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有一仙島,不知何時就浮於海上,狀似金鰲,頭尾俱全,是名曰:金鰲島,大海四面環繞,遠離內陸,青山幽靜,只令人嗟嘆;另有數座小島,散佈海上,曰白鹿,曰白雲,曰九龍,曰三仙,俱爲通天教弟子佔據。
金鰲島碧遊宮前,有數名通天教弟子,三三兩兩,或作或立,有的討論法術,交換心得;也有的靜坐一旁,閒看《黃庭經》。此時見高空上有一雲朵漸漸降下,從雲上跳下一位少年,只十七八年紀,諸通天弟子見了,並不爲奇;少年見了碧遊宮大門,不敢擅入,只在門口靜候,少時有一水火童子從宮中出來,少年稽首道:“老爺可在宮中?”
童子見少年面目生疏,並非島內弟子,回禮問道:“你是何人?”
“我乃是通天老爺定下的記名弟子,小哥請幫我通報一聲,就說太白城陳太玄人間緣分已了,特來金鰲島碧遊宮正式拜師。”少年道。
這位少年自然就是十年前的孩童,陳太玄了。十年時間匆匆而過,陳員外和夫人先後撒手而去,陳太玄將家中事務係數交給了陳祿,割斷了人間緣分,天書三卷也已通讀,架了雲隻身來到金鰲島碧遊宮,尋那通天道人。
水火童子道:“老爺剛剛外出,歸期未定。小師叔可在島內尋一洞府,暫且住下。”
陳太玄聞言略有失落,也無可奈何,忽然想起一人,問童子道:“漁鼓師叔是否在此?”
水火童子道:“漁鼓師叔祖平日不在碧遊宮內,自有洞府,只有老爺相喚,纔來碧遊宮參見;少在島上行走,行蹤不定,我也不知此刻是否在島上。”
陳太玄正欲問童子漁鼓道人洞府所在,背後有人叫道:“好一個俊少年!”陳太玄轉頭看去,原來是兩位女道姑聯袂腳踏風雲而至,也不知剛纔是哪一位出聲。左邊那位三十歲光景,用髻挽了青絲,着黑袍,背後一把仙劍,腰中一個小小的袋子;右邊一位甚是年輕,只二十歲上下,着彩袍,背後也有一把仙劍,腰間懸了個小小的葫蘆。陳太玄並不認得,只能稽首道:“陳太玄見過兩位仙姑。”水火童子見了,嘻嘻笑道:“原來是二位師叔,不可造次,須知此少年是老爺記名弟子,約期已滿,來碧遊宮尋老爺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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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道姑不以爲意,回禮與陳太玄道了姓名:原來腰中掛了袋子的,是菡芝仙,善使風法;懸了葫蘆的,是彩雲仙子,葫蘆中暗藏戮目珠,專打敵人雙目。當下和陳太玄師姐師弟叫得親熱。
水火童子見自己討了個無趣,戳在當場也不是個頭,當即找了個藉口退下。
彩雲仙子衝菡芝仙打個眼色,菡芝仙和彩雲仙子經常結伴出行,此時心下了了,對陳太玄道:“老爺今日不在,漁鼓師叔也不知是否在島上,如今島上人滿爲患,師弟不如隨我等去白雲島,島上多有洞府,不如做個鄰居,左右相伴,也好照顧一二。”
陳太玄老實,只道:“只怕老師突然回府,吾還在門口靜候最好。”
彩雲仙子故作失望道:“師姐本來看你乖巧,要傳授給你秘法,你可知道師姐腰間的口袋裡裝的是什麼?”菡芝仙聞言也故作神秘的用手拍拍腰間掛着的口袋,一雙美目只在陳太玄臉上瞟來瞟去。
陳太玄雖然按太歲算起足有八百年,老師沒見到,卻被兩位師姐搭話,被盯得發毛,手腳不知道如何放置,低頭道:“菡芝師姐有何秘法可以傳授?”
彩雲仙子笑道:“你菡芝師姐善使風法,袋中一股黑風,袋子也喚作黑風袋,黑風能吹得天暈地暗,山崩地裂,人逢命則不存。師弟你要不要學?”
陳太玄聽此風法厲害,有些心動,畢竟老師賜下的天書三卷,主要是修道心得,並一些輔助法術,並無鬥狠法術;但若是答應學此黑風術,則要去白雲島,只怕老師回來了責怪自己。當下不知如何迴應。
菡芝仙正欲再尋個話頭,誘陳太玄去白雲島居住,忽然頭頂一股烏雲,直直壓下,彩雲仙子見了笑道:“原來是烏雲師兄來了,調戲我等怎的?”取了葫蘆,往手心一倒,抓了戳目珠往烏雲打去。
陳太玄見狀唬了一跳,不知什麼來頭,心下揣揣之際,見烏雲到了頭頂,須臾化作一條大漢,着皁袍,腰間掛了一柄烏黑小錘,另有一把寶劍,此時見彩雲仙子將戳目珠撲面打來,早就準備,只伸手輕輕一撈,戳目珠即入手中。大漢一個翻身,已落在平地,對菡芝仙和彩雲仙子道:“兩位師妹不在白雲島靜修,來金鰲島作甚?難道見我這小師弟長得俊俏,特來搶人不成?”
