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太行,高聳如雲,羣峰之中,白霧茫茫,煙氣繚繞。
一個青年道士,腰間繫着一個包袱。他身形矯捷,在數十丈高的懸崖石壁上,攀爬遊走。他的動作很快,似山猿附壁,又如飛鳥騰空。
他手中還拿着一個專門用來鑿石的手鎬,不時的在崖壁石縫中打鑿幾下。
此人正是入山尋找奇礦,爲弟子打造兵刃的閒雲道人。
數日來,他始終輾轉於羣山峻嶺間。渴了就飲山中的泉水,餓了就吃樹上的野果子。若運氣好一點,還能打一隻野味,開一開洋葷。到了夜裡,直接找一個山洞和衣而睡。
閒雲道人在崖壁上,尋找半天,仍是一無所獲。他放棄了,想要再換一個地方試試。
他見左下方懸崖上長出一顆粗大的崖柏。於是,縱身一躍,向崖柏的幹莖上蕩去。
幹莖粗大,其根莖牢牢扎入崖壁內,踩在上面,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閒雲道人盤膝坐在騰空的幹莖上。他取下包袱,拿出幾個野果子,填腹解渴。
他一邊吃着,一邊觀察着周圍。沒過多久,他就覺得這一棵崖柏很不一般。它如一根手臂一樣,從光滑的懸崖峭壁上伸了出來。它的幹莖很粗,枝葉茂盛。
閒雲道人啃着野果,思忖着:“真是天下無奇不有。這柏樹少說也有三尺來粗,兩個人也未必能抱得住它。在這不上、不下的半空中,又是在堅硬的石縫裡,它如何能長得這麼粗?稀奇,好稀奇呀!”
“如果是尋常的崖柏,一般根莖的粗大部分會顯露在石壁的外面,只有一些細小的碎根才能扎進石縫。而這一棵?在崖壁的石面上卻只有粗大的樹幹,它的根莖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好奇怪呀?”
閒雲道人又向懸崖的石壁上細細的看去。
只見樹幹的周圍幾乎沒有什麼裂縫,另外其周圍的石壁要比整個懸崖面向山體裡凹進去不少,就像一個圓圓的淺坑,粗大的樹幹從淺坑的中間直接伸了出來。
“噝?難道?”
他疑惑了一下。隨即將包袱系在身後,取下手鎬,起身,沿樹幹向根部走去。
“這個位置應該有一個山洞。否則光滑的石壁怎麼可能長得出這麼粗大的崖柏呢?”
“山洞?”
閒雲雙手緊握着手鎬的,開始向樹幹的周圍,用力的鑿去。
他猜測:如果有山洞的話,極有可能是隕石撞擊留下來的。要是那樣的話。哈哈哈……
隕石呀?那可是天賜之物,難得的寶貝。一般情況下,隕石都是上等的金屬礦物,也是冶煉、打造兵刃的最佳材料。如果運氣好,這顆隕石還留在洞中的話。這一趟?值了!
手鎬不斷的鑿擊石壁,被鑿下來的一塊塊碎石向懸崖底下墜落。慢慢的,樹幹的上面出現縫隙,樹幹也與石壁逐漸分開了。
“還好!這顆崖柏,只是長在洞口。並不是從洞的裡邊長出來的。如果是那樣可就麻煩了,那得鑿到什麼時候才能鑿開洞口?看來運氣不錯!”
“不過,想想也是,一顆種子在機緣巧合之下,被風吹進了洞口,墜落在邊緣處。只有在雨水和陽光的滋養下才會生根發芽,然後逐漸成長,慢慢的將洞口給封住了。如果被吹到洞裡的深處,等不到陽光,有沒有雨水,它怎麼可能生根發芽呢?”
