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射在持續,高強的“夜不收”不停止射箭,建奴的大方隊也無法前進。
“奶奶的,箭射沒了!”一名“夜不收”在黑暗中喊了一聲:
其實這種不緊不慢的射箭很消耗體力,同時更加需要充足的箭支,高強的“夜不收”準備的很充分,帶的箭也不算少,可是,在這黑夜中不停的射出去,能堅持多久呢?這樣的對射太耗費箭支了,所有的“夜不收”其實箭都已經不多了。
想要拖住建奴就必須繼續射下去,哪怕沒有殺傷。
高強毫不猶豫的指揮士兵:“去幾個人,給我撿建奴的箭,繼續給我射!”
建奴方陣中的箭支看來很充足,還在不停的射出來,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弓手的體力會下降,雙方的箭射的越來越近,威力也會越來越小,上前去撿建奴射過來的羽箭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千戶大人!建奴的方陣在移動!”
一名“夜不收”開始提醒高強,其實高強已經看到了建奴大方隊的緩緩移動,雖然很慢很慢,但現在高強需要想辦法阻止建奴的移動。
阻止這個鐵桶陣很難,雖然敵人的弓手不強,但高強不能去選擇近身作戰,那樣的損失高強無法接受。有些無奈,現在的方法只能是遠距離作戰,搔撓,不停地用弓箭搔撓建奴,這是高強現在無奈的唯一選擇。
建奴的方隊如同蠻牛一樣,儘管移動很緩慢,但只要不停移動,他們最終就會達到目的,高強等人還在不停射出手中的箭,已經感覺到了疲憊,人的體力有限的,高強累了,想來他那些手下也已經很累。
就在高強異常無奈的繼續在堅持,突然間,身後傳來一個長長而又尖厲的聲音。
“太好了,援軍來了!”太及時了,此時此刻,這個聲音對高強等人是那樣親切。
建奴的方隊還在慢慢移動,而高強的“夜不收”也在不緊不慢的射着箭。夜色中,近百人融入了高強的“夜不收”隊伍。
“我來了!”
“少爺,怎麼是您?”
隱隱約約的聲音太熟悉了,這分明是周虎臣,高強有些驚訝,這個大少爺怎麼會被允許來參加危險的夜戰。
“這就不懂了吧!您就瞧好吧!高叔!”黑暗中看不到周虎臣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們帶着何種武器,但那聲音充滿着自信:
“這來的太是時候了!!!大家給我準備!”
黑夜中,點點繁星燃起。
這是夜色中火煤點燃火繩的情景,周虎臣帶來的是火銃,對了,還有幾十名弓手以及會燃放火銃的士兵。
只有三十隻,但三十隻魯密銃已經夠了。這三十隻魯密銃還是追趕周虎臣的家丁帶來的,誰也不知道,這個周大少爺爲什麼這樣算無遺策,在他離開紫荊關的同時,已經有家丁給他備好了魯密銃。就這樣,三十名追趕他的家丁帶來了三十隻魯密銃與相關的火藥等諸物。
沒有一絲月色,黑暗中裝填火銃很慢,同時也很謹慎,因爲,摸索中要防止火繩引燃火藥。
可是,裝填完畢的魯密銃一旦開始擊發,那就是敵人的噩夢。建奴沒有反擊能力,他們要承受不停射擊帶來的摧殘,至於那些木盾,周虎臣試驗過很多次,在強勁的魯密銃面前,根本就形同虛無。
“開火!”
虐殺建奴的事情太爽了!周虎臣怎麼可能放棄指揮權,他高高舉起自己的右臂,雖然士兵真的看不見他高高揚起的手臂,他們卻能看見燃着火把的建奴方陣。
火銃的巨大聲音在黑夜中是那樣清晰而又震撼,灼熱的鉛丸就是噬血的妖魔,百步之內,魯密銃會射穿所有普通的盾牌,而現在的距離只有六、七十步,被擊中的後果可想而知。
當硝煙的味道傳來,藉着敵人的火把,可以清楚看到,建奴方陣被輕鬆打開了一個缺口,盾牌後面的建奴被擊中,不停地有人在倒下,隨後,淒厲的慘叫聲在夜空迴盪。
第一次的齊射效果非常不錯,已經給大人造成了一片混亂。
“自由射擊!”
