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着好看的脣盯着我半晌,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告訴你一件事兒……我剛纔逗你玩兒的,出去的時候,順便換了水。所以這水是乾淨的。”
我只覺臉頰有些發燙,從他身上收回了視線沒有再看他。
他站起身伸了伸懶腰說:“你洗吧,本少不陪你玩了。”
之後,他很少回家,白天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而晚上他一定在各種夜店或者酒吧裡留連。好幾次拉我去做了掩護,而每一次去,他幾乎都會喝得半糊塗半清醒,依舊是那些不學好的小混混。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跟這些混混呆在一起,但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
吸取了上幾次的教訓,我沒有再親自開車,而是叫了代駕,那一晚,如平常般,準備讓代駕開車送我們回去。
在地下停車場,我看到了那個許久不見的男人。心頓時一片慌亂,叮囑了代駕幾聲,便下車跟了上去。
他還是跟上次那個老女人在一起,緊摟着那女人的腰,樣子很親密,偶爾低頭與女人咬耳說些什麼,然後彼此開懷低低的笑了。
我遠遠的跟了一會兒,在拐角處時,不見了他的身影。
朝四周看了看,想着這次是跟丟了,轉身準備離開時,不知何時,男人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我嚇得踉蹌的退後了一步,方纔站穩了身體。
他半眯着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聲音沙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瑞東,你認識她麼?”那女人優雅從一旁的車裡走了出來,親暱的依着安瑞東身邊。
安瑞東笑了笑,冷聲道:“不認識。”
見他要走,我衝上前一把抓過了他的手:“安瑞東!!”
他蹙眉回過頭來,一臉厭惡:“放手。”
“我們好好談談吧。”我沉聲問。那女人似乎看出了些端倪,笑說:“瑞東,看來你的小女朋友有些難纏。”
“莫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安瑞東緊張的解釋着。
叫莫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姐明白,今天晚上我想起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正好,你也可以陪陪你的女朋友,將私人的事好好處理乾淨,別讓莫姐失望。”
“莫姐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那女人自駕着一量紅色的保時捷消失在停車場。此時安瑞東的表情緩了緩:“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三個多月了,你跟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你爲什麼要跟她在一起?”
安瑞東用着複雜的神情看着我:“你忘了?我們已經結束了,徹徹底底。”
回想過去,是我對不起他,當初是我退卻了背棄了我們的愛情,可是……
“我不希望你爲了過去的那段感情,自甘墮落,跟個老女人搞在一起!”
“宋聖愛,你在說什麼?”他一臉無法理解的看着我:“我們已經結束三年多的時間……倒是你,封紹欽最近你最好看緊一些!”
我抓了抓頭髮,似乎一切亂成了一團麻。
“安瑞東!”我下意識的追了下去:“你剛剛說……封紹欽怎麼了?”
“封紹欽……”安瑞東欲言又止,良久才說:“他成天跟那些混混在一起,難免會沾染上一些惡習,總之,你多看着他,這是條不歸路。”
“我聽不懂!”
安瑞東被問煩了:“不要再跟着我,就算以後見面,也當做從來不認識。這樣,就是你對我最大的恩賜與寬容。”
我的心口微微刺痛,緩緩鬆開了手,他轉身快步離開,頭也不回。
回去的時候已接近黎明,走進玄關,大廳裡的燈還亮着,隱隱聽到裡面傳來姜天毅與封紹欽的談話聲。
“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沒有再沾上那玩意兒?”
封紹欽的聲音帶着一絲不耐煩與怒意:“都說沒有了!!你怎麼跟個老媽子似的一直問個不停?!”
“封少,你別忘了,這是在完成任務,如果你把自己陷進這漩渦之中,代價是什麼你比誰都清楚!”
“我比誰都清楚,也從來沒有忘記,你問完了嗎?問完了趕緊滾!!”封紹欽徹底的被惹怒了,急着趕人。
我走進去時,姜天毅剛好從沙發上起身,臉上滿是無奈,看到我回來神情複雜:“宋小姐……封少交給你了。”
目送着姜天毅離開,我隱隱知道他們大概說的是什麼了。
“封少,我聽說了一些不太好的流言……”
他蹭的一聲從沙發上起身,似乎已經聽煩了:“即然知道是不好的流言,那就掩着耳朵,不要聽!”
