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小郡主略淡妝,半臥在躺椅上,凝神畫畫。天籟小說
“別鬧,小芸。”正畫畫小郡主被一雙手矇住眼睛,平日裡最愛和小郡主的鬧的就是貼身丫鬟小芸,小郡主伸出手推着。
小郡主推着,人還是不動,就裝嗔怒樣子說:“哎呀,我都猜出是你,你還鬧,小心我跟娘告狀,打你板子。”
小郡主用力將捂着自己的手推開,一看,見是母親長公主。
原來是娘來跟着自己玩,小郡主一驚,接着就低髻向着娘行禮:“原來是母親大人來了!”
“你這小傢伙,見到娘,還這麼多禮數。”長公主伸着手指在小郡主額上就是一點。
“娘,疼。”小郡主癟嘴,揉着額說。
“你這小傢伙,我都沒用力,哪來的疼。”長公主裝着生氣說。
“娘,我跟你開玩笑嘛。”小郡主上前拉着孃的胳膊說着。
長公主見小郡主這模樣,不由一笑,坐在小郡主一側打量了一番小郡主的畫,畫上畫着鴛鴦戲水圖,活靈活現,親親密密,脖頸相繞。
看着畫,長公主嘆息一聲:“你啊,還是還沒放下心思。”
說着,神色中就帶着一些落寞,小郡主自己多次勸,不想還有心思,長公主看着畫,似就看透了小郡主的心。
“娘,沒有啊,我畫個鴛鴦圖,你也總多想,自那日他坐船離去,我就沒有再想他了,你又何必還來勸我。”小郡主不依。
“你是我生出來,一手養大,我還不瞭解你?”長公主靠近,輕輕伸出手撫着小郡主的清瘦的臉說着。
“你看你,纔過去幾個月,人瘦了這麼多,娘心裡疼。”長公主看着小郡主怔怔說着。
“娘,你別說了。”小郡主聽長公主的話,心裡有些難過,連忙說。
“最近娘又得了一詩篇,是那人所作。”長公主拿出一張詩詞。
“娘,拿給我看看。”聽着長公主話,小郡主就雙眼有神了起來,伸着手去接過寫了詩詞的紙張。
將着詩詞拿在手中,小郡主從上而下就是讀着下去。
讀着滄海月明珠有淚時,就哽咽了起來,似乎她就是那個鮫人,哭泣中化成了滴滴明珠。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是他給他的青梅所寫?是說再也不見的意思?”小郡主看着自己母親就問,眼神中似乎有些希望,詩詞中帶着哀怨長嘆惋惜,似乎在述說着長久錯過,又以着未來傷心人的身份長嘆。
長公主看着小郡主:“我知道你心裡想着什麼,不過詩不是爲心上人而坐,是給着他心上人的姑母所做,據說這女子姑母多是挑剔,不想裴子云做得詩諷刺人。”
“哼,他那麼好,憑什麼還挑剔。”小郡主聽消息,自長公主懷裡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平。
“你才說不是忘了,叫你嘴倔,一下詐出來了。”長公主說着,眼中帶愁,自己女兒纔是見了幾面,就是情根深重,這如何是好?
“娘,後來怎麼樣了嘛?跟我說說。”小郡主伸手去推長公主撒嬌。
“後來,後來他心上人姑母是許了,沒有再挑刺,也是傷心人呢!”長公主嘆息了一聲說着。
“這事,皇帝聽了都是久久無語。”長公主說,聽着長公主的話,小郡主也跟着笑了起來。
小郡主笑了一會,突反應過來,盯着自己的母親:“娘,你今天就是來詐我?原本你都不許我讓下人打聽他的消息,今日又爲什麼將這些消息告訴於我?是想讓我斷了念想?”
