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園陵寂靜而又空曠,一眼望去,一個個墓碑反射出了陽光的感覺,空氣中滲透着淡淡的菊花味。一路走過去,落葉時刻伴隨着你的腳步而漫天飛舞,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極了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最終落到了用碎石砌成的小路上。
在一座莊嚴的墓碑前正站立着一個人,墓碑上清楚的刻寫着六個字‘愛妻惠珍之墓’。而站在墓前的這個人正是李雄,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這一天無論他多忙,他都不會忘記,他總是如期而至。先是親自除去旁邊的雜草,在其墓前放一束菊花,之後坐在墓前默默的看着她,他總會不厭其煩的講述着這一年來他對她的思念,手指觸及着那簡單的幾個字,臉頰緊貼在‘惠珍’兩個字旁,淚水沿着惠字的那一豎留下。
每當這個時候,李雄總會將園陵中其他的閒雜人等統統逐出,因爲這一天,這一刻是屬於他們的。
可今天卻有人打破了他這多年來立下的規矩。
在園陵的外面站着四個彪形大漢,他們都是按照李雄的吩咐把守園陵大門,在這期間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
忽然有幾個人朝他們走來,這四人相互看了一下。最後,一人迎了過去將他們攔住。
“對不起先生,今天園陵暫時不開放……”
還沒等他說完,對方一人在保鏢的眼前一劃,血濺七尺當場死去。後面的三個人一看情形不對連忙拔出手槍就射擊。前面的這幾個人迅速散開,同時也掏出槍回擊。只聽“砰砰砰”的幾聲,李雄剩餘的三個保鏢應聲倒下。
槍聲驚動了園陵裡面的李雄以及他的貼身保鏢阿貴與阿龍。
“你出去看一下是什麼情況?”李雄對阿貴說。
阿貴從腰間掏出手槍匆匆向門口靠近,當他來到大門的時候除了那幾個被殺的保鏢外並沒有看見其他人。正在他感到驚訝的時候,忽然一人從一顆樹上跳下來一刀劈向阿貴的頭顱。阿貴一個側翻幸運的躲過這一劫,對方一落地就橫砍了過來,阿貴的腹部頓時被劃開了一個小傷口,阿貴捂着傷口但似乎並沒有畏懼。
對方再一次衝向阿貴,阿貴這次有了防備,對方一劈,他一個轉身繞到了對方的後面,托住他的腰部一用力就把對方掀倒,他從地上撿起刀高擡起來眼看就要將對方斬成兩半,卻突然胸口中了兩彈,阿貴身體一挺,鮮血大口大口的流出,最後倒地斷氣而死。
地上的那個人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只見一個女子走到他的面前罵道:“混蛋!”
這人立刻一個立正鞠躬接受女子的批評。
“走!”
槍聲的突然響起與停止讓李雄與阿龍摸不清外面的情況。阿龍擔憂道:“老闆我覺得情況不對,我還是護送你暫時躲一下吧。”
李雄點了點頭,臨走前還不忘看了妻子一眼。
李雄與阿龍最後躲在了一個地勢相對而言比較低的地方,大約過了一刻鐘,似乎外面的危險已經解除了,阿龍對李雄說:“老闆,我看差不多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就走吧。”
沒想到他們剛一露頭阿龍的腦袋就被一把狙擊槍打穿了,鮮血與腦漿濺了李雄一臉,李雄雖然經歷過生死,可是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嚇得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沒一會就圍上來五個人,爲首的正是津子。
“李雄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李雄努力使自己保持鎮靜,他終於看清了津子的面貌。
“是你?”他問。
“沒錯,是我,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吧?”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可是按照你說的去做了,難道你懷疑我給的東西有問題?”李雄說。
“當然不是,你給的東西我們還是很滿意的,只是你的好奇心把你逼到了今天的這個地步。”
“好奇心,我的什麼好奇心?”
