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爺們每當談論起過往輝煌就沒完沒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這表示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輝煌。誰都喜歡揚眉吐氣的日子,憋裡憋屈的日子就算衣食無憂也不會痛快。廖小龍和這幾位老倒爺顯然窩囊的太久了,一說起當初天鵬哥在遠東時的威風就有些剎不住車,終於驚動了不遠處一個包廂裡的客人。爲首者是一個模樣中姿的少女,緊隨其後的是幾名彪悍敏捷的保鏢。
少女徑直來到李虎丘他們這一桌前,目中無人到了極致,根本沒有廢話,直接命令剛纔憶往昔崢嶸的那位老倒爺把一整瓶的伏特加喝下去,然後自己抽自己十個嘴巴,發誓今後再不會說起什麼倒爺幫一條龍,什麼臥虎堂靠邊站的話。李虎丘甚至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這少女是何方神聖,那名老倒爺便舉起了瓶子,二話不說仰頭開喝。
李虎丘注意到桌上的幾名倒爺,包括廖小龍在內,全都怕的面色如土。廖小龍的大手死死按住李虎丘的手,表情裡帶着乞求之意,顯然是不希望李虎丘跟這個少女起衝突。
少女眼瞅着那名老倒爺喝了酒扇了自己嘴巴,一頭栽倒在地。滿意的點點頭,道:“張天鵬再牛B,也已經被國內公安抓起來了,你們倒爺幫同樣已是昨日黃花,甚至你們端的飯碗都日漸不牢靠,還敢在這沒事吹牛B,下次再被我撞上,直接把你那張臭嘴縫上。”說話的功夫,她忽然注意到了李虎丘,幾個人當中只有這面貌俊秀硬朗的少年沒露出怯意。這女惡霸大約是看順眼了,展顏一笑,問道:“老廖,這是你的新朋友?怎麼不介紹一下給我認識認識?”
廖小龍忙站起身,道:“沒得您允許,我哪敢多嘴,這是我國內一個把兄弟家的孩子叫李虎丘。”說着話,一個勁兒的衝李虎丘使眼色,讓他起身跟少女說兩句客套話。李虎丘大馬金刀坐在原地沒動,只點點頭。少女身後的保鏢們一個個頓時面露怒色。少女居然沒有生氣,笑道:“我叫賀敏,你是從國內來的?”
廖小龍看着李虎丘冷淡的態度,心中暗暗叫苦,只盼望李虎丘快些應付這女魔頭兩句,打發她快點離開。可惜李虎丘卻聽不到他的心聲。他不假辭色看着少女,用教訓的口吻說道:“女孩子就該有個女孩子的樣子,像你這樣動不動就讓人自扇耳光,罰人喝烈酒,遲早有一天會遇上有人用同樣手段對付你,到時候你又該如何?”
脾氣霸道的賀敏居然不以爲意,一笑道:“你怕我遇上這樣的人?只要我不離開這裡,誰又能逼我?知道我是誰嗎?”李虎丘不動聲色道:“你也許是某人的女兒,也許是情婦,總之你不是賀敏,你的一切虛榮都不來自賀敏這個名字,這個世界從來變化萬千,每個人的命運都有不隨心的時候,你也知道那位叫張天鵬的人曾壓你們臥虎堂一頭,未必今後就不能再出一個這樣的人物。”
李虎丘又一次提到張天鵬這個名字,顯然賀敏是很反感這個人的,她眉頭一皺,道:“不識擡舉,給你三分顏色便想在我面前開染坊,明告訴你,我就是賀餘生的女兒,這座城的華人圈裡我說的話就是法律,看在我瞅你比較順眼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不讓你喝酒了,自己扇十個耳光吧。”
廖小龍忙攔在二人中間,賠笑道:“賀小姐,賀小姐,您千萬容我說一句話,虎丘老弟還年輕,說話沒分寸??????”砰!砰!砰!砰!砰!砰!廖小龍的話被李虎丘的動作打斷,每響一聲,賀敏身後便有一名保鏢飛出去,電光火石之間,六名保鏢全都被放倒在地,李虎丘一拍目瞪口呆渾身戰慄的賀敏肩頭,道:“坐下,喝酒。”賀敏只覺得肩頭一沉,不由自主坐到凳子上。李虎丘將一大瓶伏特加放到她面前道:“喝掉,然後自扇十個耳光!”
賀敏的臉瞬間漲的通紅,臉上的野蠻霸道漸漸消融,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李虎丘沉聲道:“剛告訴過你世事變化萬千,現在如何?你雖是地頭蛇,我卻是過江龍,你臥虎堂勢力再大此刻也鞭長莫及,我就逼你喝酒扇耳光,你又能奈我何?”賀敏只一味大哭,卻不回答。這便是做女人的好處了,此時此刻說什麼都不如哭管用。李虎丘眉頭微皺道:“回去跟賀餘生說,限他三天時間把閻隆飛交出來,否則我保證臥虎堂丟的絕不只是面子。”
賀敏哭着離開了。李虎丘衝廖小龍一抱拳道:“抱歉,給你們惹麻煩了,今天的事情怪我一時沒控制住脾氣,回頭臥虎堂的人向你們問起,千萬不必爲我遮掩,直說就好,免得他們拿你們撒氣,不瞞廖大哥,我這次來共青城是奔着盜門來的,鐵判官的大徒弟藍電跟我是朋友,下一步我打算去新盜門拜山,還請廖大哥這識途老馬指點一下門路。”
廖小龍愁眉苦臉,嘆口氣,道:“兄弟,哥哥我沒出息,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一幫兄弟要吃飯,日後如有不仗義之處,還請兄弟你多包涵。”李虎丘擺手道:“這是哪裡話,這件事還得怨我一時沒控制住,別的不說了,我打算上盜門拜山,請哥哥給指條路走。”
二十分鐘之後,盜門總壇門前。
李虎丘上下打量着這座依山而建的華式院落。青磚大瓦房的門洞,五米多高的院牆從門洞開始向兩邊延綿至山腳,圈起一座曠大的院落。大門關着看不清裡邊的情形。
門洞旁的耳房裡有人探出頭問道:“你找誰?”
