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這像是倭寇的船啊。可,倭人這些年早就不中用了,某在這鐵山周邊,時日也不短了,也沒聽過附近有倭寇鬧過事哇……”
噼裡啪啦的雨勢中,俞二海用力抹了把頭上臉上的雨水,有些迷茫又悚然的看向了李長壽。
李長壽緩緩點了點頭。
身爲俞大猷的後裔,俞二海顯然對倭寇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然而,他剛纔說的卻對也不對。
倭寇此時的確是示弱了,已經很少騷擾大明的沿海,特別是東南那一片。
但這卻不代表,他們就不復存在了!
說白了,島國的落魄浪人、亡命徒,有的是,哪年哪天都不缺的。
不同的是。
這些年東南隨着十八芝、特別是鄭家這個可怕家族的崛起,諸多倭寇,都成了他們的打手或是小弟了。
就算再有劫掠,似乎這賬也不再往倭寇頭上算了。
但倭寇不在南面鬧,北面卻並非這般。
尤其是日本海、對馬海峽這一代!
只不過是換做欺負更弱的棒子哥而已。
李長壽前番打聽這無名小島消息的時候,便聽盧六子他們那個村子的把總說起過:
‘就在前不久,有一股倭人,幾乎都快深入到朝鮮王室的禁地、江華島區域了。’
這些所謂的‘倭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倭寇暫且不論,但朝鮮沿海不太平卻是肯定的。
想想也就瞭然。
如果說現在的大明,尚且還能夠維持,天災還沒有那麼可怕,老百姓多少都能活命。
可彈丸之地、又資源貧瘠的朝鮮……
人餓極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只是!
這裡如果是‘朝鮮倭寇’的地盤,他們怎想的呢?
難道,真當東江都是吃乾飯的麼?!
這地雖然不處在航道上,卻是就在毛文龍與東江的眼皮子底下啊……
“先不管這些了!”
“咱們此役既然來了,便不能空手回去!大家先歇息下,吃些乾糧,等再晚些時候,咱們直接把這村子滅了,便也就知道結果了!”
此時想也想不明白,李長壽果決的便是下定了決斷,眼神陡然凜冽!
這些時日來,特別是搞掉了李家父子、在蛤蟆村徹底‘一言堂’之後,李長壽威勢愈發深重!
周圍衆人就算還算不得是李長壽的‘奴隸’,卻無疑皆是要仰仗李長壽鼻息過活的,誰又敢怠慢?
忙是拼命點頭。
便是沒有老婆孩子的俞二海,卻還有老孃在,而且他還是個大孝子,又怎會放棄眼前好不容易纔得來的生活?
眼見身邊軍心士氣可用,李長壽也稍稍鬆了一口氣,用力的眯起了眼睛,更仔細的審視這小村子裡的情況。
……
夜,漸漸深了。
雨雖是沒停,卻是已經小了許多,村子裡的燈火多數都已經熄滅了,只有中間的一座頗大的木屋內,依稀還有用鳥語吆五喝六的喝酒划拳聲傳出來。
也讓的整個世界,恍如被一股溫潤的靡靡之色籠罩其間。
不過,此時李長壽衆人,卻絲毫沒有感受這世間美景的心情,個個臉色都是森然的肅穆!
便是三姑也不例外!
“軍子,左翼這一路,我便交給你了,放跑了一個,哪怕是隻蚊子,我也唯你是問!”
“是!”
“老俞,老四,右翼便交給你們了,同樣如此,一個也不能放過!”
“是!”
“很好,中路我自己來!準備行動!”
“是!”
然而就在衆人開始準備行動的時候,俞二海忽然有些扭捏的道:“爺,中路,中路讓我來吧。您,您畢竟尊貴啊……”
此時被人稱呼‘您’這個尊稱,李長壽已經頗爲習慣了。
但此時,聽俞二海這般鄭重的說出來,李長壽還是微微有些觸動。
想了片刻,他道:“成!”
說着,用力拍了拍俞二海的肩膀,“老俞,別讓我失望,讓弟兄們失望!”
俞二海陡然振奮起來,黝黑的老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興奮,低低道:“爺,您就瞧好吧!”
說着,便招呼他的水手,率先離去。
李長壽也不再墨跡,一擺手,隨之跟上。
只是因爲資歷老,加之姓俞,便被李長壽臨時任命爲水手們的甲長,俞二海壓力也着實不小哇。
但,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麼?
……
別看俞二海他們有不少成年人,且都是正值當年的猛男哥,但李長壽其實並不是太放心。
說白了,人心隔肚皮!
很多東西,正常時候看不出來,可一遇到情況,那就要見真章了。
反倒是胡忠軍這邊,李長壽很是信任。
別看這小子不言不語的,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但他的那等機靈與敏銳,特別是忠誠,早已經刻入骨髓。
好在此時人手充裕,就算不是主攻,李長壽卻可以在俞二海他們身後壓陣。
這一來,不僅能隨時照看俞二海和楊老四那邊,真有什麼突發情況,也會有更充裕的餘地!
如絲細雨中,一羣人猶如‘雨夜殺神’,悄然便是抵達了預定位置。
隨着李長壽一擺手,手持一柄鋒銳制式鋼刀的俞二海,便是一馬當先,率先朝着前方摸過去。
他們究竟多是成年人,這些時日也被李長壽調教過一番,縱然還是有着許多不好的習慣,但‘幹活’都還是可以的。
很快,他們便三四人一組,手持着刀槍棍棒的,開始闖進一間間屋子裡。
遠處,那間位置最好的大屋方向,依然依稀傳來鳥語肆意的喝酒划拳聲,周圍的整個世界仿若也沒有任何變化。
但!
李長壽卻是豹子般敏銳的感覺到——
這看似安靜的世界裡,已然開始暴虐的滋生起連綿的躁動因子,那熟悉的血腥氣味,也逐漸開始蔓延開來。
“呼。”
眼見眨眼間俞二海他們便是清理出來三四間屋子,完全沒有意外發生,李長壽不由低沉的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神一片縹緲的幽深。
此時,用屁股想,李長壽都能知道,俞二海他們面對的對手,到底是什麼人。
就算有一個半個的男丁,但多半,還是女人和孩子啊……
但看着俞二海他們本來多是拿着棍棒進去,出來卻多是換成了鋼刀,李長壽的眼神又恢復了森嚴的冷冽!
也別怪他李二啊。
實在是這資源有限,起碼在這小島上,只能有、且只有一個民族,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