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其他人都出去了。
楚何留在家裡,他休息了一會兒,開始打掃房間。
他是沒辦法出去的,除了沒有異能,更多的是因爲身體原因。
作爲一個木系修士,尤其是被封印後毫無抵抗能力的木系修士,出去可以和找死畫上等號。楚何曾經做過實驗。當然,爲了安全,他並沒有親身上陣。他只是用自己的血液浸溼了布條做誘餌,扔到了樓下。
然後,說是喪屍圍城也不爲過。
那是楚何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喪屍,密密麻麻擠在樓下,大約一個小時才散開。看到這個,他就知道,他的猜測是對的。楚何的封印是封印的靈根,但同時也把他身體裡原有的木系靈氣封印在了血肉中。
木,主生機。
喪屍喜食新鮮血肉,對活人氣息十分敏感,對冷凍肉什麼的反而不太感興趣。楚何猜測它們與其說是對活人敏感,不如說是對生氣敏感。生氣濃郁便成了生機,木系靈氣生機最爲醇厚,而楚何的血肉中都是木系靈氣。他出去的話,後果不言而喻。
大約對於喪屍而言,他和其他人之間的差別就像精心烹飪的五星級大餐和隔夜了的乾麪包之間的差別,清晰的無法直視。
楚何不想死。
他有太多的事情想做,他不想就這麼死去,即使現在他剩下的壽命並不長。可求生,是人的本能。
窗外是藍天白雲,美好的恍若另一個世界。
可是楚何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密密麻麻的喪屍,他轉過身子,不再去看,繼續收拾房間。客廳廚房的問題不大,他比較討厭的是收拾客房,尤其是某些人的房間。
楚何套了雙塑料手套,把幾件明顯屬於男人的衣服收拾了一下,疊好放在椅子上。又把扔在地板上的明顯有使用痕跡的幾個BYT撿了起來,扔進垃圾袋。江雨婷是想示威嗎?不知道她是怎麼忍受把這些東西放在房間一個上午,到是委屈地板了,上好的梨花木啊!
怪不得那麼放心讓他一個男人進女孩子的臥室。
不到到底是女孩子,房間除了這一點要乾淨許多,收拾起來很簡單。楚何退出房間,關上門,嘆了口氣,進入陳天旭的房間。
乾淨、整潔,牀上放了一盒黑巧克力,還留了紙條。楚何沒有動。他在房間裡繞了一圈,在走過鏡子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那個眉間緊皺透露出疲憊氣息的人是誰?
是我,楚何想,他站直了身子,整個人幾乎要貼到鏡子上。
這是我。
他伸出手捂住鏡子,好像這樣就可以遮掩住什麼一樣。
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怎麼可能。
“我會永遠陪着你,無論什麼,哪怕你暫時無法完全接受我。相信我,我愛你。”
永遠?誓言永遠都那麼好聽。
他嗤笑了一聲,不知道在嘲諷誰。
如果真的不喜歡,當初爲什麼會答應?現在爲什麼會難受?
只是不到深愛的地步而已。
也幸好不到深愛的地步。他幾乎想要感謝末世——長痛不如短痛,不是嗎?他可以在那顆種子沒有茁壯成長之前就挖出來,雖然很痛,但傷口總會有痊癒的一天。
楚何呼了一口氣,然後深呼吸了幾下。他對着鏡子一點點把自己皺起眉頭撫平,又扯了扯脣角,努力去回想以前安逸快樂的記憶。鏡子裡的人看上去好了很多,精神了不少。
他輕輕拍了拍臉,讓自己的臉色也紅潤了一些。楚何退出了這個房間,把陳天旭他們收集的物資按保存難易程度分了分類,收拾好,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了一會兒。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開始準備晚飯。大約六點的時候,陳天旭他們回來了,仍然伴隨着些許說笑聲,整個房子似乎都多了些人氣兒。
楚何把飯菜端了出來,陳天旭笑着接手,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阿何,我的異能快要進階了!”
“恭喜。”楚何的回答很平淡,簡單到陌生。
陳天旭有些不滿,只有這麼兩個字,難道不能多說一點嗎?
“學長,楚哥沒有異能,他只是不瞭解這些,不是故意的。”江雨婷甜美的笑,幫忙把飯菜擺在桌子上,“學長是我們所有人中第一個異能進階的呢!學長,等你進完階能不能告訴我感覺啊?”她的話裡透出無比的滿足和期冀。
陳天旭笑了笑,很是高興,道:“好啊,不過可能得過兩天。”
孫偉在一旁笑着接話:“陳哥你可別搞差別待遇啊!”
