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百四十四章

阿爾斯勒看着子攸,他是草原上的人,總是看不透中州人的心思,而中州的女子在他看起來就更神秘,“你不會放我走的,可是你爲什麼要這樣說呢?如果你放我走,你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金銀財寶?你一定是中州最富有的女人,而我只是一個貧窮的草原人-”

他面前的中州女子笑了,笑容很輕,不過她本來是顰着眉的,她這一笑,就像月神的光輝突然照耀在笛米託湖面上那樣美麗。他有些難過,他真希望她是生在草原上。她回答道,“我可以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報,就將你送回你的草原。你們進攻的那天晚上,我雖然遭受到了永遠也無法彌補的損失,但是,在那天晚上,你並不是我的敵人,銅羊關裡那些背叛了我的人才是我的敵人。不過,如果你想要給我一些報答,來得到公平和安寧,那麼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在我的國家裡,誰纔是叛國?”

阿爾斯勒有些惑,“可是我看到那個男人已經被你們的人抓住了,被關了起來。你不是已經知道誰是背叛了嗎?爲什麼還要問我呢?”

他看到她的眼睛看着他,眼波流轉,可是他猜不透她的心思。“阿爾斯勒,我想知道的是比那個叛徒地位更高的叛國。”

阿爾斯勒沒有掩飾,雖然他知道他不該告訴她,可是他也從來都瞧不起背叛,更不願意看到他眼前這個中州的女兒會被那些低微骯髒的背叛刺穿胸膛,“我知道的也不太多,我只知道背叛是中州地皇后和她的女兒。”

“你在說謊,皇后只有一個兒子,就是我的夫君。她從來也沒有活到成年的女兒。”她的眼神變了,阿爾斯勒被指責得很不舒服。

他大聲地說道,“我絕不撒謊,撒謊是僅次於背叛的骯髒東西,我說背叛是你們的皇后和她地女兒,就是這樣的。她的女兒,月奴曾經見過,是你們地皇后親口告訴她那個身份的。中州的女兒,你一定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的人劫持了你,想要把你帶到草原來。那個陰謀就來自於皇后的女兒,她住在皇后兒子的宮殿裡,通過月奴向我們的武士出命令。”

子攸只覺得自己地脊背在微微涼,皇后的女兒?不會是月奴聽錯了,或是翻譯錯了吧。皇后的女兒?住在皇后兒子的宮殿裡?她家?她自己的家裡?他說的那個皇后的女兒,其實意思是皇后的兒媳婦蕭吟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過她看出來他沒有撒謊。“好吧,阿爾斯勒,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履行諾言放你離開銅羊關地。現在你就跟我走吧。”

阿爾斯勒向前走了一步,腳鐐在地上出聲響,他又站住了,“中州的女兒,如果你放我走的話,就連同我的體面一起放走吧,我是不會帶着囚徒的鎖鏈踏上草原地。”

子攸同意了。她既然都已經決定要放他走了。就沒必要還給他鎖着恥辱地鐵鏈。“好吧。不過阿爾斯勒。我只能在城門口摘下你地鎖鏈。”

阿爾斯勒點點頭表示他明白。子攸回頭用中州話向正在呆地齊烈說道。“把他**來吧。我要放他走。”

齊烈怔住了。子攸鎖起了眉頭。“齊大哥。王爺曾交代過你。一切都要聽我地。不得有異議吧。”齊烈連忙點點頭。那倒是可行地。如果這個精明地小王妃要放走一個蠻子。那當然可以。沒什麼了不起地。蠻子那麼多。殺也殺不絕。放走一兩個也沒什麼。

不過門口地沈放可是大吃一驚。他本來站在外邊聽王妃用流利地番話審問那個蠻子。而他一句都聽不懂。就已經急得百爪撓心了。現在終於聽到王妃說了一句中州話。誰知竟然是要放走俘虜地。那怎麼成呢?按照大顥國地軍隊制度。放走俘虜。那可是砍頭地大罪。

他在囚室狹窄地過道里攔下了王妃。面露難色地說道。“王妃娘娘。您這是唱哪齣戲啊?您……您怎麼能說放走俘虜就放走俘虜呢?這……這不和制度啊。”