這樣的條件,士兵不是專業火銃手,周虎臣的要求不高,只要火銃不斷地進行射擊就可以了,只要不停的有建奴被擊中,時間會讓這些建奴崩潰。至於他們想要去湖邊取水,好像已經成爲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火銃的射擊頻率不高,但固定的靶子,命中率卻很高,造成傷害也是致命的,當火銃射擊一段時間,隨着死傷的增加,死亡造成的恐懼就開始蔓延。沒有人漠視自己的生死,不能夠反擊,再強悍的士兵面臨這種無奈的絕望,他們也會選擇逃避,何況這些建奴士兵不全是戰兵。
被攻擊的建奴方隊終於徹底亂了,因爲身前沒有了盾牌,沒有了戰友的庇護,暴露在火銃前面的建奴士兵開始逃避,而逃避的結果就是向後,可誰也不想陷入無邊的黑暗,因爲那是生死未知,最理想的就是躲避到自己人的身後,這無疑是不錯的選擇。
“給我射~~用力的射!射射就爽了!”
還是周大少爺一貫的調子,周虎臣的嚎叫讓人開始無限遐想......
“射吧!射吧!盡情射就是......!”
火銃聲一直沒有停止,周大少爺鼓舞士氣的嚎叫一直在持續,雖然總是被火銃聲淹沒。
如此被動,建奴的領隊想到了反擊,可是,士兵一直在向後退縮,明軍的火銃手在慢慢跟進,不時,還有弓箭射過來。建奴首領根本組織不起反擊,手下步卒整個都亂了,命令下達,沒有人執行,士兵只想向後逃避。這兵不是真正的戰兵,他們沒有戰兵那樣的鐵血與悍勇。
敗象已露,當士兵不在去執行命令,當火銃聲還在無休止的響起,建奴的失敗已經成爲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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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杜瑪勒的騎兵開始出動了。
杜瑪勒沒有看到明軍的影子,就在東側不遠的距離,那裡到處是不斷出現的無頭屍體,這是明軍“夜不收”的傑作,一夜之間,幾千人喪生在這附近,秉承習慣,這些建奴士兵已經被明軍割走了頭顱。
明軍騎兵肯定還沒有走,經過一天一夜的作戰,杜瑪勒知道了這支明軍的強悍,他們不可能就此放棄。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在休息,在等待再一次的攻擊。
建奴的大部隊沒有直奔東北方向,而是開始向南移動,那個方向是武清湖。已經渴了一夜,很多牲畜已出現異狀,再這樣下去,恐怕要損失很多牲畜,沒有了牲畜,那些裝載物資的大車將很難帶走,建奴的大部隊現在只能去武清湖。
地上被凍得硬邦邦的屍體觸目驚心,有的是被弓箭射殺,而有的帶着恐怖的血洞,有的甚至被打的腦漿崩裂,這明顯是火銃留下的痕跡,而且,必定是一種威力異常強勁的火銃。杜瑪勒與這些建奴步卒無心替自己的戰友收屍,因爲沒有必要了,被割取頭顱的屍體毫無價值,只能成爲累贅,現在需要的是取得飲水趕緊離開。
幾裡之外的樹林中,周遇吉那一向肅重的臉帶着罕見的笑容。
幾千顆建奴的頭顱就像一座小山堆在不遠處,而這些戰鬥了幾乎一夜,還割取戰果的勇士們擁在一起,他們肩並着肩,背靠着背,身上蓋着一張薄氈毯,正發出美好的鼾聲。
無一陣亡,還是在混亂而又漆黑的夜間,這就是刻苦訓練,戰術靈活而又正確的結果!
斥候千總高強與周虎臣兩人背靠着背同樣處於甜美的夢鄉,周遇吉慢步向前,隨後,他輕輕蹲下身,凝視着周虎臣那還略顯稚嫩的臉,慈愛的表情躍然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