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期,徐經來到了孟家。
單從相片上看望外孫已經滿足不了他了,正好這周有空,他早早的趕了過來,還與孟獲等人一起吃了早餐。
早餐中不見麗莎,在徐經等人都被突然大哭的孩子吸引走的時候,孟獲悄聲詢問愛麗絲:“你妹妹哪去了?怎麼不來吃早餐?”
“不用擔心,她在廚房,餓不到她。”愛麗絲一邊看着長輩們哄孩子,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
“廚房,她去廚房幹什麼?”
“學做菜。”孩子的哭聲減小後,愛麗絲收回視線,然後跟孟獲解釋起來。
麗莎正在補充新漫畫需要的知識,這陣子有空的時候都會往廚房跑。在這個大院裡,雖然李琴經常插手做飯,但孟家的廚師也是相當厲害的廚師。
老太太口味清淡,然而爲了滿足孟獲和愛麗絲等人的不同口味,她招來了很多流派的廚師。麗莎要想了解這方面的知識,直接請教這些人要比看書更快。
不過雖然理解麗莎去廚房的目的,但她的行爲還是讓他感覺很不好:“她怎麼一大早就過去了,你爸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她也不出來見見。”
他覺得麗莎太沒禮貌,然而愛麗絲隨後的話卻讓她吃了一驚。
“是我讓她不要出來的。”
“哈?”孟獲驚訝的看着愛麗絲:“你,爲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愛麗絲沒有回答,實際上是因爲麗莎和她長一個樣子,她在徐經眼前出現。好像就是在揭露愛麗絲不是他親生女兒那樣,她不想讓徐經有那樣的想法。
“你還要準備劇本吧,我爸那邊我來招待,你待會去工作吧。”愛麗絲喝了口水,對孟獲說道。
孟獲點頭,結束早餐後,他起身告辭。
難得徐經來到這裡。孟獲是很想和他多聊聊,但這周花了不少精力在秦雅新漫畫上的他已經把動畫劇本拖了很久,這個假期不抓緊時間準備可不行。
孟獲去了工作,早餐後老太太也去工作了。李琴和愛麗絲的母親陪在客廳半個小時,隨後一起出去買東西去了。
客廳只剩下愛麗絲和徐經。
“你媽故意把時間讓給我。”徐經看出了妻子和李琴離開,就是把時間讓給自己和外孫,她們在的時候,他放不下面子。
兩人離開後。徐經高高興興的抱起了外孫,以往偏於嚴肅的形象完全消失了。
“你看,這小子長得多像孟獲。”
“傑兒好像很喜歡你。”
愛麗絲咯咯笑着,說來也怪,向來被陌生人一抱就哇哇大哭的孩子,此刻在徐經手上卻是好奇的眨着眼睛。
“是吧、哈哈……我也看出來了,這小傢伙一定是認出我了。”徐經舉起嬰兒,笑道:“乖孩子,快叫一聲外公!”
“爸,他還不會說話。”
“這可難說了……”徐經興致勃勃的逗着嬰兒。說道:“長得和孟獲這麼像,一看就是聰明的傢伙,他爸什麼都能做,他也一定是個天才。”
徐經似乎真覺得這孩子有可能會說話,高高興興的教了好久——不過當然,孟傑沒有他父親那般創造奇蹟的力量,徐經口舌費了半天,結果不僅沒使他開口叫外公,還把他嚇得哭起來。
愛麗絲接過孩子哄了十分鐘才把他哄好。
而小傢伙哭完之後,卻是沉沉的睡了過去。徐經乾巴着眼,卻沒辦法和外孫玩了。
“算了,小孩子長得快,再過兩年。他就能叫我外公了。”他自己開解自己,然後在看到愛麗絲把孟傑放入搖籃後,又問道:“愛麗絲,你有打算再生一個嗎?”
“……”愛麗絲愣了愣,然後點頭道:“過幾年吧,第二個孩子的名字交給你和媽媽起。”
徐經倒了一杯茶:“生孩子很痛苦吧?”
