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沁入骨髓的涼!
邪月佛血本置於溫熱燥烈的血色光團之內,它實際的觸感卻是涼的驚人!
易乾只覺似有一股冰水從手掌鑽入、順着經脈疾速向內流淌,小臂、大臂、肩部、胸部、腹部,這股涼意掠過了他的大半個身子,最終在丹田外停了下來,似在猶豫。
這個時候,米盛急切的聲音傳入耳中。
“不要自不量力地去抵抗!如果這玩意真是雷家少爺所說的邪月佛血,那對正常修士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有個前提,就是你絕不能去抗拒它!”
事實上米盛的話還是說晚了,易乾沒有主動抗拒,不代表他體內沒有別的東西去抗拒。
陣陣熱流從丹田內涌出,彷彿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正怒氣衝衝地站出來要捍衛自己的尊嚴,那是如意芽,易乾的火性如意芽!
當年吸攝此物後一直被其佔據着金丹,像是一個霸道無賴的房客,住進來就不打算再看易乾這個房主的臉色,連神識都無法探入金丹。
好在這株如意芽脾性雖傲嬌,但對易乾的幫助也是極大,正是因爲此物的存在,才使得他的丹火慢慢受到淬鍊直至更進一步、達到堪比四品火種的程度,若非如此,他也沒有成功祭煉重炫斧的能力。
連對主人之命接不接受都要看心情的如意芽,會任由一股來歷不明的力量侵佔自己的地盤?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滾滾熱浪鋪散開來,易乾的小腹就像一尊燒得極旺的火爐,邪月佛血立刻被逼退了一段距離,可丹田似乎對它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並未遠離,而是在外圍警惕地觀望着。
或許用“觀望”這樣一個人性化的詞彙描述邪月佛血的狀態有些怪異,但此物給易乾的感覺便是這麼有靈性,絲毫不亞於他的如意芽,可能這也是後者如臨大敵的原因之一吧…
有如意芽阻攔,易乾便有了細細觀察邪月佛血的時間,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美麗的靈物,它就像夕陽上榨取下來的汁液,透亮的酒紅色光彩熠熠,可它並沒有夕陽的落寞和趨於死寂,有的是朝氣和萬般活力。
易乾忽然發現,邪月佛血的觸感雖涼,可它卻是實實在在的火行靈物!
不是常理中熾熱的火,而是一種極爲罕見的寒火!
“佛血…莫非是某位佛門高僧的精血?”
盯着邪月佛血感知了片刻,易乾否定了這個猜測,此物的形態像血,但並沒有絲毫血的成分,也許“佛血”之名只是由於形似才命名的罷了。
“米前輩,對這邪月佛血你瞭解多少?”
易乾側臉看向米盛,他的腹部現在一閃一閃地亮着紅光,時而滾燙時而冰涼,詭異無比。
聽到易乾的問話米盛明顯一怔,隨即咧嘴笑了笑,似乎聽有人稱自己爲“前輩”很是受用。
“嘿,要說這事兒你可算問對人了!”
米盛不無得意地應了一聲,說話間他雙肩猛地一震,和揚沙天氣百姓抖灰塵時的模樣一般無二,卻是有兩股驚人的真力橫掃開來,附近原本圍得滿滿當當的兇妖直接出現了一圈空白,或者說是“空紅”更爲恰當,因爲它們已經成了一蓬蓬碎肉。
沒有理會殘存的那些兇妖驚懼地停在外圍,米盛幾步走到易乾身旁,看了看其紅芒閃爍的腹部,唏噓道:“我曾經以爲自己會是那個吞下邪月佛血併成功將其融匯於自身的人,不過後來我相通了,也就放棄了,如果是百年前遇到此物,我可能會激動得不能自抑,但現在我對此物只想敬而遠之,它能讓修士從此擁有能夠讓絕大多數生靈聞風喪膽的兇戾之氣!僅這一條,就足以令人趨之若鶩。”
易乾很想問: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自己吸收邪月佛血?
看了一眼米盛身上隱隱散出的戾氣,易乾明白了原因,邪月佛血賦予的習兇戾之氣再強,也終歸不是自己的,像他這樣專修此道者最正確的道路還是保證自身氣息的純粹,尤其這般十分強大的外來戾氣更是不能觸碰,若邪月佛血的力量反客爲主,將無異於自廢修爲。
“邪月佛血之所以有個佛字,是因爲這東西最早是一個化神老和尚的舍利所化,後來也有禪修讓晚輩們在其死後以舍利煉佛血,由於煉製方式的限制很多,所以成功者僅僅十之一二。”
頓了頓,米盛隨手一揮,又有兩隻兇妖躲避不及被勁氣斬碎爲數段。
“那些禪修煉制此物的初衷是爲了誅邪破魔,物極則必反,以至善舍利煉至兇靈寶,並用此寶來以毒攻毒便是他們的思路,只可惜後來被奸惡之人得到一些,反而助漲了邪修的氣焰,佛門的老禿們權衡之後下了禁令、禁止再有禪修煉制邪月佛血,因此能流傳至今的已算是稀世之寶。”
似是怕易乾心中起疑,米盛又補充了一句:“我一心修煉《霸腥訣》,身子容不得旁的戾氣,所以這玩意雖是大補,但我無福消受…”
剛說到這兒,後面的雷鈞瘋了一樣地衝過來,嘴裡無意識地嘶吼着:“我的…該死的…都是我的…”
他腳步踉蹌,空洞的雙眼裡隱現淡淡的紅光,彷彿是那邪月佛血的倒影。
雷鈞臉上凸起的血管和青筋已然趨於乾癟,所以哪怕他的神情比之前更加猙獰,也多少顯得有些頹然。
就像服用了某種極大程度激發潛力的藥物,當藥勁一過,人便會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
在雷鈞的眼裡,自己距離夢寐以求的邪月佛血已越來越近,他看不到米盛,也看不到易乾,視野中唯有那一抹紅,醉人的酒紅。
腳下不知被什麼妖獸的一截殘肢絆了一下,雷鈞身子不穩猛地撲倒,掙扎了幾下卻是爬不起來,九陽懾雷釘一枚接一枚無力地墜落,已經沒有真力再給它們足夠的支撐。
易乾回過身來,俯視着爬在一丈外還努力探着胳膊想抓住什麼的雷鈞,低喃道:“你錯就錯在太自以爲是,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能活得更久。”
聲落,雷鈞的手臂也無力地落了下去,而易乾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