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曉樂對解立君是瞭解的。在幹奶奶的家裡,樑曉樂經常見到他。她叫他“君叔叔”,他喊她“小樂樂”。動不動就把她舉起來,像二姑夫那樣,把她拋的高高的,然後接住,她在驚叫聲中重溫了前世少兒時期盪鞦韆的快樂。
解立君身材魁梧,白皙的長方臉又不失文質彬彬,對教學工作也十分熱愛。短短半年的時間,已經成了解老先生的左膀右臂。如果放到樑曉樂的前世現代,絕對是一個衆多女青年追隨的大帥哥!
三姑樑豔秋一米六五的標準身段,濃眉、大眼、高鼻樑,把鵝卵形的臉盤襯托的十分俊俏,無論往哪裡一站,都會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印象。
樑豔秋在孤兒院工作的很出色,對孤兒們照顧得十分周到,經常受到宏遠娘和同事們的誇獎。尤其對女嬰孤曉夕。樑豔秋只要有時間,就守在孤曉夕身旁。哭了,抱抱她,哄哄她,給她換換尿布,拍着她的小身子哄她睡覺
。有時還像母親一樣,給她說話,逗她樂。
兩個多麼優秀的青年:
一個文質彬彬又不失英俊瀟灑!
一個亭亭玉立心地善良溫柔賢淑!
然而,兩個人的命運又如此地相似:
一個因爲母親的污點兒婚事遲遲定不下來!
一個因爲“望門寡”對婚姻失去了信心!
兩個命運多舛的無辜青年,被封建禮教束縛住了婚姻,成爲他們人生道路上不可逾越的一道鴻溝。
慢着!
——如果把這道鴻溝抹去了。那,他們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哇塞!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怎麼過去就沒往這方面想呢?!
樑曉樂爲自己的新發現激動的手舞足蹈、心潮澎湃起來!
……
書中暗表:樑曉樂高興的爲時過早!
學堂就在孤兒院的前面,可以說兩個單位還是近鄰。解立君和樑豔秋,也都互相認識。人們也都知道兩個人都在青春年少。但是,沒一個人想過把他們兩個人結合到一起。就是兩個當事人,也從來沒萌生過這樣的念頭。
在這個時空裡,女人未婚先死夫,被稱作“望門寡”——意思是隻要望望婆家的門,就能剋死未婚夫並讓自己成爲寡婦。比起過門後再死丈夫的罪孽又深重了一層,被視作命最硬的女人。
而這樣的女人如果再婚的話。必須做填房(嫁給死過老婆的鰥夫)。因爲死過老婆的男人也被視作命硬之人(迷信說他的老婆是被他剋死的),兩個命硬之人互相剋
。硬克硬,保不住誰也克不死誰,日子倒能平平安安地過下去。
如果把這樣的女人介紹給一個沒有結過婚的小夥子,保不準還和前一個未婚夫一樣,還沒有過門,就把男方給剋死了。
因爲人們都有這個觀念,所以,對於樑豔秋的婚事。人們都侷限在死了老婆的單身男人身上。就是樑趙氏和解老夫人。誰也沒往這方面想過,更甭說別人了。
樑曉樂也聽說過這個風俗。但她是穿越之人,思想意識還受着前世現代的影響。哪裡會相信這個?!仍然按照以往的做法,與宏遠娘對接了靈魂,先與她進行思想溝通,讓她理解自己的意圖(也就是先做宏遠孃的思想工作),以防宏遠娘(樑曉樂)在和對方說話的時候,宏遠娘因不明原委而驚慌失措。等宏遠娘接受了自己的想法以後,再由宏遠娘(樑曉樂)去做媒人,說合此事。
出乎樑曉樂意料的是,當樑曉樂與宏遠娘對接上靈魂以後,剛把自己的打算反應給宏遠娘,宏遠娘便出現了自靈魂對接一來的第一次排斥——雙眉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頭搖得像撥郎鼓,一副痛苦萬狀的表情。
樑曉樂嚇了一大跳!趕緊消除靈魂對接。
“我的天,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個想法?!”宏遠娘仍然搖着頭,雙手緊緊地扭在一起,驚懼而痛苦地說。
“娘,怎麼了?”樑曉樂趕緊爬到宏遠娘懷裡,“關切”地問。
“我……忽然腦子一陣迷糊,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想把……想把……”宏遠娘瞪着驚恐的眼睛望着樑曉樂,欲言又止。
“娘,想把什麼呀?給我說說。”樑曉樂緊催,她很想知道宏遠娘對這件事的看法。
“咳,”宏遠娘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你還小,別問了。”
“不嘛,我已經五歲了,還小哇。娘,想把什麼呀,你說呀,我就要你說。你快說呀!”樑曉樂說着,在宏遠娘懷裡撒起嬌來,一副“你不告訴我,我就不依你”的派頭。
“咳,作孽呀!”宏遠娘看了看懷裡的樑曉樂:“娘說給你,你可不許說給別人去?”