“一般……”愛麗絲言不由衷的回答。其實真是很痛苦,不過她卻不能說出來,幾年前,她就決定至少要給徐家一個接班的孩子。
“孟獲怎麼說?”徐經又問道。
“我跟他說了。”愛麗絲回答:“他沒什麼意見。”
“是麼……那孩子爲人厚道,我也猜他會這麼說。”徐經端起茶杯喝着茶,臉上帶着笑容:“你也好、孟獲也好,都太在意我了。不過愛麗絲……你可以不用這樣做……”
“什麼?”
“你可以不用再生一個孩子了。”徐經看着搖籃裡的嬰兒,說道:“我很喜歡孟傑,有他一個外孫就夠了,你不用再考慮徐家的事情。”
愛麗絲吃驚的站了起來:“爸,你說什麼啊,這怎麼可以!”
“我仔細想過了。”徐經嘆氣,緩聲說道:“就算你再生一個孩子,而且讓他隨我姓,長大以後他也不會開心,說不定還會怨恨我呢!”
徐家和孟家的孩子,身份與地位都不能等同一視,儘管孟獲沒有意見,但姓徐將來可能會影響到孩子的未來,徐經不想讓外孫覺得自己這個外公不好,留給他的東西太少。
與其將來出現這種問題,還不如不要那個外孫了。現在有一個孟傑就好,將來是非不多。
“爸!”愛麗絲一臉生氣,正想說什麼,但突然傳來聲音,李琴和她母親正好從外面回來,她只好收住了話。
“你們在聊什麼呢?”
“傑兒又睡着了嗎?”
兩個婦人帶着笑容進來,愛麗絲回頭看了一眼徐經,然後抓住自己的母親,拉着她走了出去。
“怎麼了,愛麗絲?”金髮婦人嚇了一跳。
“爸說不要第二個孩子了。”離開客廳不遠,愛麗絲轉身對母親說道:“媽,你去勸勸他。”
婦人搖頭:“這有什麼好勸的,這不挺好的嗎?”
“媽!”愛麗絲睜大眼睛:“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他上個月跟我說了。”婦人答道:“我覺得這樣很好,以後你也不難做。”
“可是爸爸他一直都……”
“他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外孫繼承徐家的香火對嗎?”婦人問道,在看到愛麗絲點頭後,她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你爸爸很傻……是我們一直都覺得虧欠他,所以纔要一個孩子姓徐。”
“但你畢竟不是他的孩子……”婦人低聲嘆道:“你生下的孩子就算姓徐,這和你爸他也沒關係……”
“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愛麗絲不可思議的看着母親:“你從來不是這樣的!”
婦人說的話是禁忌,她們兩人之間的禁忌,過去愛麗絲也有叛逆的時候,小時候她會說起自己不是徐經的孩子。每一次,母親都會狠狠的打她。
愛麗絲和徐經沒有血緣關係、這是事實,但在婦人眼裡,愛麗絲就該認這個父親。尤其是在很多外人眼裡,徐經就像傻瓜。養了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女兒。
愛麗絲的母親非常在意這點,每當有人在背後談論徐經的時候,最受傷的都是她、然後纔是愛麗絲和徐經。
這個婦人對徐經的內疚已經持續了幾十年,她一直沒有給徐經屬於他們的孩子,而愛麗絲就是看着這樣的媽媽長大,因而對徐經的看法也和其他孩子對父親的看法不同。
徐經是她的父親,但也是她和母親的恩人——雖然很少會在臉上表現出來,但愛麗絲一直都是以恩人和父親的雙重看法對待徐經。
她和母親一樣在心底都很介意徐家的事情,所以幾年前她對孟獲做的事,歸根到底原因也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徐經。
她要一個孩子,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好,她也希望這個孩子可以繼承徐家的香火,這是愛麗絲覺得自己這輩子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
然而現在,徐經突然說不用了——這就好像是把近在咫尺的報恩機會給砍掉了,愛麗絲有些無所適從。
“你倔起來的時候,脾氣就和孟獲一樣……”婦人看着女兒,笑道:“你爸說不用,那就不用了。”
“姓不姓徐沒關係,你也姓徐。但別人都把你叫愛麗絲,你爸他什麼時候介意過了?”婦人說道:“名字只是一個印記,以後你常把傑兒帶到寧海給我們看看,這就足夠了。”
愛麗絲搖頭:“爸爸要的不是這個!”
