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後吹草低見色狼。色狼狂,美婦蕩。最愛含羞小姑娘......”
一路北行。江夏他們一行六人直奔兀良哈部,達延汗的汗庭王宮。
興許是韃靼人的大軍都在往宣府邊境進行集結,所以江夏他們進入到蒙古境內以後一直很少碰到韃靼兵馬。
無驚無險地經過三長衛,江夏他們六人直奔澤福延爾草原。
想到澤福延爾草原,江夏自然而然就會想起西風口。西風口的高山維維爾族,充滿着野性魅惑的烏目珠佔,惹人遐想連篇的陪睡風俗。
想到這些,江夏口中的“天蒼蒼野茫茫”便很自然地接上了“風吹草低見色狼”,這也應該算是一種心靈的真實寫照吧。
江夏輕夾了兩下馬腹,大聲說道:“我們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之前感到澤福延爾。”
原本走在江夏前面的雪如沁轉頭過來看了江夏一眼,淡淡地問道:“這麼趕着去澤福延爾幹嘛?”
“呃......”江夏突然發覺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雪如沁這個問題。
而雪如沁則在問過這個問題以後低低地哼了一聲,然後夾了夾馬腹繼續走到前面去。
江夏愣愣地看着雪如沁的背影,心中不斷的在迴響她那一聲微不可聞的低哼。
她爲什麼要哼?她怎麼看上去好像有些生氣?她是怎麼了?她在吃醋嗎?
江夏心中疑問連連,而腦海裡卻不斷的在浮現自己離開京師時,雪意叫自己姐夫相公的模樣。
江夏想了想後趕緊甩了甩頭,抖了抖馬的繮繩繼續追上去。
到了夜晚的時候,江夏他們來到了西風口的入口處。
原本江夏心裡還興高采烈的以爲過了西風口就能看見烏目珠佔他們,畢竟以往高山維維爾族就是居住在這西風口出口旁的。
但是到了地方以後將才發現這裡人影都沒有一個,只留下一大堆遷徙過後的痕跡。
很明顯,高山維維爾族的族人離開了這裡。
江夏略微感覺有些失望,他擺了擺手道:“現在天色已晚,不宜繼續趕路,就在這兒歇息吧,等天亮再出發。”
“是!”尹人面他們應了一聲,然後開始尋找乾柴生火。
江夏四處逛了逛,藉着月光他能將周圍的一切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按照記憶中的方位,江夏來到了烏目珠佔以往蒙古包所扎住的地方,希望能夠找到一點兒有關於烏目珠佔的痕跡。
轉了一圈,沒有。
江夏掀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右手手腕上戴着的那條烏目珠佔用頭髮編織而成的手繩。
江夏搖了搖頭,直接坐在了身旁的岩石上。
擡眼看去,只見了一襲白衣的雪如沁正款步走過來。月光灑在雪如沁的身上,折射出淡淡的光線。此刻的雪如沁看上去就好像一個沐浴在月光中的仙子一般。
走得近了,雪如沁對江夏說道:“有緣自會再見的,不必如此沮喪。”
“我沒有沮喪,只是覺得人事更新變幻,世事無常而已。”
江夏用目光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塊岩石,示意雪如沁到旁邊坐下。
雪如沁走了過去,倒是隨江夏的意願坐在了那塊岩石上。她扭頭過來看向江夏,目光一點兒閃躲都沒有,根本不像是一個女人還在自己喜歡的男人。
江夏心中自嘲,暗罵了一句自己盡瞎想好事兒。
江夏問道:“這一次出使韃靼很危險,爲什麼你還要跟着來?”
“當然是因爲不想你出事,不然你以爲我會喜愛大漠風景,所以特意跟着來遊玩觀賞?”
“不想我出事是因爲雪意嗎?”
江夏一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這不露餡兒了嗎。
雪如沁看着江夏眨了眨美麗的眼睛,她反問了江夏一句:“不是因爲雪意,你覺得我還能因爲什麼?”