“你應該比誰都更清楚,如果不是你暗地了調查我的住址,恐怕你依舊可以在妻子的墓碑前長相廝守。”津子落下了臉上的笑容。
“你……”這個你字還沒有說完,津子就袖間露出一把匕首,只見一道血光在空中鋪開,李雄無聲無息地躺下。
津子走後不久,一撥人又一次的來到了園陵,他們是戴笠等人。離開杜公館之後,戴笠根據杜月笙提供的情況,他認爲這個李雄是個關鍵人物,可當他找到李宅的時候,手下告訴他李雄來到園陵這邊祭奠死去的夫人。聽了這個消息,戴笠的感覺十分不好,他一路趕來,還是來遲了一步。當看到園陵外橫七豎八的屍體的時候,戴笠就知道李雄性命不保。果然在園陵的裡面找到了李雄的屍體,在沈醉的查看下,他一口要定這就是日本人所爲。
“哦?你是怎麼判斷的?”戴笠問。
“這個傷口,一看就是日本人的武術短刀所殺,這種武器殺傷力極強,傷口通常是入刀處深、出刀處極小,可這樣足以致命。”沈醉分析道。
“這就是眼瞎的後果,我們永遠也只能走到別人的後頭。”戴笠無不惋惜與憤怒。
“對了,張先義他們估計應該到上海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商量對策吧。”賈金蘭提議。
一開始張先義、黃龍海、何秋斌是在南京就職的,可是目前上海情況危機,戴笠急需人手重組上海站,因此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向南京方面要人。
戴笠最後離開了園陵直奔鬆滬警備司令楊虎那去。
由於戰爭即將爆發,上海的治安出現了空前的混亂,楊虎正被這些瑣碎之事鬧得心煩意亂,突然手下慌忙跑進。
“報告,戴處長求見。”
“哪個戴處長?”楊虎沒有想到是戴笠。
“哈哈,楊司令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連我都不記得了?”戴笠走進來說。
戴笠聲音楊虎怎可能聽不出來,當場他就從柔軟的沙發上站了起來迎了過去:“哎呀,原來是雨農兄,你來也不提前向哥哥我打一聲招呼,你看這不就差點誤會了,來坐坐。”楊虎回頭對士兵說“上茶!”
“我也是走投無路了纔來麻煩老哥你啊。”戴笠一副無奈狀。
“你老弟在委員長那可是紅得發紫的人啊,怎麼被你說的這麼慘,這要是讓外人聽了還不知道怎麼想呢?”楊虎哈哈笑道。
“楊司令您是有所不知,我們在上海特務處的人一夜間幾乎都被日本人給端了,戴老闆那是心疼啊。”賈金蘭說。
“什麼?還有這事?我怎麼一點消息也不知道?”楊虎從座位上直起身一臉震驚。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畢竟此次日本人做的真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啊,要不是我的幾個手下僥倖逃脫,之後利用特殊電碼發過來,我現在也還被矇在鼓裡呢?”戴笠說。
楊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之後憤怒的站了起來:“媽的,這日本人也太囂張了,居然搞暗殺?你放心,我這就讓人下去查,一旦找到是那些日本人所爲,我一定將這個消息第一個就告訴你,讓你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這正是我的來意,另外我還有一事相求,我的兩個得力助手在今天早上突然消失了,我想請你幫忙查看一下,這裡面是他們的照片,照片的背後寫着名字,此時事關機密,還請老兄萬萬不可泄露。”
“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讓親信去辦的,這樣今晚我在家給你們接風洗塵,你們到時候一定要賞臉啊。”
“現在我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情還要處理,改天,改天我請楊司令,我們就先告辭了。”戴笠拱手相告。
晚上的時候,戴笠回到上海的另一處秘密地點。這個地點是戴笠多年前就設立好的,這也算是他遠見的一個表現了。他剛回來不久,賈金蘭就過來報告說,張先義等人已經在杜公館了,問戴笠是不是要將他們叫來。
戴笠想了想說:“還是算了吧,讓他們在杜老闆那待一個晚上,明天我們再過去吧,畢竟這個地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我這就回電。”
賈金蘭退下以後沈醉走了進來。
“戴老闆。”沈醉說。
“哦,是你啊,怎麼有事嗎?”戴笠放下手中的活問。
“你是不是也有點懷疑許戈在這件事情當中充當了什麼不好的角色?”沈醉問。
戴笠走離了座位,雙手靠背在屋中踱來踱去,一直處於沉默狀態。
沈醉不明白戴笠的意思,他說:“如果您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那就算了吧,我也只是隨便問問。”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回答的。記得當初派他來上海那就是看重了他的思維敏捷與臨危不懼,這樣的品質在現在的年輕人當中是極少的,雖然他的性格深處有那麼一點的桀驁不馴,可是他還是能夠較好的掩藏起來,至少在他認爲應該掩藏的對象面前,他能夠做到有多收斂。就憑這一點他就比趙理君強百倍。這也是我讓他來管理上海站的緣故。但是你也知道,就從目前的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來看,他許戈似乎也有脫不了的干係,就像趙理君說的那樣,許戈的嫌疑的確很大,即使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猜測,可是我又說服不了自己不去往這方面想,這也是我最爲矛盾的地方。”戴笠說出了心中的苦水,頓時輕鬆了很多。
“我十分能夠體會到您的難處與痛苦,但是我可以以我的性命擔保,許戈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就這麼肯定?”戴笠問。
“我肯定,還記得我第一次與他比槍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你輸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你的第一次在槍法上輸給了對手。”
“沒錯,當時我完全不能接受那樣的現實,可是當我看見許戈那雙充滿信心的,更重要的是那種不甘屈服於人的眼睛,我覺得我雖敗猶榮,如果說這樣的人會是漢奸,那天底下的中國人就都是漢奸了。”
沈醉的話雖然難聽,但是戴笠還是欣然接受。
“許戈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是爲他感到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