“怎麼會?”陳天旭反問,“吃飯吧。”
楚何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其他人笑着討論異能,忽視江雨婷時不時刺過來的幾句話。等到都吃完了飯,他把餐桌收拾了一下,然後找藉口回了房間。
“憑什麼他一個人一個房間。”孫偉低聲抱怨着,楚何沒出力就能一個人一個房間,他卻得和宋成武這個睡覺打呼嚕的一個房間。
因爲這房子是我的。
每次都找麻煩,你爲什麼不想當初我救過你一命?楚何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止。
陳天旭看着他的背影,淺淺的笑了一下,似乎有點用處。
他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一直在忽視對方,甚至有意識帶動其他人一起忽視,放任江雨婷那些“不小心”說出的話,並且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對待對方的勞動。
他今天一直在想,覺得是因爲以前的自己太過心軟讓對方有恃無恐,他早就應該讓楚何明白普通人和異能者的差距,讓對方知道普通人處於弱勢。有對比才會有選擇的空間,人們往往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楚何會明白他以前的態度是多麼溫柔的。然後,楚何會做出讓人滿意的選擇的——真正地接受他。
這一切是那麼美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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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何醒來的很早,天還沒亮他就起牀了,他需要做早飯,然而有人起的更早。
楚何在廚房發現江雨婷的時候是有點吃驚的。
江雨婷看見他,笑着說:“楚哥,我今天起來得早,就想着先做飯了,總不能老讓你一個人忙。你再回去睡會兒吧,補補覺。”實際上這不是突發奇想,而是經過仔細思考的。
“不用了。”楚何說:“你去睡吧。”
“可是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沒什麼需要幫忙的。”江雨婷有些焦急的說,說完她就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她有些尷尬的補充:“楚哥,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事。”楚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對方不歡迎自己插手,這很明顯。
氣氛有些沉默。
“楚哥,你愛學長嗎?”過了一會兒,江雨婷突然問,然後她沒有等楚何回答就繼續說:“我愛他,很愛很愛,我愛了他很久很久。”她的眼圈有些發紅,“你能不能把他讓給我,求你!我知道,你並不是那麼愛他,對不對?你能不能把他讓給我,求你了,真的。”她的語氣愈發誠懇。
楚何皺了皺眉,說:“即使你今天不和我說這些,我也會和他分手。”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出軌這件事本身就涉及到了原則。他看了眼紅着眼圈無聲哭泣的江雨婷,心情複雜,真愛就是插足別人的理由?爲什麼可以這樣理直氣壯?
他有些不理解對方的想法,但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他收了收心思,道:“我想你也不會喜歡我幫忙,那麼我去做別的了。至於你和陳天旭,那是你們的事。”說罷,他打開了廚房的門。
“楚哥,謝謝你。”江雨婷在他身後說。
楚何沒有停步,他走到雜物間,開始收拾他們昨天下午收集的物資。他只有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能在今天晚上的談判上佔據優勢。他需要證明即使是個普通人他也可以對這個團隊發揮積極的作用,後勤這件事說着簡單,但是做好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他想給自己增添一點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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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
楚何出去之後江雨婷快速抹掉了自己的眼淚,她有些愉悅的輕聲哼着不知名的歡樂小調,那些眼淚不過是苦肉計,博博同情而已。
就是這樣,一步步的蠶食,削弱對方的作用。所有楚何負責的東西她都要插一手,轉移到自己身上,讓這些事情都帶上自己的影子。楚何做的她也能做,甚至能做的更好,這樣的話,還要楚何干什麼呢?
而且楚何只是個普通人,他根本配不上陳學長。她是水系異能者,而學長是火系異能者,一個輔助一個攻擊,天作之合。楚何憑什麼得到學長的喜歡?
只有我才配得上陳學長。
其餘的人都該死。
這樣狠厲的念頭讓她嚇了一跳,手指不小心被刀割了個口子。但是並不突兀,很久之前她就在想要是沒有楚何就好了,而沒有了不就等於死了嗎?
沒有比這更乾淨利落的了。
江雨婷把受傷的手指放在嘴裡吮吸了一下,血液的味道有些腥甜,甜到了她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