“怎麼不和制度了?”子攸挑起眉看了他一眼。一瞬間眼裡鋒芒畢露。沒有半點先前那種病怏怏地萎靡。“我和這個俘虜有言在先。他告訴我那些我想知道地事。我就放他走。我當然得信守諾言。至於那些制度—恐怕我現在纔是大將軍親自任命地守城將軍。就請沈將軍自去寫軍報三百里加急給大將軍。到時候若是得了責怪。那也是我得。不與沈將軍相干。叫我爹來砍我地腦袋好了。”

沈放驚異不已,心中忽然明白自己還是小瞧了這丫頭了,大將軍的女兒可不比他見過的那些尋常女子,恐怕這樣的鋒芒畢露敢作敢爲纔是真面目,他也終於有點明白爲什麼大將軍誰都不信任,偏要把這麼重要的城關交給一個小丫頭來坐鎮。“這個……”

“沈將軍,用不用我請出兵符來,你才肯讓路啊?”子攸不急不緩地說道。她掃了齊烈一眼,齊烈一隻手緩緩移過去按在劍柄上。

沈放有些出冷汗,這丫頭哪是要請兵符的樣啊,她是要叫她那個虎背熊腰的侍衛動手。真要是動了手,看着那丫頭的眼神,她是決計敢殺了自己的,可是自己卻沒那膽量敢傷着她。

“王妃娘娘誤會了,末將只是擔心王妃娘娘不知道軍隊裡的規矩,所以纔給您提個醒兒。”

子攸沒再說話,帶着人向前走去。她原本還擔心自己不能震懾住銅羊關的老將,她知道這裡的守將一定會輕視她,這裡是戰場,戰場上的權力必須集中在一個人的手裡,否則必敗無。可是即使她手裡握着爹爹給她的兵符,她也未必能讓那些身經百戰地將軍們聽她的指揮調度,她必須從一開始就佔上風,否則的話,那些老奸巨猾的將軍們很快就能把她變成瞎子和聾子,只能由他們牽着走。

他們走到了城門口,子攸停了下來向沈放說道,“沈將軍,還要請你的人給這名俘虜打開鎖着他的鐵鏈。”

沈放點頭,那有什麼不行的呢,人都要被這個小王妃給莫名其妙

,鐐銬還有什麼不能拿下來地。只不過來開鎖的願,他紅着眼睛瞪着那個蠻子,似乎恨不得能一刀砍了他。這裡的守軍早就已經跟蠻子打出了不共戴天地仇恨,他實在是不能明白將軍爲什麼要放走一個蠻子。

阿爾斯勒直到在城門邊被摘下鐐銬,才相信這個中州的女兒是真的要放他走。城門爲他打開,他看了一眼城外的遼闊,又轉過頭來看着身後那美麗的女子,他要離開她的城關了,外邊就是自由和希望,可是他心底裡卻有一絲模糊的留戀和憂傷,“草原之民不僅僅知道馬刀和鮮血,我們還知道感激恩德。可是不知道要如何感激你,如果有一天我在戰場上遇到了你地丈夫,我一定會放他一條生路,就像你今天放了我一樣,我不希望中州的女兒哭泣。”

子攸笑了,阿爾斯勒覺得這纔是她真正的笑容,溫暖而美麗,就像草原傳說中月神的侍女。她伸出雙手用草原人的禮節向他告別,“我祝福你,祝福你能夠真正成爲草原上的獅子。但是我並不需要你的報答,因爲我的丈夫是絕不會失敗。別了,草原地朋友,或許我們永不再見,但月神與你同在。”

阿爾斯勒深深地低下了頭,他的右手按在胸口,回答了她的告別,“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中州的女兒,別了,願月神與你同在。”

他轉身走出了銅羊關,銅羊關厚重的城門又一次重重地關上了。子攸不喜歡這沉重地鐵門,她也轉過身來,沈放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本想視而不見。可沈放跟在了她的身後,“王妃娘娘,我還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放走這個囚徒,有什麼特別地原因嗎?難道王妃娘娘從前認得他?”

