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接到了三紀師兄的電話。
許久未曾謀面,電話裡自是免不了一番寒暄。寒暄過後,師兄說近日在北京爲善信處理事宜,明日一早要來廟裡見面。
我聞言自是不勝欣喜,自我被派往東嶽廟以來,一時間忙於廟內俗務,因此極少和師兄弟們聯繫。此次師兄前來,正好可以一敘,也好請師兄幫忙斟酌此次空聞之事。
次日一早,辰時剛過。師兄便到了。
山恆山嫺山浩見師伯到來,亦是不勝歡喜,一路簇擁着送進門來。師兄十分細心,給他們幾人分別帶了些小禮物。
“師兄好久不見,仍是神采飛揚,氣質超羣,真可謂是道骨仙風,英姿颯爽!”
“師弟打理廟宇,治理有方,進進有條,真是功德無量,無量功德!令我這做師兄的既感欣喜,又十分慚愧吶。” 師兄拱手還禮說道。
”師伯,拿出來我們幾個師侄去分了吧!“山嫺說着向師伯一伸手。
三紀師兄被問得莫名其妙:”啥?“
”酸棗子啊,剛剛看師伯酸溜溜的,難道不是吃了酸棗子?“山嫺說完咯咯笑着跑開了。
“這孩子!” 師兄笑道。
茶過三巡。 我便將近日所遇空聞之事向師兄合盤托出,徵求師兄的意見。
師兄聽完,沉思了片刻,說道:“依我的愚見,此二人不能扣留,應儘早釋放纔是。”
“哦?何出此言?”
“當前正是佛道兩家爭端開啓的初始階段,皆是由誤會而起。況且佛道辯論之事已過七百多年,且天師府也已派高功前去處理。則道家態度已非常明顯,並不願與佛家爲敵。”
“若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此事必將成爲兩教之爭的引線,到時東嶽廟便會成爲衆矢之的,只怕難以收場。”
“那依師兄之見,應當如何處理?”
“我認爲應該主動放了二人,以示我道門胸懷寬廣,也好藉此平息一場爭端。” 師兄說道。
三紀師兄言詞懇切,也不無道理。
回溯整個事件的起因,先是十二具正一前輩在東嶽廟被放出,天師責令師父,師父指派於我,也是由此而起。
到得天台山,將一衆僧衆放倒,眼見方丈圓寂,空聞近幾日前來盜寶,盜寶之人又被擒獲,這一樁樁一件件,矛頭無一不是指向東嶽廟。
正說話間,臧卜天聞言師兄到此,連忙起身前來見面。
此前在盟主一事上,師兄多次言無不中,是以臧卜天對三紀師兄的信任之情尤爲深厚。
免不了一番問候,爾後落座,談及適才的話題。
師兄說出了他的觀點,臧卜天聞言後,卻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只說需要仔細琢磨,此事關係兩大教派,非同小可,一步走錯則滿盤皆輸。
用過午飯,師兄精於養生之道,有午睡的習慣。由山嫺帶去客房休息去了。
茶室裡只剩下我和臧卜天,我問道:“適才見你欲言又止,不知爲何?”
“我認爲,不能放。這二人才是我們平息事態的關鍵。若是連一張底牌也沒有,那就只能是任人宰割而無力還手。”臧卜天正色道。
“嗯,言之有理,我也正是此意。”
奇的是這一日,空聞卻並未曾前來。
那婦人的情緒也逐漸暴躁,一直喊叫個不停。
當晚我向三紀師兄說了我和臧卜天顧慮之事,師兄聽完沉吟許久,說道:“你們所慮,也不無道理。只是臧卜天此人城府極深,你需要多加防範,此事定然隱藏着一個極大的陰謀,你不可對任何人吊以輕心。”
第二日一早,師兄便起身欲回龍虎山。
我和幾位弟子幾次苦留師兄多待幾日,奈何其接下來仍有行程安排,只好依依不捨得送別師兄遠去。
臧卜天目送三紀離開,幾次欲言又止道:“怎麼感覺他這次來,不似往日,好似有心事一般。”
“許是我們沒有聽從他的建議,心裡不舒服吧。師兄一向如此,喜怒隨心,沒關係的,要不了幾天就又好了。” 我寬慰道。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表面上都是一樣,但是每個人都仍能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
從師兄對我的告誡來看,他似乎對臧卜天參與此事極爲不解,也有所不滿。 而臧卜天雖未和師兄多聊,卻仍舊能感覺到似與往日不同。
可見,人的氣場會隨着心境而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眼神和細微的表情,都很難不被別人捕捉到。
午時,空聞來了。
帶着羅水道長三人。
同行的還有之前的十幾位武僧,被攔在了廟門之外。
我急忙命人給羅水道長三人鬆綁安頓之後,問道:“那十二人的拘魂符及安魂幡,還請大師一併交還。”
空聞明知理虧,極不情願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扔給了我。
檢查無誤後,命人將二人由裡屋帶出來,剛一出屋,那婦人便大罵起來。
空聞當着衆人亦不便與其爭論,只得連忙帶着二人出去了。
轉身時,恨恨地盯了我一眼。爾後便急匆匆地出了廟門。引衆武僧去了。
回到廳內,羅水三人起身拱手感謝。
我道:“此次因爲師侄看護不嚴,給師叔帶來如此多的麻煩,請師叔責罰。”
羅水道:“給師侄添麻煩了。我等還要迅速向天師彙報行程,請借電話一用。”
電話裡,羅水道長向天師彙報了此次事情的經過,將如何鬥法,如何與四人協商,如何被空聞掠去,又如何被救回一一做了詳述。
天師命三人稍加休整後,將那十二人安魂幡即刻帶回天師府。
當晚,三位高功道長極早便睡,直睡到次日巳時方起。
看來這幾日寢食難安,眼下事情已了,終於可以睡個好覺。
次日一早,三位便啓程上路。我們直送到路口方回。
臧卜天眼見事情解決,也要告辭返回山東,言說許多教內事務多日未歸,需要及早回去處理。
午飯用完,也自帶着兩位弟子回去了。
向師父彙報此事不表。
當晚,臧卜天打來電話,已安全到達山東。
次日中午,羅水道長亦發來消息,已安全到達龍虎山天師府。
孰料下午酉時,山嫺前來報告:定海珠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