“可我做不到。”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努力想讓自己聽不到,裝傻聽不懂,但是……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不管你在做什麼任務,我只知道,你再這樣跟這些混混在一起,遲早會毀了自己。”
“你懂什麼?!”他步步逼近,一手掐過我的下頜,咬牙道:“你什麼都不懂,就乖乖閉上嘴!”
我迎着狠戾的雙眸,拍開了他的手:“封少說得對,我什麼都不懂,是我多管了閒事。”
他雙手緊握成拳,喉結滾動了兩下,低壓着嗓音,透着隱忍的顫抖:“滾吧!”
我挑眉,淚水卻不知何時,涌上了眼眶:“滾?封少這是終於要放我離開?不會拿着槍威脅我?”
“本少玩膩了,放你自由你不開心?”
“開心,我很開心……”身體不由自主的巨烈顫抖,淚水不知爲何會悲傷滑落,他讓我滾的那一刻,似乎靈魂被抽乾了。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回房間隨便收拾了一些行李,想到小傢伙,心底很不捨。
臨走前,去房間看了小傢伙一眼,他睡得很香,此時天也快亮了。
我在小傢伙的額間輕輕烙下一吻,悄悄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封紹欽會照顧好他嗎?哭了會哄他,餓了會喂他,無聊了會逗他嗎?
拖着行李來到一樓大廳時,他正慵懶的靠在沙發裡,半眯着眸,雙手一字型搭在沙發上,嘴裡叼了支菸。
看到我,眸光微閃,卻也沒有什麼反應。我說:“封少……好好照顧你的兒子,他很可愛。”
他冷笑,伸手夾住了煙,彈了彈菸灰:“這個你根本不用操心,哪怕有一天我死了,我兒子也會有人保護他活下去。”
他那混帳模樣,我真恨不得衝上前抽他兩耳光:“所以,你早就打定主意,就算丟下他不管,他也會被別人接手,照顧得很好?”
他低頭沒看我,又點了支菸,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笑道:“人不都是自私的?我爸背棄了我媽,我媽丟下了我,我爺爺只是缺一個繼承人,並不見得有多喜歡我。我最愛的人,說永不背叛我,可結果呢?結果全他媽是謊言!是騙子!!”
他砸掉了手中的打火機,一腳踹翻了跟前的茶几,渾身顫抖得厲害。
“就算我哪天死了,沒有人會爲我掉眼淚……他們只是惋惜,只是追悼,年輕輕說沒就沒了,念上一段時間,就把我徹底的忘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人會爲你傷心?”
他冷笑,無聲的擡頭擦掉了眼中的淚水:“如果你說是你,呵……我不稀罕!你走吧,我放你走。”
我暗自抽了口氣:“你想多了,雖然不是我,不過總會有人真正關心你,像姜天毅,他就很關心你。”
“人又不是獨居動物,誰能沒有一兩個知己?天毅是關心我,因爲我們是同類,最後的同類也死了,活着該有多寂寞?”
不知爲何,我開始有點兒放不下他了,看着他明明悲傷卻故作堅強的模樣,心臟撕扯着生疼。
“你要如此固執己見,我也沒辦法。再見……不,是永遠不見。”我的腦子裡明明有道聲音在勸說着我留下,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的繼續往前行,直到與他漸行漸遠,直到回頭再也消失不見。
我回到了原來的酒店,纔剛將行李放下,電話響了。
拿出手機,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號碼很奇怪。我想了想接了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伊蓮恩,看來你想違約?”
我輕嘆了口氣:“是,我想違約。我根本不想殺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要與你們簽定那份協議,似乎這一切都違背了個人願意!還有夢遊暗殺封紹欽的事情,是不是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這可由不得你,天上從來都不會掉餡餅,你即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嘲諷一笑:“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又想要什麼!艾倫……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之後,我換掉了電話號碼。本以爲換了電話,隔着海洋,就相安無事一切都結束了,後來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沾染上了煙癮,大概是獨自一個人,無所事實呆在酒店裡時,無意識的抽多了煙。
經常在睡夢之中會夢到小傢伙的笑臉,還有封紹欽邪痞的模樣,不知道他們父子現在怎麼樣了?小傢伙會有人照顧嗎?封紹欽是不是還跟那些人攪混在一起?