“他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你從小到大,他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對你沒有要求,只要你幸福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會爲我着想。”愛麗絲搖頭:“但不是這個問題,他爲我們坐了那麼多。我們不能不向他報恩……”
“你錯了。”婦人伸手,抓住愛麗絲的手:“愧疚啊、報恩啊,這只是我們兩個的一廂情願而已,你的爸爸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在意這些東西。”
“一廂情願?”
“恩,一廂情願……媽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婦人神情甜蜜,說道:“傑兒出生前的那陣子,我和你爸爸討論了這個事,我要你生第二個孩子,你爸不同意,難得的對我發火了。”
“他不在乎這個,他要是在意自己的血脈,這麼多年來,他也沒必要守着我們兩個人,外面可多女人給他選擇了。”
“所以……”婦人柔聲說道:“他想要的就是我們一家人高興而已,我們兩個想要報答他,要讓孩子姓徐,但對他而言,這反而是一個u辱。”
“u辱?”
“可不是嗎?他把我們當家人,我們卻把他當恩人,不是u辱是什麼?”婦人笑道:“家人是不會想着愧疚和報答的。”
“……”愛麗絲沉默了下去:“這是爸爸說的嗎?”
“恩。”婦人點頭:“是他說的……他說只要我們待在他身邊,他就很高興了,其他東西並不重要。”
婦人的聲音很輕,但愛麗絲能聽得出來,自己的媽媽很開心。
“我從來也沒有把他當做恩人而不是家人看待……”愛麗絲收回手,說道:“在我心裡,他排在第一的工作永遠是爸爸這個職業。”
“我知道……”婦人點頭:“我也是——所以,這件事就按你想的去做吧,不用在意他和我的看法。”
“我知道怎麼做了。”
愛麗絲已經明白自己要做什麼,她對母親告辭,然後來到了老太太的房間——對她說自己想把孩子交給兩家人撫養。
“兩家人撫養?”老太太很好奇:“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讓這個孩子以後在寧海上學……”
愛麗絲解釋道,她想把孩子交給兩家人共同養育,上學之前他可以在孟家,小學可以在寧海、初中或許也可以在蘇華——兩家人一起商量,共同花心思撫養這個孩子。
“這樣……”老太太皺眉:“那我問一句,孟傑如果在寧海上學,我也能派人去照顧他?”
“當然可以。”愛麗絲有點緊張,她沒有把孩子的人生分成幾份的想法,只是居住地不同,但無論住在哪裡,另一方都可以照顧他。
“我答應了。”老太太點頭。
“奶奶……”
愛麗絲一陣驚喜,意外的看着老太太,她原以爲涉及到孟家,老太太一定要獨佔曾孫的撫養權,愛麗絲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沒想到老太太竟然這麼開明。
這樣的話,愛麗絲也可以聽從徐經的話,不考慮第二個孩子。如果老太太拒絕,她一定會再生一個。
“這丫頭……這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吧……”
看着愛麗絲充滿感動和興奮的表情,老太太心底也很好笑,她當然開明,徐家的事情她知道,愛麗絲的話說白了,就是讓她的曾孫多和他的外公外婆搞好關係。
這點,老太太絲毫不在意。
說到底,愛麗絲是徐經的唯一女兒,徐家沒有什麼勢力,就那麼一支。那就算孟傑長大之後對徐家有很深的感情,也不會和孟家有衝突。
這也是老太太喜歡愛麗絲和沈潔的原因之一,她們都是獨生女,而且家庭環境簡單,利益上沒什麼衝突,不管以後孩子怎麼撫養,他們長大後還是孟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