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朱厚照離去,弘治皇帝沉默的站在那裡。
沒有沉默太久,又突然笑了起來:“這小子,應該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皇帝。”
“你說是不是啊,戴義。”
老實低頭站在龍椅旁划水的戴義,聽到弘治皇帝的詢問,內心苦澀的陪笑:“奴婢覺得皇上的決定都是對的。”
“還是你個老小子滑溜。”弘治皇帝笑罵一句。
回身看着戴義手中的米白毛衣,伸手拿了過來,皺眉道:“這東西該怎麼穿,怎麼沒有排扣?”
大明如今的衣服是斜排扣,還未出現這種沒有排扣的衣服,讓弘治皇帝有些犯迷糊。
“皇上,你看這個大口子,這是不是用頭鑽進去的?”戴義上前指着衣領口子說道。
對比弘治皇帝的常識認知,作爲奴婢的戴義比弘治皇帝見識的還要多,看出了毛衣的穿法。
“嗯嗯,應該是的。”弘治皇帝點頭。
“戴義,來爲朕更衣,不能辜負太子的一番孝心。”
“皇上,就穿龍袍外面嗎?”戴義接過毛衣,頭腦有點懵的建議道:“不如皇上換件常服,再將這毛…毛衣穿在外面?”
“這到也是。”弘治皇帝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龍袍,覺得是不太合適掩蓋在毛衣之下。
“走,去暖閣換衣。”
當即帶着戴義走下龍臺,前去後方的宮殿。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內。
京城內的街道上,馬車一輛接着一輛。
裡面坐着的皆是五品以上的京官,神情憂鬱。
今日他們是兩過家門而不入了。
第一次早朝結束,剛到家門口就被傳旨回宮。
第二次,也就是這一次,行路過半就被錦衣衛傳旨,說是在西城門集合,等待皇上同去西山。
要知道早朝到現在,他們是連一口稀粥都沒有喝上,現已過午膳好久,肚子都餓的咕咕叫。
可是又能怎麼辦?
抗旨不遵嗎?
那直接以後都不用吃喝了,再也沒了這些世俗煩惱。
倒是有幾個老臣表示要見弘治皇帝,覺得文武百官跟隨出行去西山是大事,得好生商議一番。
但得知劉大夏五臣也贊同去西山,罵罵咧咧的讓人趕快回府,將馬車驅趕過來接自己。
總不可能讓轎伕擡着轎子上西山吧?
來到了城外,文武百官們又懵逼了,驚愕的看着前方甲冑其備,戰馬嘶叫的陣勢,不由的內心顫抖。
在朝堂上太子爺說過,他的什麼玄衣衛,還有神機營將士聚集,等待去往邊關的命令。
這還真不是唬人的。
特別是神機營,那一根根拿手中的新式火銃,以及後方數十車白布覆蓋的火器,要說太子爺想要攻打京城,都有人相信。
有玄衣衛與神機營攔路,文武百官也只好讓人將馬車驅趕一旁,等待着弘治皇帝的到來。
而帶領兩軍的張開與王烈,也沒有讓路,畢竟他們是聽從朱厚照的命令,奉命城外等候。
“張統領,我怎麼感覺不對勁啊。”王烈看着陸陸續續從城門走出的馬車,瞧着都是朝內的大人,內心不安的詢問。
“怕什麼。”張開騎在戰馬上,提着長槍,無所謂的說道:“我們都是奉命行事。”
“王統領別想太多,你覺得太子爺會做出出格的事嗎?”
“還有我都跟你說了,我們大概就是走個過場,以彰顯太子的決心,絕不會坑你的。”
“張統領,是什麼決心,你倒是在給我透露一點啊。”王烈任不放心的說道:“滿朝文武都出來了,這可不是小事。”
王烈心性是沉穩,但也是能被自己掌控的事情,而不是這種不知何事,超出掌控了的事。
要知道,在京城內,一個不小心就是丟官免職,甚至是要命,有太多的人是王烈得罪不起的。
“王統領,你這是不信我啊。”張開依舊沒有道出真相,反而是調侃道:“我聽別人說,王統領素有儒將之稱,如今怎麼變得如此膽小,難道傳言有誤?”
“真瞎了這些時日,我跟你在西山飲酒之情。”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噎人。”王烈怨氣道:“如果我王某是孤家寡人,自然不會這副作態。”
“王某一族數百性命,讓王某不敢涉險,希望張統領能夠諒解。”
王烈比張開明白,在京城內的權謀是多麼的髒。
他不怕在外征戰,哪怕是身死沙場。
就怕京城內的大佬打架,將他牽扯進去,導致全族覆滅。
這也是王烈感覺悲哀無助的事,某些權臣算計自己人,是一個比一個陰狠厲害,但遇到大明之外的敵人,是一個比一個軟弱。
要是能把計算自己人陰狠的勁兒拿出來對付敵國,大明怎麼不強盛?可憐他一個神機營統領,連干預的資格都沒有,一個不察之下,或許成爲了別人的棋子。
而說完話的王烈,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微變,急忙歉意的說道:“張統領,王某不是那個意思,還請張統領別往心裡去。”
他記起了張開就是孤家寡人,父母親人因天災身亡,這是他與張開有一次喝酒時,張開無心透露出來的。
“我能理解你。”張開神情恍惚,繼而說道:“王統領,我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但我知道既然我成了太子爺的親衛,就要以太子爺的命令行事,哪怕是撲赴死。”
“不過也是難爲你了,畢竟你統領的神機營火銃隊跟我有差別,你害怕此次事情連累到家族,也是人之常情。”
“在此我張開保證,無論發生了何事,都不會牽扯上你神機營火銃隊,不信且等太子爺出城。”
“多謝。”王烈抱拳。
正如張開所言,他與張開不同,並且雙方的立場不同,張開是太子爺朱厚照的人,而他卻是弘治皇帝的人。
太子與皇帝雖是父子,但這畢竟是帝王家,不是尋常百姓家。
兩人相繼無言,緊盯着城門口。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就見朱厚照騎着馬,走出了城門口,而後則是一隊隊錦衣衛跟隨而出,保護着一輛平凡的馬車前行。
馬車到達了城外,弘治皇帝一身便服套着米白毛衣,撩開馬車上的窗布,看到了列陣的玄甲將士,臉色不由的黑了起來。
“臭小子,你給我過來!”
“老頭,有什麼事不能到達了西山再說嗎?”策馬前行的朱厚照,正示意張開讓開道路,聽到身後弘治皇帝的呼喝,回頭詢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弘治皇帝指向玄衣衛與神機營。
“老頭你別想多了,這是我安排的人,前來保護你去西山。”朱厚照睜眼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