再次見到安瑞東是在半個月之後,很意外的我們在超市購物時碰到了。
他買了很多啤酒,我買了一些速食冷凍品,走出超市時,他竟突然邀請我:“一起喝點兒怎麼樣?”
我想了想,應了下來。今晚上月光很大,我們來到了附近的廣場,廣場中心有一處很大的噴泉,此時夜深人靜,只有蛐蛐伴鳴。
我和他喝了大半啤酒,靜默仰頭欣賞着夜色。
他突然問:“你和他……處得怎麼樣?”
我想了想,反問:“你在問我和封紹欽?”
他無奈一笑:“你以爲我是在問誰?”
我說:“我和封紹欽……平水相逢。處得好壞都無關緊要。”
他訝然的看着我,有些不解:“我以爲你和他終究會在一起的。”
我擡眸看着他,問:“我和封紹欽,以前關係很好嗎?”
他搖了搖頭:“你和他之間,我並不清楚,後來你出國了也沒有與我說一聲,這兩年的時間,你究竟過得怎麼樣,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我全然不知。那天看到你回來,說實話,我很驚訝,還以爲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說:“過去一些事情,我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一部分的……”
他眼中更顯驚訝:“什麼意思?”
我煩悶的點燃了一支菸,他猛的抽掉了我手中的煙,給熄了:“你以前並不抽的。”
我失笑,忍了下來,也沒有那麼難受:“突然有一天,一覺醒來,把關於封紹欽所有的一切都忘了,記憶停留在三年前,與你剛分手的時候。空白的三年,我完全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認識了一些奇怪的人,經歷着一些奇怪的事。”
安瑞東蹙眉想了想:“需要我幫忙麼?”
“你能幫我做什麼?”我無奈的看着他:“解鈴還需繫鈴人……”
他想了想說:“今天沒能忍住,因爲實在太想與你喝酒了,希望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嗯?”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爲莫姐?”
他長嘆了口氣,雙手撐着身子,仰望着滿天星宿:“宋聖愛還是那麼敏銳,看來什麼事都瞞不了你。”
我沒想到,三年後,還能與他像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跟那個莫姐攪和在一起,還是好好的找個姑娘處着吧,憑你的身份和地位要找個年輕漂亮的不是勾勾手指頭的事兒?”
他顯得很是疲憊,低垂着眉眼,也沒有看我,只說:“再也沒有第二個宋聖愛。”
我失笑:“宋聖愛那麼無趣,你爲什麼就那麼想不開,還想再找第二個宋聖愛?每個人都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你總會遇到比宋聖愛更好的女孩。”
他不再說話,苦澀的笑了笑:“當年,我和你還是太年輕了。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太多有緣無分,遇見得太早,害怕走不到時光的盡頭,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修到盡頭,纔是良緣。其它一切,都是情債。”
那晚回去得很晚,他將我送到了酒店樓下,道了句:“晚安。”
“嗯,晚安。”
我在網上查了一些關於那莫姐的資料,那人並不難查,本市有名的黑寡婦,二十三歲因家族的債務而嫁給了六十多歲,能當她老爸的老頭子。那老頭當年叱吒江湖,算得是上道上的一大人物,掌控着東南亞最強的黑道勢力。
後來,這莫織晴嫁過去三年,那老頭就死了,她繼承了老頭的一切,手段狠辣,做事雷厲風行,很快將大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這讓很多人對這個女人望而生畏。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在警方不斷的打壓下,幫派的勢力也逐漸削弱了許多,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安瑞東家世良好,根本不缺錢,更不缺女人,他爲什麼要跟這種女人糾結不清?
與安瑞東見面之後,過了一個星期,我竟在酒店裡,碰到了那個女人!
她戴着一副墨鏡,與一個男人用着泰語正在談論着什麼。我想她大概也認出我了,與男人打了聲招呼,朝我走了過來:“我們見過的。”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沒想到你還能記得像我這樣的小人物。”
“看來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瑞東跟你說的?”
