慢考慮吧,朕要出去散散步,田天,你跟我來。”
王希“嗯”了一聲,顯然身在局中忘記了一切。
葉昊天見機會難得,不敢驚動了他,靜悄悄出了書房。
皇上在前面走,三轉兩折進了御花園。
旁邊有兩個太監要跟着侍候,皇上擺擺手道:“你們退下,我想清靜一點。”
葉昊天心頭興奮:“這真是天賜良機,我可要抓住了!”
他將真氣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一邊走一邊察看玉璽的下落。
皇上在前面不緊不慢地邁步,向着一個涼亭走去。涼亭看似很近,他卻七繞八折走了好大一會兒。
葉昊天緊緊地跟在後面,發覺腳下的路似乎是一條入陣的通道。正走之間,他感到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熱了起來,而且越往前行,寶玉變得越熱。
最後皇上終於進入涼亭,在一個石礅上坐了下來,指指身邊另外一個石礅:“愛卿坐下說話。”
葉昊天沒有推辭坐了下去,不知道皇上怎麼會如此青睞自己。他只知道通靈寶玉熱得厲害,夢寐以求的傳世玉璽就在一丈之內!
皇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壓低了聲音道:“時間不多,朕必須長話短說。多謝愛卿救了我兒的性命,事情經過朕已經知道了。愛卿乃是奇人,適才所言更是與衆不同,彷彿來自天外一般,不知能否對朕直言出身來歷?”
葉昊天也看着皇上,四目相接,他從皇上的眼睛裡看到了無助和期望,於是將心一橫道:“微臣本是蘇家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
皇上聽了一震,長嘆一聲道:“怪不得!蘇家乃大儒之家,‘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每出一人都是國之棟樑!可惜竟慘遭滅門之禍。也許你不會相信,這件事並非出自朕手,朕已被軟禁五年了!你看朕每天風花雪月,其實是不得不如此。平常王公大臣一律不得詔見,只能見些無聊的小人。”
葉昊天早知如此,所以並沒有吃驚,而是心平氣和地道:“大廈將傾,焉有完卵?據微臣所知,蘇家滅門只是冰山一角,皇上的江山社稷已然危矣!”
皇上面色嚴峻地站起身來,在涼亭中走來走去,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彷彿下定了決心,望着葉昊天道:“有件事朕一直想做卻又顧慮重重,再不做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葉昊天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皇上將自己的腰帶解了下來,遞給葉昊天道:“好久以來朕一直憂心如焚苦無良策,今日見了愛卿,感覺年輕時的雄心又回來了。朕有密詔一道藏於玉帶之中,想請愛卿交給兵部尚書胡節。”
葉昊天雙手接過藏有詔書的玉帶,不由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看來皇上並不是自甘墮落不可救藥的昏君,而是在九陰教逼迫下虛與委蛇的可憐老人,也可算是共抗九陰教的同道,自己倒是可以向他再交些底。
想到這裡,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監天尺,在皇上面前展示了一下。
皇上昏花的老眼一下子睜得溜圓,臉上掩飾不住的驚喜,驚呼道:“監天尺!天吶,監天尺又現世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朝廷有救了!”說到這裡他忽然醒過神來,趕忙以手掩口,環顧四周看看是否有人聽見。
葉昊天笑道:“皇上但說無妨,周圍十丈之內已經被我以罡氣封住。任何聲音都無法傳出去。”
皇上聞言大喜,這才放開聲音道:“不知道愛卿跟朱英叔祖是什麼關係,前些日子的河南賑災又是怎麼回事?”
葉昊天不得不變通了說法道:“朱前輩已經昇仙,監天尺是他親手交給微臣的,讓臣代管十年。河南賑災也是微臣親自出面解決的。”
皇上無比高興的道:“盪滌妖氛,一掃陰霾,最終還要靠監天尺!卿家辛苦了!”
葉昊天看他如此興奮,不得以實情相告:“九陰教大勢已成,幾乎掌握了整個天下,單憑臣一人之力極難化解,也不知道結果能不能成功。不過但請皇上放心,我既然接了監天尺,一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全力剷除九陰教,扶保太子登基。”
皇上聽了並沒有悲觀,而是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天下大勢我也猜到了。愛卿手持監天尺,可以調集兵馬與妖人一搏。萬一最後不成,那也是命裡使然,怪本朝氣數已盡。此間大事有愛卿主持,朕覺得輕鬆了許多,可以放心地風花雪月去了。”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事,於是走到亭邊,彎腰在立柱的根部摸了一把。時候不大,就聽“嘎嘎”之聲傳來,亭內一塊三尺厚的大石忽然翻轉開來,露出一個秘洞!
葉昊天看直了眼,心中砰砰直跳!
卻見皇上從秘洞裡摸出個紅布包裹,又將巨石原樣蓋回,這纔打開包裹,露出一個珠光寶器的盒子,再打開盒子,現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玉印!
葉昊天心內狂叫:“這就是我要找的傳國玉璽!衆裡尋芳千百度,回頭一瞧,竟然由皇上親手拿了出來!”