彩雲仙子道:“靜修苦悶,好不容易和菡芝姐姐來金鰲島看你們耍子,見小師弟在宮前左顧右盼,特意打個招呼,帶師弟去白雲島認個門而已,到了烏雲師兄嘴裡,成了什麼了?”說完故作忿狀。
烏雲仙順手將戳目珠扔給彩雲仙子,正色道:“老師片刻之前剛剛出島,只說有天大之事,非要親自前往,而且歸期不定,特命吾通知各島師弟師妹,只許在島上靜修,不可出外遊歷,惹出事端。這不飛了一圈,就兩位師妹不在,誰想你們來了碧遊宮。”
“歸期未定?”菡芝仙聽了烏雲仙一番言語,問道:“果然事情不小。不知老師不在,何人主持教務?”
烏雲仙和陳太玄互相稽首爲禮,回答道:“自有漁鼓師叔執事,吾從旁協助。二位師妹還請回白雲島靜修罷。”又對陳太玄道:“老爺早就推算知道師弟今日必來碧遊宮,然則事情重大,不得不前去,特命漁鼓師叔代爲安排。如今漁鼓師叔在洞府等候多時,師弟且隨我前去拜見。”
菡芝仙和彩雲仙子聽了此言,道:“正要告辭。”說完架起風雲而去,彩雲仙子從雲端道:“師弟得空閒時,定要去白雲島尋我等耍子。”從半空擲下玉牌一塊,陳太玄不尷不尬的抄手接過,籠在袖中,見烏雲仙看着自己,不由有些慌張,烏雲仙笑道:“兩位師妹和你調笑,不必當真,玉牌有白雲島方位,你且收好了,有空去頑也不打緊。”
陳太玄呵呵笑了兩聲,將玉牌收入懷中,烏雲仙見狀大笑道:“吾教中人,皆率性直爲,師弟切勿拘束,且隨我來。”當即往後島而去,陳太玄趕緊跟上。
漁鼓道人洞府只在後島山坡上,連個童子也無,此刻正在洞中閒坐,演算天機,聽洞口有人道:“烏雲仙攜陳太玄拜見師叔。”
漁鼓道人停了演算,大喜道:“原來是陳太玄來了,進來敘話。”
陳太玄隨烏雲仙入得洞來,見洞內設施極爲簡陋,只一牀一案一椅,想必建造時直接掏出,和洞府連爲一體,連個香爐都沒有。
烏雲仙上前施禮道:“見過師叔,師叔洞府,果然是極爲清淨。”
漁鼓道人呵呵笑道:“烏雲你這張嘴,只會呱噪。”
陳太玄見漁鼓道人,如有親人一般,十年前的往事,有如昨日,不由跪倒拜見道:“師叔在上,且受太玄三拜,十年光景,大恩未曾報得一絲,心中實在愧疚,日夜不安。”
漁鼓道人扶起陳太玄道:“師侄說哪裡話來?吾受老爺派遣,出手相助,也是給你恩典,收你入教。將來有機會,你自然會出力。”又問道:“塵世緣份可了卻?”
陳太玄答道:“父母已於月前過世,家中安排妥當,塵世緣分,已經了了。”
漁鼓道人聞言笑道:“陳員外夫婦有你相伴十年,也算福分。”當下又問修習天書情況。
漁鼓道人點頭道:“十年時間,也算不錯了。老爺曾經有言,待他回來,自會親自教導你。所以我這邊就不指導你了。”沉吟半響,道:“你的道號,也等老爺回來吧。現在你可自己在島上尋一無人洞府,自行溫習天書,也可去各島遊歷,廣交教內好友。”
烏雲仙在一旁插道:“師叔不必擔心,吾自會帶了小師弟去各島見過。”
漁鼓道人嗯了一聲,道:“有烏雲陪你,自然最好。只有一條,不得擅自離島,一切等老爺回來再說。”
陳太玄諾諾而退,忽然想起一事,問漁鼓道人道:“師叔,我的太歲本體還在島上麼?”
漁鼓道人呵呵笑道:“師侄的太歲體,只在碧遊宮地下,有諸多靈藥溫養,待到適當時候,即可取出,還要等老爺安排,師侄無需心急。”
陳太玄聞言謝過漁鼓道人,和烏雲仙出了洞府,烏雲仙喚來島上管理洞府的童子相詢道:“島上可還有無人居住的洞府?”
童子想了一會兒,回道:“前島有一洞府,較爲清淨,就是小了點。”
陳太玄道:“小點沒關係,反正我也是一人單獨居住。清淨就最好了。”當下隨了童子前去,安頓下來。烏雲仙又派了兩個童子,日常服侍;又和陳太玄來到碧遊宮門前廣場,將陳太玄介紹給廣場上各位教內弟子。
自此,陳太玄只在洞府中溫習天書,閒時便來碧遊宮門前和教內弟子耍子,靜候掌教老爺回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