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急行軍之後,忠義軍的八千官兵,這會已經累壞了,他們無不是席地睡於裡外的田間地頭,因爲是夏季,所以兵卒們並沒有紮起帳篷,而是鋪着防雨油布,就這麼席地而臥,這看似簡易的宿營地邊緣,立有幾十輛大車,大車上站着警戒的兵丁,宿舍地外間,恰好有小河作爲阻擋。
除了小何作爲阻擋之外,在通往營地的幾個方向都設有遊動的暗哨,這是朱明忠根據後世的軍事常識設立的遊動哨,這些遊動哨大都隱於路邊的草木間,儘管他們在暗哨中塞進去了不少野薄荷,仍然不時的爲蚊蟲叮咬。
“啪……”
拍死身上的一隻蚊子,林明之嘴裡罵道。
“他麼的,這地方可真不是他麼人呆的,老子的血都給喝……”
話音未落,一旁的張孝武猛的捂住他的嘴巴。
“別說話,有動靜!”
豎着耳朵的張孝武,聽着遠處傳的來的馬蹄聲,另一隻手抽出了刀來。
“有人來了,應該只有一騎!”
“該不會是大人派出去的探子吧!”
夜裡,那孤零零的馬蹄聲傳的很遠,儘管這暗林中陰森林的,可騎在馬上的柳如是,並沒有絲毫的怯意,她的鞍旁掛着一柄劍,已經策馬奔走一夜的她,這會已經累得渾身已經是香汗淋漓,但速度卻不見絲毫減緩,她只是想盡快趕到忠義軍營中,把消息帶給那位朱將軍。
“應該快到了吧!”
沿着官道奔馳一夜的柳如是,這會同樣也感覺有些疲憊。突然,就在這時,衝方的官道上衝出幾個手持刀槍的人來,只嚇的她猛的勒住馬繮……
“口令!”
在一人一騎接近營地的時候,又一次,在營地的欄柵處,傳來了兵丁的詢問,這邊領着馬的張孝武立即大聲回道。
“復我河山!”
想着這一路上,已經過去了三個哨卡,柳如是暗贊着那位未曾謀面的朱將軍的行軍老練來,恐怕也是位沙場老將吧,若不然,又豈能只憑區區數百人,便打下的江陰,而且行軍又是這般謹慎?
在進入這片宿營之後,騎在馬上的柳如時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這支明軍,這明軍似乎和她過去接觸到的明軍有所不同,除了他們身上的衣裳,恐怕就是,他們居然會這麼席地宿於野外,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應該剛經過一個市鎮。按尋常的想法,這會他們應該在市集附近宿營,然後令當地的士紳犒勞大軍,而那些士紳們唯恐兵丁禍害本鎮,也會紛紛主動拿出錢糧犒勞。
可這些人,卻直接宿於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單就憑此,柳如是的心底便對那位朱將軍的評價高上了幾分,畢竟行軍之中能做到不擾民且宿於野外,就是已經是實屬極爲難得的仁義之舉了。
“你真當過禮部尚書?”
又一次,張孝武瞧着馬上這個漂亮的像是小娘子似的傢伙,他居然當過弘光朝的禮部尚書,難不成那禮部尚書,要先看臉?
“嗯,”
壓着嗓子,柳如是用沙啞的話聲回道。
“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
在常熟縣,她是用老爺的名義見的趙繼全,而現在,她也只能冒用老爺的名義,畢竟老爺再怎麼樣,那也是前禮部尚書,別人不一定會見她柳如是,可必定會見錢謙益。
在這片被河流包圍的宿營地之中,除了一堆堆的篝火,還有數以千百計燃着的紅點,那是兵卒們用於驅趕蚊蟲的特意點起的艾草。艾草的煙霧驅散了蚊蟲,使得人們可以安然入睡,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睡下,在帳篷中的朱明忠,這會就沒有睡下,而是在伏身於案上,繼續研究着什麼。
“羅馬軍團宿營制度是什麼來着?”
咬着筆頭的朱明忠,回憶着他所看過的一些資料,儘管他愛好軍事,但作爲一個軍事上的外行,所有的一切都要學習,包括最簡單的行軍、宿營。
儘管部隊沒有達到傳說中的日行百里,至少也走了30公里,可是在宿營上卻碰到了問題,李子淵等人說的那種紮上木欄就地宿營的方法,在他看來是不可靠的,儘管最終選擇了這片周圍被小河阻擋的地方作爲宿營地,但這次出征暴露出來的問題,必須要得到解決。
回憶着曾經看過的資料,這麼一回憶不當,回憶之後,朱明忠才發現,似乎除了羅馬軍團的宿營制度有資料介紹過,近代軍隊的宿營制度幾乎從沒有相應的資料介紹。
“這樣不行,要改進的一下……”
在紙不斷的書寫着能夠回憶起來的宿營制度資料的同時,朱明忠又繪製着宿營地的圖樣,在行軍打仗之中宿營無疑是非常重要的一項,如果不能建立良好的營地,部隊很有可能遭到偷襲,而且營地安全直接關係到兵丁們能否安心休息,這又關係到,他們在戰鬥時的精力能否充沛。
“他麼的,不是說打仗挺容易的嘛……”
心裡這麼嘀咕着,朱明忠又繼續回憶着所看過的資料,然後將其一一羅列於紙上,以便制定一個合適的宿營制度。
“大人,外哨傳來的消息,前禮部尚書錢謙益求見!”
錢謙益!
這個名字讓朱明忠微微一愣,他的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來的就是那句留傳數百年的“經典之詞”——“水太涼”!
這姓“水太涼的錢某人”的怎麼上門來了?
“大人,錢謙益本就是常熟人,自其返鄉後,便一直居於白茆港的紅豆山莊,想來是聞知大人領兵討伐常州,纔會來拜見大人。”
一旁正在摹寫文書的於樹傑,見大人似乎有些不解,便於一旁邊解釋道。
“嗯……”
眉頭鎖着,朱明忠的腦海中所浮現出來了與他有關的典故——什麼“水太涼”,什麼“頭皮癢甚”,這樣人,居然還是什麼所謂的“東林領袖”,不過,除了少數東林黨人外,大多數所謂的東林君子,也都是如此以一副聖人君子的面孔出現人前,但事到臨頭時,貪生怕死的本性皆露。
“平時慷慨激昂詞,臨危卻道水太涼……”
大人對錢謙益的嘲諷,讓於樹傑只以爲大人不會見這樣的人,可未曾想到大人的話峰一轉,說道。
“今個我倒要看看,這所謂的“名士”又是如何個名士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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