“你覺得我放了他,是因爲王府跟他有私交嗎?”子攸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沈放連忙否認,“不不不,末將絕不是這個意思。王爺在這裡作戰勇猛,我們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人會質王爺,何況……”他微微笑了,放低了一點聲音,“何況從沒有太子叛國地道理。”

子攸並不是有意要給沈放臉色看,這個總是笑呵呵的書生將軍是個不錯地人,只是涉及到了司馬昂的話,就太過敏感了。

“沈將軍也不用多心,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放走的那個人叫做阿爾斯勒,就是帶人來攻打銅羊關的,他想完成可汗的遺願。他是那個死了的可汗的養子。怎麼說呢,你可能不大清楚幾十年前草原各部叛亂的事。阿爾斯勒的母親是叛亂部族一個貴族的妻子,叛亂部族被滅族後,這個女人就被那位可汗搶走成爲妃子,可是她在被搶到可汗身邊的時候,就已經懷了孩子,那個孩子就是阿爾斯勒。他被可汗撫養長大,就是可汗的養子了,雖然說並沒有汗位的繼承權,可是可汗自己的親生骨肉是個女子,這就……這就不好說了。”

“什麼?他被滅了他的族,霸佔了他的母親的人撫養長大,他自己都知道,卻不殺了那人給他親爹報仇?這是什麼兒子啊?咱們殺了那個可汗,也算是替他復仇了,可他竟然還來攻打咱們的城關?”沈放忍不住說道,“這是什麼人啊。”齊烈雖然沒說出聲來,不過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子攸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要把咱們的倫常道義放到他們的身上,在他們看起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他們有種說法,血脈並不是牢不可破的誓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也就是說,一旦沒有養育的恩情,就沒有報答的必要,撫養高過親生的父母。”

沈放和齊烈面面相覷,雖然王妃這麼說了,可是他們還是沒法兒明白。沈放說道,“真是愚蠢,那不就是未開化嗎?”

子攸不想跟他爭辯草原之民是不是愚蠢,或其他倫理的對與錯,她本來也不大在意那些東西,只是模棱兩可地說道,“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那有什麼可說的。”

沈放點點頭,那倒也有道理。

子攸又接着說道,“最緊要的是,他是有繼承汗位的可能的。沈將軍可以想想,現在他們的情況,可汗只有一個親生骨肉,是汗位的合法繼承人,可是這個繼承人是個女人,而阿爾斯勒雖然沒有繼承權,卻是個男人,是可汗的養子。那些蠢蠢欲動的長老和各部族領們,會不利用他嗎?”

沈放恍然大悟,“是了,名不正,則亂必生。”

“是啊。”子攸嘆了口氣,“名不正,則亂必生。想當可汗的人不會只有一兩個,那些各懷鬼胎的人,會在月奴和阿爾斯勒的背後各自搗鬼,種種權力都將在草原上角逐了。沒有人會立刻坐穩汗位,草原上必然要有一場自相殘殺的大混戰了。”子攸沒有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她登上了城頭,沈放和齊烈也隨着她上去。

她低聲說了一句話,像是在說給她自己聽,“我並不是存心想要害誰,而是人心本來如此,誰也擋不住要有毀滅的那一天。”

沈放卻沒體會到她的不忍,他不是女子,不懂得女子心思,他正在高興,“王妃居然連蠻子裡面的事兒都知道,哈哈,這可正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了。再有,王妃的念頭也轉的真是快啊,哈哈。”

子攸微微笑了,她站在銅羊關的城上,雙手放在城關冰冷的石牆上,北方的狂風迎面吹來,高高揚起了她的頭,她高高地站在這裡,俯視着外邊的廣袤天地,只覺得自己就要飛起來了。她不知道司馬昂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司馬昂在城關之外的遼闊草原上將看到什麼,她很羨慕,她真想自己也能騎在馬上,馳騁到天邊去,去看看那裡有什麼。或許那裡也只有海闊天高,可她仍舊想要見識一番,然後回來,不拘回到哪裡,只要能跟司馬昂在一起,跟司馬昂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一直到這個天地崩塌,一直到她的靈魂被這樣的狂風捲走,帶到長河盡頭日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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