許久,石壁與樹幹之間的縫隙慢慢變大,確實有個小小的洞口顯露了出來。當一陣風吹過,還會發出“嗚嗚嗚”的響聲。
閒雲道人扒拉開碎石,勉強把手伸到裡面四下探了探。除了能摸到樹幹,其它的,什麼也摸不到。
裡面的空間很大。
隨即,他繼續用力的掄起手鎬向洞口的周邊再次鑿去。
“嘩啦啦”一聲碎響。一大片的石塊,脫離墜落。洞口變大,再變大。
直到可以將頭,勉強伸進去以後,閒雲道人停了下來。
他俯身趴在在樹幹上,擡眼仔細的向裡面觀察。洞裡的輪廓大致是個圓的,約有三尺來高,是直通通的斜着向下延伸而去。
光線照不到裡面,看着黑咕隆咚的,不過,根據風聲可以判斷,這個洞應該很深。
“索性我再費些力氣,將洞口再闊大一點。一會兒,直接鑽進去看看,這麼深的洞,若是隕石撞擊,那隕石必然還在裡面。”
他直起腰,繼續向洞口邊緣鑿去。
五更天,褚丘村。
天未亮,月淡星稀。但嘈雜聲一片。
街道上人來人往,皆是一身短打裝扮。婦女愛美,大多還在頭上裹着一塊頭巾。越是年輕漂亮的女人,頭巾的顏色也往往越是豔麗。
農忙季節裡,沒有哪個女人再傻傻的去穿着平時愛穿的裙子了。下面都是一水兒的黑灰色粗布褲子,褲子上還多多少少的打着一些補丁。
最重要的,還要在腳脖子上用長長的布條將寬大的褲腿兒給綁的嚴嚴實實的。必須要防止在幹活兒的時候,被什麼東西鑽了空子。若順着褲腿兒,直入褲襠,那可就糗大了。
男人駕着馬車,女人拿着鐮刀坐在後面。此時,好像每家每戶都是這樣的情況,他們都在往各自的麥田裡趕去。
老張頭還有工程要幹。此時,他們家的牛車,自然交給了張小白來駕馭。
田香蘭抱着還在呼呼大睡的趙小雪,坐在牛車裡。她緊張的關注着前方的情況。張小白乃初次駕車,她實在是放心不下。雖然她也不懂怎麼駕車,可還是止不住,想要指揮一下。
“哎!小心,小心!”
“哎呀,慢一點、慢一點!”
“你往右邊一點,給他們讓讓,讓他們的車先走!”
……
“咦?前面是怎麼回事呀?爲何不走了?”
此刻,是大範圍收割麥子的季節。家家戶戶都要趕車下麥田,擁堵自然避免不了。
田香蘭小心的站起身來,向遠處張望,整條大街被橫七豎八的馬車,堵的水泄不通。
她抱怨:“哎呀!咋這麼多車呀?早知道就在家多睡一會兒了。真是的,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張小白也抱怨。
“這怨誰呀?還不是怨你?我睡的正香呢!硬是被你給拽起來了。”
“我又沒長着前、後眼,我哪知道會堵車呀?”
“娘!年年農忙,年年堵車。兒子都知道,你不知道?想要過河,就這麼一座橋。誰不想先過去?大家都在爭前恐後,肯定要堵了。出門的時候,我還提醒過你。是你不聽!”
被兒子數落,田香蘭臉紅了。
“以前還不都是你爹帶着我。我哪裡想過這麼多呀?那你說,現在咋辦?”
“要我說,你先拿着鐮刀,溜達着去地裡割麥子。我和小雪在這裡慢慢等。只有這樣,我們兩下才都不耽誤。你說呢?”
“咦,我咋沒想到?還是我兒子聰明!”
田香蘭準備下車。下車前,她把趙小雪叫醒。
趙小雪迷迷糊糊,兩隻小手揉着眼睛說道:“娘!我困!”
“困也不能再睡了。娘得去地裡幹活啦。現在天還涼,要是睡了,容易着涼的。小雪乖,和哥哥玩,聽見了嗎?”
田香蘭哄着趙小雪下車了。趙小雪朦朧着睡眼,想要繼續再睡一會兒。於是,爬了兩下,鑽到了張小白的懷裡。
“哥哥抱着睡!”