皇上將玉璽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毅然道:“愛卿手持監天尺,身負監國重任。朕恐不久於人世,現將玉璽交愛卿暫管。此乃一國權柄,關係重大,望愛卿好生保管,日後轉交太子。”
葉昊天吃了一驚,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我……”
皇上將玉璽交在他的手裡,嘆道:“藏在此處也不是好辦法,妖人已經搜遍了內宮,下一步就要搜這裡了!當初要不是太保周廳震想出一招苦肉計,這東西早被妖人搶去了。可憐周太保爲此滿門慘死,真是作孽啊!朕一直想不明白,那些人爲何一定要找到玉璽?他們既然掌握了天下,自己刻個印章就行,何必非要這一塊?”
葉昊天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將其中的秘密告訴他,心中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最後儒家的浩然正氣還是佔了上風,當下解釋道:“臣聽說玉璽之中含有某種特殊的功力,對於修仙之人有着莫大的好處,所以大家纔要千方百計強取豪奪。”
皇上明白過來,望他一眼道:“如此說來,玉璽對愛卿應該有些好處。你可以放手施爲,不必顧忌。只要愛卿功力高了,就容易剷除妖孽,保太子登基。”
眼看皇上這麼大方,葉昊天反倒爲難起來:“微臣怕傷了玉璽。”
皇上反過來安慰他道:“愛卿若是小心一些,或許既能收取其中的功力,又能使玉璽完整無缺。只要外觀沒有改變就行了。太子用不着其中的功力,他所要的只是權柄的象徵而已。”說到這裡,他怕葉昊天還是不肯接受,又道:“就算朕對你們蘇家慘禍的補償吧。雖說慘禍不是因朕而起,朕也是有責任的。”
葉昊天沉吟片刻將玉璽收入乾坤錦囊,說道:“如此臣就不客氣了!皇上請放心,臣將盡力驅除九陰教,排除萬難助太子登基。另外請皇上千萬保重,只要您在一天,九陰教就無法放手施爲,至少在表面上還要尊重您的權威。”
皇上點點頭:“朕雖然老了,人並不糊塗。好了,我們回去吧,看看那個死太監有沒有想出破解的招數來。”
回到御書房,卻見王希還在苦苦思考,眼睛盯着棋盤一動不動,彷彿泥塑木雕一般。
葉昊天的心裡有些佩服:“假如一個人用心到了這種地步,早晚會有熬出頭的一天。這人能一手遮天,顯然是有原因的!”
皇上由於交託了心頭大事,感到很是愉快,現在難得欣賞“死太監”飽受折磨的樣子,所以只是靜靜地看着,也不去催他落子。
又過了很久,眼見王希的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顯然是思慮太久,營血暗耗極大,同時氣機紊亂,迫血妄行的結果。熬到後來,他終於一口鮮血上涌喉頭,壓抑不住脫口而出!直到噴出尺許,他才反應過來,急忙凝功將鮮血收回。不過由於血液噴出太快,最後還是有一滴濺在了棋盤上。
見此情景,皇上也吃了一驚,問道:“王公公,你不要緊吧?”
王希看着棋盤上的鮮血沒有答話,停了片刻之後忽然狂笑起來,高聲叫道:“我找到解法了,我終於找到了!”說着在沾了鮮血的地方放了顆黑子。
葉昊天定睛看時,發現那滴血剛好落在自己震神頭的黑子上方,現在白棋在那裡落一子,黑子將會在十五着之後被三塊白棋聯手吃掉,不能不說是一個難得的妙手,怪不得王希會欣喜若狂。有鑑於此,他不由得很是佩服的道:“公公果然棋法高妙,天下無雙,竟然能想到這一招!”
王希得意地擡起頭來,看看窗外,忽然驚叫起來:“哎呀,天怎麼黑了?奴才該死!竟然下了這麼久!”說完面帶疑惑地看着皇上,不明白他爲何能一動不動地看這麼久。卻不知兩人已經出去半天,交代完大事又回來了。
皇上讚道:“好,這局棋確實精妙,朕看得無比爽快!你們也不能白下,田天聽奉!朕封你爲聖棋士,官居三品,賜龍牌一塊,可以見官不拜,除了後宮之外,皇宮內外、衙門上下任意穿行。”說着將一隻刻了青龍的玉牌遞給葉昊天。
葉昊天心中明白,這是皇上給自己想出來的方便法門,這樣一來再想見太子就方便多了,於是趕緊上前跪倒,接過玉牌道:“謝主隆恩。”
皇上又道:“王希聽旨,朕封你‘千歲’之稱,可以見朕不拜。”
王希聽了也很高興,不管怎麼着,天天給皇上磕頭請安的事他早就厭煩了,能夠不做,當然是不做的好,而且“千歲”的名號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說不定能作點文章。
最後皇上道:“你們退下吧。朕要去享用晚宴了,難得這麼高興,今天肯定能多吃點。”
葉昊天跪辭:“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剛剛回到六王府,蘭兒就忍不住現出身來,對着葉昊天盈盈下拜,嬌笑道:“奴婢見過聖棋士,恭喜聖棋士得到玉璽!”