“呃......我隨口一問,僅僅隨口一問。”江夏尷尬地說道,然後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去他們生火的地方坐着吧,等天亮。”
說完,江夏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他一直沒有回頭,所以他並不知道,雪如沁站起身後一直盯着他的後背在看。直到江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幕中,雪如沁這才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如果僅僅只是爲了雪意,我又何必自己親自前來呢。”
一聲美人的嘆息,如若讓另外一個男人聽見,必肝腸寸斷,百鍊鋼頓化繞指柔。
江夏他們六人圍坐在火堆旁邊,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各種各樣的話題。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大家把燒過的樹枝墊在幹樹枝下,然後和衣而睡直至天亮。
在古代趕路和後世區別最大的除了交通工具的落後,趕路速度慢到令人髮指以外。古代的飲食業和住宿業也根本不及現代這麼發達,城市也不及現代這麼多。
所以在古代趕路,風采露宿,夜宿荒野是很正常的事。
天一亮,衆人立刻騎馬上路。
在走出西風口不遠的距離,江夏突然看着前方一塊石壁勒停了馬匹。而雪如沁看到那塊石壁神色也有一些不自然,不過江夏因爲注意着石壁,所以沒有看見。
石壁上畫着密密麻麻的符號,上面寫着歪七扭八的漢字。
“江夏,烏目珠佔一直在等你,也會一直等你。三年零六個月了,阿爸要帶着族人離開這裡。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回來找我,但是我會一直等你的。相信偉大的長生天會保佑我們再見面。”
短短几句話,裡面有很多錯別字,但是卻鑿刻的很深。由於風霜侵蝕,石壁坑坑窪窪的,有一些字得靠猜的才能猜出來。還有不少地方被泥土遮掩住了。
不過江夏已經能夠猜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符號代表的應該是時間,一橫代表一天。最後整個石壁都裝不下了,所以一個斜劃又是一天......
那滿滿的符號,讓江夏感受到的是滿滿的愛意。
江夏忍不住低聲喃喃:“珠佔......”
走出了澤福延爾草原,江夏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平常趕路的時候,衆人排解旅途寂寞的方式就是聽江夏講各種各樣的故事,或者說各種各樣的奇聞以及段子。
如今江夏一不說話,整個趕路的氛圍就顯得有些壓抑。
衆人都有衝動要求江夏開口說話了,沒有他一天嘰嘰喳喳廢話連篇,日子真是難熬啊。
甚至張猛都在嘴裡默默唸叨着:“丫丫個呸的,這個時候要是來幾個不開眼的強盜劫道就好了。這樣趕路,人都快要發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張猛的意念太過強大,江夏、蕭殺、布縉雲、雪如沁他們四人同時勒停了馬匹。
四人齊齊翻身下馬,將耳朵貼在地面傾聽着。
一看見這個動作尹人面和張猛都明白,肯定是有人來了。
張猛興奮地臉都紅了,心想:“奶奶的,這還真有不開眼的啊?老天爺這也太給俺面子了吧。那俺要好多好多豬肘子,好多好多美酒......”
所以說屌絲註定是屌絲,張猛就沒想過要老天爺賜給他好多好多沒穿衣服的美人......
“人數大約五百左右,要不要動手?”蕭殺最先擡頭起來看向江夏問道。
若真是五百人,以江夏他們這些人的實力,應該不難解決。
江夏想了想後搖了搖頭,道:“趕路要緊,儘量別節外生枝。我們先躲在一邊靜觀其變吧。”
“好。”蕭殺等人點了點頭,張猛嘴裡低聲嘟囔着:“沒意思......”
江夏他們牽着馬匹走到一旁的草叢之中趴着躲起來,真正會馭馬之人,只需要摸一摸馬肚子,馬匹也會跟着趴下來。
六人在草叢之中潛伏了一會兒,先是有十幾個人騎着馬匹奔跑過來。那十幾個人全都穿着韃靼士兵的鎧甲,看樣子身份還不低。
因爲一般的韃靼士兵是不可能有鎧甲穿的,只有襖甲。
並且江夏還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十幾個人騎的馬全是蒙古有名的烏珠穆沁馬。
嗖嗖嗖......數十枝箭矢飛射出來,那十幾個人裡面有不少人或者馬都被箭矢射中了,紛紛倒在地上。
其中倒下的有一個人鎧甲精緻明亮,明顯身份不低。
那人一摔下馬,十幾個韃靼士兵立刻勒停馬匹,他們控馬移動,形成一個半圓將那鎧甲明亮之人圍在身後。
這十幾個韃靼士兵大吼了一聲。
蕭殺他們立刻扭頭看向江夏,因爲他們知道,烏圖雅公主在揚州的時候,江夏藉着學蒙古語爲由整天纏着她。這一來二去,江夏竟然憑藉着逆天的語言天賦把蒙古語給學會了。
江夏眉頭微微一皺,低聲道:“他們說‘保護將軍’!”
後面追擊的韃靼騎兵也很快抵達,他們一趕到就立刻散開,將那十幾個韃靼士兵圍在中間。
其中那個鎧甲明亮之人重新抽出長刀戒備地看着四周,最後他看着六點鐘方向驅馬緩緩走來的一箇中年男子。
“蘇赫勒爾,我乃是堂堂萬戶,你竟敢對我下手,你是想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