“不,並沒有。想要知道你的身份,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解釋道,怕給安瑞東添什麼麻煩。
她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才說:“原來他喜歡像你這樣的女人。”
“請不要誤會,我和他現在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我想……他即然選擇與你在一起,想必你有着吸引他的魅力。”
她一臉精明之色,說:“你很機靈,但是我並不喜歡有人爲了某些目的,而說了違心的話。”
我暗暗抽了口氣,與她說話,總覺得彷彿一舉一動都被看得透透的,無處可躲。所以少說或許不說,或許纔是正確的。
她突然做出了邀請:“要不要一起和我喝杯咖啡?”
我下意識便拒絕了她:“不,謝謝。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改天吧。我請你喝咖啡。”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酒店。
我本以爲事情就此結束了,卻沒想到從商場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突襲。從背後被人打暈帶走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並沒有綁着我的手腳,只是房間被反鎖了,我環伺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眼窗外,打消了翻窗逃跑的想法。這裡看來是他們組織的根據地,有許多小弟來回巡查。
我身上的手機被人拿走了,大概從醒來到現在過了將近三個多小時,門外終於有了動靜,房間被人打開,那姓莫的女人帶着幾名小弟走了進來。
她揮了下手,讓小弟都退了出去,此時房間裡只留下了我和她兩個人。
“你想做什麼?”我強迫自己冷靜的問道。
她勾起豔紅的脣笑了笑:“你很有膽識,到現在還能如此鎮定冷靜的發問。如果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嚇壞了。”
“我自然是害怕的,可是莫姐你不會因爲我害怕而放過我,畢竟莫姐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纔將我‘請’到這裡來的。”
莫姐豪爽的大笑了起來:“有趣!太有趣了!如果不是這種對立的關係,我想我會很樂意交你這個朋友。”
“那是我的榮幸。”我頓了頓,問:“不知道能否透露,莫姐抓我來有何貴幹?”
莫姐雙手環胸打量着我,我迎着她依舊明亮清澈的雙眸,不由得想,她年輕的時候應該很美,那種美,驚心動魄。
“想知道,你在安瑞東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我笑說:“自然是沒有莫姐重要。”
她冷笑:“你不是他,一切都只能是他說的算,只有他說我比你重要,纔算!”
我心中疑惑,微眯起雙眸,心頭攢動:“你……難不成對他動了真心?”
莫姐看到我驚訝的表情,上前不滿的掐過我下巴,反問:“有何不可?只要是我想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我喜歡,就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
我抽了口氣:“沒有說不可以,可是你喜歡他,把我抓來也沒有用!”
她冷笑,甩開了我:“你對瑞東究竟瞭解多少?”
我如實回答:“以前一直覺得很瞭解他,再次相遇時才發現根本就不瞭解。”
莫姐盯着我半晌,見我不躲不閃這才相信了我說的話:“看來,他什麼都沒有對你說。”
“對我說什麼?”我笑了笑:“我早就說過,和安瑞東已經結束了。我想,莫姐現在比我更重要,他有什麼事情,也是對莫姐說,而不是對我。”
“呵呵,你說話倒是很討喜,可惜,不是實話!”莫姐犀利的雙眸打量着我,說:“瑞東……他是臥底。”
我怔忡了片刻,笑出聲來,笑到最後,再也笑不出來。
“他是臥底?有什麼證據?”
“我們並沒有查到有什麼有利的證據,只是猜測。”莫姐微蹙着秀眉:“他的底子很乾淨,乾淨得讓我都覺得自己是想多了!直到我們幫派交易的消息,不斷的被內鬼泄露出去,我不得不開始懷疑他。”
“那也只是懷疑!”
“所以,我準備這一次,將這個內鬼試出來,即讓我放心,也能揪出真正的內鬼!”
這怎麼可能?!我聽着簡直就像在做夢,與我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會是臥底?!是警察?
“不,這不可能的!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不可能!!”
莫姐冷哼:“怎麼?難以置信,我也很難相信,我如此信任的這個男人,會是想盡辦法,要將我繩之以法,送進監獄的人。”
我很快聯想到了封紹欽這段時間的怪異舉止,而安瑞東似乎對他也有了一些掌握和了解,所以纔會在地下停車場,提醒我那些話。封紹欽的身份一直是個謎,一直披着花花公子的有利外衣。
這一次所說的任務,會不會與安瑞東所謂的臥底事件有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