“你每日消瘦,瘦在你身上,疼在娘心裡。”長公主輕輕將着小郡主摟在懷裡:“他有他的心上人,也有他的生活,你從未真正走入他的世界,就算你再怎麼思念,他都不會曉得。”
“娘,別說了,你說的我好難過。”小郡主靠在長公主懷裡哭了起來,止不住的淚水,或是因爲許多天沒有好好睡,或是得了消息大喜大悲,她哭着,漸漸睡了過去。
看着懷裡小郡主睡了,長公主和服侍嬤嬤將小郡主抱上牀。
“這些日子,都給小郡主準備補益氣血吃食,多和小郡主說話,聽見沒?”出了小樓,長公主臉色一變,向服侍的丫鬟就大聲訓斥。
“是,長公主殿下。”丫鬟都跪伏在地,瑟瑟抖,大聲應着。
小樓內,小郡主睜開了眼,自牀上起着身子,拿着畫筆輕輕繪着裴子云的臉,帶着眼淚,一不小心,一滴淚水就是從睫毛上掉落,滴在了畫卷上,將畫打模糊,又捂着臉,無聲哭了起來。
長公主在外轉過一個走廊,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着身側的女官,就說:“將詩篇遞給忠勤伯,也讓他讀讀,看他怎麼想,怎麼看。”
“是,公主殿下。”女官接過詩篇就是轉身去伯府轉交信件。
“長公主,你今日爲何要挑明着事,小郡主本已憔悴,這樣樣傷心對着身子不利。”跟隨在長公主身側的老嬤嬤就說着。
小郡主是老嬤嬤帶大,在奪取天下前,還是熟悉的鄰居,自有着情分,此時見着小郡主的模樣,也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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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老嬤嬤的話,長公主眼中是閃過一道無奈惋惜:“長痛不如短痛,太子賞賜是好事,但對裴子云未必是好事,人都要沒了,等那一日,她突兀聽着消息,還不如現在揭破,讓她死了心,不然等那日,我不知道她怎麼活。”
“要是裴子云此次不死,等太子登基,憑這大功卻也可加封,那時說不定就可以和她在一起。”
“不管是好是壞,總得揭破。”
“唉,皇家的事,有時看透了又如何呢,還不是身不由己,不要說出去了。”長公主嘆息了一聲,就是向前而去。
“是,長公主殿下,老奴曉得。”老嬤嬤應着。
忠勤伯府
“忠勤伯可在?”女官牛車在忠勤伯府門口停了下來。
“您是?”伯府內門打開,走了出來一人見着女官就是行禮。
“我是長公主府中女官,長公主命我將信送至貴府。”女官上前將着腰牌在伯府面前露了個臉,緊接將着信遞上,這人連忙上前查驗腰牌,接過信件,又送着進去了。
伯府入內,隱隱傳來的笙蕭琴瑟之聲,這人似知道忠勤伯的位置,直接奔向了花園,轉過幾道迴廊,遠遠望去,見花園中修了一座水榭,漢白玉欄石橋曲曲折折,垂柳下襬着石桌竹椅。
“伯爺,剛纔有長公主府中女官送着一封信過來。”這人上前,將信遞上。
原本正在池塘喂着金魚忠勤伯,眉一挑,神色中帶着一些好奇:“長公主好端端的送什麼信件?”
忠勤伯將信件接過,抽出來看了一眼。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年華。”
入目就是詩句一篇,下面讀去,原本挑着眉的忠勤伯,似乎在品味着,將信件看完,上面是寫素月門主爲難裴子云,裴子云數步而作此詩之事,讀完忠勤伯就是長嘆:“一弦一柱思年華,我又不何嘗思念往事呢,只是我對不起素月。”
這話說莫名其妙,讓人摸不着頭腦。
“老爺?長公主信上莫非寫了些要緊的事?您這幅模樣?”管家見着自家的伯爺這模樣,就是上前問。
“也沒有什麼,只是長公主送了一篇詩過來,讀着有些感傷而已。”忠勤伯聽着身側人的話,就說。
“伯爺,詩是何人所做?只是聽着幾句,的確精妙,伯爺不點評下?”身側管家就拍着馬屁。
“沒有必要。”忠勤伯就這樣說着,語氣平淡,管家聽得莫名其妙,伯爺素日裡最愛詩篇,最近一時聞名裴子云的詩篇,就多有收藏,這次看着這詩篇卻是這樣模樣?
管家跟在一側,有些擔憂,又不敢多問。
“潞王震怒,派出特使領甲士出行,這已是必死之人,不需評價,長公主將這事遞着過來,又想做什麼呢?”忠勤伯暗暗想着。
“總不至於就是打趣我?”
“等等,莫非,長公主還存着一線希望?認爲裴子云能在潞王絞殺下堅持到太子登基?”
忠勤伯靈光一閃,若有所悟,不由啞然失笑,作堂堂參與過開國的伯爺,他見識的戰爭和軍事多了,自然明白,在這種情況下,潞王怒殺個裴子云,誰也不會阻止——皇帝不會,太子不會,長公主不會,別人更不會,哪怕裴子云詩名滿天下!
裴子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重重絞殺裡掙扎活到了太子登極,那時太子就會隆重褒賞,那時就勉強有資格娶小郡主——很奇怪?
不,這就是政治。
“長公主終是女人,還存着一線希望,也對她女兒心軟了。”
“不過,要是裴子云真活下來,我就算給個舉薦又怎麼樣呢?還可以得長公主、太子、良娣、甚至皇孫的喜歡。”
“那,現在,你就掙扎着活下去吧!”
忠勤伯想着伸着手,將信件扔進了池塘,池子裡的金魚,是以爲是好吃,都紛紛涌來,圍繞在信件啄着,信件被些金魚都是啄着四處飄動,漸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