她粉嫩的小臉,嘟起紅紅的小嘴脣,一雙小手摟在了張小白的脖子上。眯上眼,繼續睡。
張小白無奈,只能既趕牛車,又抱着她。
牛車緩緩向前蠕動。一刻鐘後,走到街道盡頭。此時從南、北兩個方向過來的車也相繼匯聚在了這裡。因爲,再往前,便是唯一的一座過河的石拱橋了。
不一會,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張小白的視線範圍,正是林婉月。
林婉月端坐在自己家的馬車上,由南面來。小丫頭也是一身兒短打裝扮,紅、綠色的短褐,頭髮上也學着大人圍着一塊長長的月白色紗巾。
張小白看到她,她也若有感應的明眸一閃,朝向了張小白這裡。
“咦,小白哥!”
張小白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爲,他看到林母的臉色好像不是很討喜。
不過,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林婉月拿起鐮刀,從自家的馬上“呼哧”跳了下來。朝張小白這一邊跑來。
“小月,你幹什麼呢?馬上就該走了!”林母喊道。
林婉月沒有回頭,而是徑直跑到張小白家的牛車跟前。她輕輕一跳,小屁股順勢便坐在車上。
她向母親揮了揮手。說道:“爹、娘,我就不和你們去了!我要去幫嬸嬸家割麥子,嬸嬸一個人肯定會很累的,我得去幫幫她!”
林母一聽,急了。
“你個死丫頭!咱們家的麥子還沒割呢!你倒幫起人家了!我白養你了嗎?你快點給我回來!”
一點小插曲,引起周圍車上的人“呵呵”一樂。
“小月她娘,女大不中留。姑娘就是給別人家養的。你才知道呀?我看,你們和老張家關係也好!乾脆就結個親家算了。呵呵呵呵”
“就是就是!哎?我聽說你們兩家不是已經定了‘娃娃親’了嗎?未過門的兒媳婦給婆婆家乾點活,也很正常呀!啊?”
“哈哈哈”
“去去去!沒你們的事!跟着,瞎起什麼哄呀?”
林母表情不悅,連聲向周圍呵斥。
“好了,好了!不過是開幾句玩笑話。看把你給急得?都是鄉里鄉親的,別弄的面子上不好看。”林父勸道。
“那小月咋辦?真讓她去張家幹活呀?”
“去就去唄!孩子也大了。她願意去,你管得着嗎?再說了,老張兄弟去忙其它的事情了。地裡面缺了個頂樑柱,就讓小月去幫幫忙吧!你忘了。前幾天小白爲小月的事情,差點坐了牢?咱們就當是還他們一個‘人情’。好不好?”
“人情?‘人情’拿什麼還不好?非得讓她去給老張家幹活兒才行嗎?你呀!你就慣着她吧!你沒看到別人都已經開始笑話我們家了嗎?何況,我們家的活兒還沒做完呢,她就去幫別人家幹了。這叫丟人顯眼!”
“哼!誰想笑話,就讓他話笑好了。還能少我二兩肉不成?只要我姑娘高興,我纔不在乎這些呢?好了好了,你也別和她較勁了!我們趕緊走吧!一會兒呀,天可要大亮了!”
“走吧走吧!我遲早要被你們兩個給氣死!以後,乾脆讓她住在老張家算了!這樣的閨女,我不養了。養了也白養!”
“哈哈哈。我看也行!”
“呸!你看什麼都行!”
“她娘。和老張家結親有啥不好的?我看小白這孩子就不錯!聽說,前兩天他爲了保護他母親的名節,把陳三給打了。聽聽,六尺高個漢子,長的五大三粗,讓小白給打了!一般的孩子,誰能做到?更何況他還佔着理,是爲他母親打的。這可就不只是一個‘勇’字了,還有個‘孝’字!咱丫頭以後跟了他,錯不了!”
“她爹!我也沒說不好。只是?這也太便宜他們老張家了!”
“切!什麼便宜不便宜的?又不是說現在就把閨女嫁到他們家。還早呢!”
林父、林母一邊小聲聊着。馬車“唧唧扭扭”向前走動。過了橋,車流漸漸變稀,速度也開始變快。最後,小跑着朝自己家的麥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