葉昊天被她逗得笑個不停,道:“恭喜夫人成爲三品貴婦,眼看誥命頂戴要到手了。”
蘭兒一伸舌頭哂笑道:“誥命比我這公主高很多嗎?”
葉昊天被她噎住了,故作生氣的道:“不要拉倒,將來讓你去做農婦。”
蘭兒聽了卻變得莊重起來,凝視着他的雙目,說道:“我寧願跟公子隱居,最好找個風景秀美的地方,每日陶醉在山水田園之間,朝看紅日升騰,晚看夕陽無語,夜看牽牛織女,好生令人嚮往。”
葉昊天想想也是,父親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可是那麼與世無爭的人,竟然也遭了毒手,九陰教也太沒人性了吧?這樣想的時候,他的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蘭兒不知他怎麼了,以爲自己說的話惹了他,於是連忙改口:“三品貴婦我做了行不?你可別生氣啊。”
葉昊天勉強笑了笑:“不是因爲這個,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也是隱居山林的典範,可是……”
蘭兒聽了面色黯然,雙手搖着他的手臂,道:“以後跟少林、武當的長老說一聲,讓他們各自找五百個和尚、道士來,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也好讓公婆含笑九泉。”
葉昊天嘆一口氣,將傳國玉璽取了出來,一手託了玉璽仔細察看,但見玉璽色綠如藍,溫潤而澤,上面刻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背部有螭鈕五盤,鈕間有小孔。四角完整,看來不是李斯所刻的秦璽了。據說,漢代王莽篡政時,太后擲秦璽磕去一角,後世契丹人兵臨城下時,後唐末帝李從珂抱秦璽自焚在玄武樓,從那時起秦璽就沒有了。
經過識玉、識沁、識形、識紋,他斷定這塊玉璽大約是宋代皇室仿製的,經歷了三四百年的宮廷傳承,所以積聚了三百年的功力和數千萬佛心,若是真的秦璽,恐怕會有千年功力和上億的佛心了。
手握玉璽的感覺很舒適,他不由自主地摸了又摸,覺得像摸蘭兒的手一樣。
蘭兒不解地問:“傳世玉璽受萬人景仰,擁有佛心還可以理解,可是怎麼會有神丹呢?是誰輸給它的呢?”
葉昊天沉思了一會兒,道:“我父親是金石大家,他曾經說過‘養玉’的事。玉是有生命的,跟人的關係很是親近。當你握玉在手,輕輕撫摸的時候,就像撫摸自己光滑的肌膚柔軟的心,你會發現玉是活的,有體溫有心跳,有溫潤的水份,正合着你的思緒在共鳴。這時候,你的心血和功力就漸漸凝聚在玉中了。”
蘭兒感覺很是驚奇,她還是首次聽到“養玉”的說法。
過了一會兒,葉昊天讓蘭兒在旁護法,叮囑她特別留意玉璽色澤和質地的變化,一旦有變就趕緊將他叫醒,否則玉璽就毀了。然後他手捧玉璽抱元守一,打開天門,放出元嬰進入玉璽的內部,經過一陣探查,終於找到儲藏神丹的所在。那是一個位於玉心之中的小小的密室,裡面充斥着煙霧狀的神丹。
他催動元嬰盡力採集煙霧,然後通過天門運回泥丸宮中,在泥丸宮稍加運轉,就凝聚爲固體的神丹儲藏起來。
元嬰周而復始地到玉璽中採集煙霧,整整忙了大半夜,終於煉化了玉璽中儲存的九成神丹。剩下的只好放棄了,因爲他擔心一旦採光就會破壞玉璽的形貌。
“神丹已經找到了,可是佛心在哪裡呢?”
他在小室中仔細尋找,由於煙霧變淡了很多,能夠清楚地看到周圍的景像。密室底部有些金光閃閃的小紙片,湊近看時原來是些很小的金箔,上面寫着“佛心功德券”的字樣,每張有百萬之數。他細心的將所有佛心券收集起來,發現大約有五十張。他留下一張在密室裡,其餘的帶回自己的泥丸宮。
元嬰剛剛回到泥丸宮,那些佛心券就自動地飄了起來,然後一張接一張附着在神仙榜下面。直到這時,他這才發現佛心券的材料竟然跟神仙榜一模一樣,二者能夠很自然地連接在一起。因此之故,神仙榜一下子增大了很多,原來看不見的神仙排名前十位現在看得清清楚楚。真神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位,僅次於玉帝和佛祖!
又過了盞茶工夫,他發現自己新的仙品排名出來了:“葉昊天,神丹排名三十萬四千,佛心排名一萬兩千八百,總仙品十一萬兩千!”
他心中高興:“想想上次問龜鏡的結果,九陰教主的神丹排名爲十八萬三千,自己現在還差了十餘萬。不過比起剛剛登上神仙榜時的兩百五十萬已經是突飛猛進了。佛心排名倒是很高,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天劫降臨到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