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桂花一進門,樑曉樂就注意上她了。見她倆眼珠子“骨碌骨碌”到處亂瞅,便知道她還在記恨前幾天的事情,是想趁今天打井人多,來打探家底兒,實現她“把糧食粒兒數清”的目的。
所有的東西都在西里間屋裡放着,罈罈罐罐放的到處都是。又沒有按門,要是她非往西里間屋裡闖,樑曉樂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樑曉樂讓小朋友們幫着把小吃飯桌放在西里間屋門口,也是見了安桂花以後纔想起來的:上面擺上一些吃食,把孩子們引到堂屋,圍着小吃飯桌吃、玩兒
。這樣,安桂花要去西里間,得把孩子們支開。一個外人不顧障礙去人家的儲藏間(雖然睡人,但一家人吃的東西都在這屋裡,應該算儲藏間了吧!)裡閒逛,也忒那個了吧!
事實上,樑曉樂真是太高估了她這個便宜大娘了!
安桂花在東廈子裡切完菜,一個人溜到北屋,見孩子們圍在小吃飯桌上又吃又拿,把去西里間屋的門擋了個嚴嚴實實。心裡首先就鄙視了一把:樑德福呀李慧敏,你們也太不會算計、不會過日子了吧!哪有這樣寵着孩子撒東西的?!
好容易有個藉口來了一趟(賬還清了,倆妯娌又談不來,沒有事由她也不好意思進這個門),不把這個家裡看個究竟,出出上次被擋的惡氣,如何甘心?!
“起來,都起來,好狗不擋道,上一邊子吃去。 ”安桂花對着孩子們惡語相向。
小孩子不知就裡,還以爲自己真的礙了大人的事,忙抓把花生葵花籽,吃着閃到一邊兒。
安桂花大大方方進了西里間屋。
樑曉樂此時正站在小吃飯桌西側,與西里間屋只隔着一條夾門簾。如果她撩開門簾進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安桂花看這看那。
此時這裡面的東西可是要什麼有什麼:地裡種的,樹上結的,凡是叫得上名子的都有!安桂花又是個大嘴巴,還不給嚷遍全村子?!
怎麼辦?
此時喊誰來也阻止不了她的行徑。
“用異能!”樑曉樂忽然想起阻止賴子惡行的辦法,心念一動:
“啊,蛇!我的天呀,毒蛇!!!”
安桂花剛掀開第一個瓦罐兒,還沒看清裡面盛的什麼,一條三角形腦袋的眼鏡蛇,就像按了彈簧一樣,上半截身子一瞬間猛然竄出瓦罐口,翹着腦袋直視着她。
安桂花嚇了一大跳,身子一抖,“啪”,陶瓷瓦罐蓋兒從手裡掉了下去,摔壞了
。
安桂花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往外跑,剛一邁步,腳下感覺不對勁兒,低頭一看,一隻腳正好踩在一條大綠花蛇的尾巴尖上,大綠花蛇吃疼,正支起身子要往她腿上爬。
“我的娘哎!”安桂花驚怵地喊了一聲,撒丫子往門外跑。心裡慌亂,竟忘了門外的吃飯桌,一腳踢上去,絆了個趔趄,要不是扶住木板架子(牀的代用品),準能摔個嘴啃地。
卻帶倒了兩個孩子,堂屋裡想起一片哭聲。
“怎麼了?”三奶奶和宏遠奶奶聽見哭聲趕過來。
“蛇!西里間屋裡有蛇!”安桂花驚魂未定地說。
“說什麼呢?大侄媳婦,”三奶奶笑笑說:“你看花眼了吧。都快大雪(節氣)了,有蛇也都躲(冬眠)起來了。”
“真的!三大娘,你去看看。”
“我去看看。這時候怎麼會有蛇呢?”宏遠奶奶說着,撩開了西里間屋的門簾。“嗬,這麼多罈罈罐罐呀!哪裡有蛇?沒有啊?!”
其實,宏遠奶奶的真實意思也是想看看二兒媳婦又添了什麼傢什,買了多少糧食和吃食。畢竟當着外人的面,她還是忍住了去掀瓦罐蓋的衝動。
經過這次驚嚇,安桂花整整一上午,再也沒敢踏進西里間屋一步。
………
打井隊和幫忙的男人們走後,笸籮裡還剩了一些發麪窩頭。因爲人們都說好吃,宏遠娘打算讓女將們都帶些走,讓家裡人都嚐嚐。
“用什麼裝呢?”宏遠娘自言自語。
望着宏遠娘發愁的樣子,樑曉樂忽然回憶起前世現代的塑料袋。雖然對它污染環境深惡痛絕,說起給人們生活帶來的方便來,真是沒的說了。一個袋裡裝幾個(窩頭),帶了走,也不用送還。
“娘,用這。”樑曉樂指着笸籮裡蓋窩頭的兩塊屜布(也叫麻布
。蒸窩頭、饅頭時鋪在箅子上的布)說。
宏遠娘思量了半天,還是採納了樑曉樂的建議,用兩塊屜布,兩個箅子(秫秸梃編的),拾了四份。
其實樑曉樂不知,鍋屜布和箅子,都是日常用的東西。宏遠娘心裡既怕還不了日後折手,又擔心人家給押回些東西,欠下人情。心裡七上八下的,面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樑曉樂知道自己出了餿主意,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結果,用箅子端走窩頭的三奶奶、大奶奶,都給送回箅子來了。三奶奶押回一箅子土豆,大奶奶押回一箅子胡蘿蔔。
兩塊鍋屜布是宏遠奶奶樑趙氏和大娘安桂花拿走的,一塊兒也沒回來。
……
“哪天去王軍趕集,買點兒布來。”宏遠娘有些木納地對宏遠爹說。
“賣多少?有什麼用項?”宏遠爹問道。
“做兩塊鍋屜布。”宏遠娘鬱郁地說:“給他奶奶和大嫂用屜布包窩頭拿走了,沒送回來。還能給她們要去!”
“你怎麼用屜布給她們盛?還指望她們給你送回來?!!!”
“用什麼盛呀?咱就兩個箅子。三大娘給押回了一箅子土豆,大娘給押回了一箅子胡蘿蔔。用傢什讓人家自己拿走,好像給人要東西似的,挺不好意思。”
“互相串換唄!不都是這樣啊。還做什麼?”
“給你和兩個孩子一人做一身新棉衣,過年時穿。你這身棉衣都拆洗好幾年了。”
“你也給自己做一身,今年咱有老天爺幫忙,穿的像樣些,不給老天爺丟人。”
樑曉樂黏在宏遠娘懷裡,聽着他們夫妻的對話,心裡美滋滋的。同時也多了一個心思:
布,空間裡有的是,且種類繁多。家裡卻連塊兒屜布都沒有。如何想辦法弄出一些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