李虎丘依足江湖規矩,抱拳道:“在下李虎丘,訪好友藍電而來,請代爲通稟一聲。”
耳房中人進去通稟,不大會兒大門洞開,藍電領着鬼手從裡邊迎出來。李虎丘往他們身後看,沒看到夜貓。藍電滿面堆歡老遠便抱拳揚聲道:“大清早就聽到喜鵲嘎嘎叫,果然有貴客臨門,原來是李大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快點裡邊請。”藍電年長於李虎丘,之所以這麼叫皆是因爲打賭輸了,藍電爲顯言而有信,刻意這麼稱呼李虎丘,只是口氣中卻並無多少真誠味道。
李虎丘登門求幫,自無以打賭獲勝便妄自尊大之理,他並不過多矯情推卻,只不動聲色抱拳道:“冒昧拜訪多有打攪,該是我給藍大哥賠罪,但不知鐵判官老前輩可在門戶裡,可方便我這晚輩前去拜望?”
一句藍大哥讓藍電心裡舒服許多。提到拜見鐵判官,也是道上規矩禮數,會友之時當先問對方長輩安好。如果雙方是傾心相交,家中長輩又方便的情況下,理當同意。藍電點頭道:“我師父對你這少年賊王早存了結識之意,他老人家正在堂上相侯。”
訪友不同於拜山,規矩並不複雜,李虎丘一路由藍電兄弟引着走進盜門中庭大堂。
行至大堂門口時,李虎丘擡頭觀瞧,只見門口掛了一幅對聯,字跡深刻,筆力遒勁,說的內容三句不離本行。上聯寫,夜走千家劫富濟貧堂上誰曉我來也。下聯配,日過萬戶萬家生佛泉下有知誰是我。橫批是神目如電。這對子裡說的是盜門的祖師爺大盜‘我來也’劫富濟貧的事情。
李虎丘隨藍電走進大堂,只見堂前正站定一人,生的古雅清俊雄姿挺拔,宛如孤高傲然一座雄峰。
李虎丘見此人心中便是一動!這人肯定有功夫在身,但李虎丘卻無論如何猜不到對方的深淺,只從他身上的氣勢判斷,此等氣勢李虎丘生平只在董兆豐師傅身上見過,且只是董師傅獻藝時的曇花一現。而這人已經是隨處見峰巒,神意外露氣蘊籠罩。李虎丘暗想,難道這便是化勁之上的境界?董兆豐傳他功夫的時候並不看好他能突破暗勁,所以並未對他說過化勁之後的境界。
李虎丘不知道,其實鐵判官跟董兆豐相比還是略有差距的,人突破化勁之後,又有宗師境界,宗師也分絕頂和圓滿兩重高度,絕頂氣蘊外露,鋒芒畢現!圓滿則神光內斂氣蘊深藏。董兆豐便是一位圓滿大宗師。
這人正是鐵判官蘭青峰。他一見李虎丘便覺眼前一亮,暗想,這少年小小年紀竟然已是化勁修爲,難怪藍電他們在他身上栽跟頭,看來藍電沒有誇張,有這樣的少年入我門下,盜門後繼有人,只需假以時日莫說稱雄區區遠東,便是殺出俄羅斯走向全世界,成爲沃採鬆那樣的龐大黑幫也未必沒有機會。
李虎丘走上前,躬身抱拳施禮,道:“李虎丘拜見盜門前輩鐵判官。”說罷,伸出雙手在胸前交叉,以拇指相敬。這表示敬意從心而發。李虎丘沒報號華夏賊王,也沒說拜會盜門總舵頭蘭青峰,卻是因爲此次登門乃是訪友而非拜山。道上規矩衆多,只需一步錯了,便可能被對方挑理,萬萬馬虎不得。
鐵判官也不推辭,生受了李虎丘的禮數,點頭道:“虎丘賢侄不必多禮,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好,我盜門後繼有人了,虎丘,你可知道你本該叫我一聲大師伯的?”
李虎丘忙抱拳,答:“知道,您跟郝瘸子曾是師兄弟。”
鐵判官忽然勃然變色,厲聲問道:“你既然是郝瘸子的徒弟爲何說起師父來沒有半點敬意?你又爲何欺師滅祖害死你師父?”
PS:這兩章中提到的張天鵬並非本書主要人物,欲知關於他的詳情請見拙作《大亨是怎麼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