“嗯,保證不說
。娘不信,咱倆‘拉鉤’。”樑曉樂說着,伸出右手小手指,勾住宏遠孃的右手小手指,孩子氣地念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宏遠娘被樑曉樂的滑稽像逗得面部表情舒緩了很多。攬着樑曉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樑曉樂說:“也不知怎麼了,腦子一迷糊,忽然產生了把豔秋介紹給立君的想法。把我嚇得夠嗆。”
“他兩個人不是正好嗎?”樑曉樂毫不掩飾地說。她覺得自己必須表現的懂事一些,好引着宏遠娘把話說下去。
“正好什麼呀?你三姑是‘望門寡’,是不能說給未婚男子的,要不,把人家也給剋死了。”宏遠娘說着,身子猛然抖動了一下:“人家解老先生攜家帶口地大老遠投奔了咱這裡,兢兢業業地在這裡爲咱教書育人,我總不能爲了自己的小姑兒,就去坑害人家外鄉人,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對不住老天爺爺呀!”
宏遠娘也是被這個“想法”嚇昏了頭腦,一心想找個人傾訴傾訴,完全忘了對方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而且還是自己的女兒。
“娘,我看三姑姑和君叔叔很般配,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在幫他們嗎?怎麼能說害他們呢?”
宏遠娘猛然醒悟過來,用驚奇的眼神望着樑曉樂:“你知道什麼叫般配呀?”
“就是嘛。他們兩個人就是般配!你怎麼不幫幫他們啊?”樑曉樂撅着小嘴兒,依然用成年人的口氣,答非所問地想把話題繼續下去。
“咳,孩子,”宏遠娘撫摸着樑曉樂的頭髮,“你還小,不理解這裡面的回數。他們兩個人是不能結合到一塊兒的。”
“那又是爲什麼呢?”樑曉樂裝萌窮追不捨,把宏遠娘剛纔的“自言自語”權作耳旁風、沒聽見。
“因爲你三姑的命太硬,兩個人在一起,會對君叔叔不好。”
“可君叔叔也沒娶上媳婦呀?”
“那是他娘撂下他和他爹跟人跑了,辱沒了家門,影響到了他。”
“還是得!”樑曉樂小嘴兒一撇,油勺似的:“他們兩個人都有污點兒,就誰也別嫌誰了
!”
宏遠娘吃驚地望了望樑曉樂:這孩子今天這是怎麼了?說出話來小大人兒似的。
“相比較起來,你君叔叔又比你三姑好得多。”宏遠娘繼續說:“他的污點兒是他娘給他造成的,錯不在他,只是婚姻受連累。你三姑就不同了,她是直接責任人!”
未婚男死了,未婚女是直接責任人?這是什麼世道?什麼風俗呀?樑曉樂狠狠地鄙視了這個時空一把。
“咱家有老天爺爺(笑話!誰家沒老天爺爺?!樑曉樂這是在裝萌賣乖。),你去求求,讓老天爺爺保佑三姑和君叔叔,不就沒事了。”
樑曉樂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她想起了小玉麒麟。幸福苑有小玉麒麟這個“神醫”保駕護航,就算樑豔秋和解立君結合後有點兒差錯,小玉麒麟也會幫他們處理的。
但是,這個卻不能說出來,只能裝在自己的心裡,儘量朝着成事的方向努力。
“這個……就算你君叔叔願意,你三姑也未必同意。”宏遠娘繼續說道:“人們對這事忌諱太多,你三姑的心已經被人們的風言風語冷透了。再有點兒差錯的話,你三姑非得出家當當尼姑去。與其那樣,還不如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
“要是三姑不嫁有孩子,或者是死過老婆的男人呢,豈不是耽誤了她的一生?!”
“如果你三姑就是不當填房,也只好在這裡當老姑娘了。這種情況過去別處裡也有。不過,上了年級以後都很悽慘。”宏遠娘說到這裡長出了一口氣:“好在咱這裡有養老院,你三姑老了不至於受罪。”
這個說法怎麼這麼熟悉呢?!
樑曉樂忽然想起那晚“偷聽”樑豔秋和母親樑趙氏的對話來,心裡不由感嘆:怎麼宏遠孃的想法和樑豔秋的想法這麼相似呢?!
看來,宏遠娘對這事已經忌憚到無可諱言,強行進行靈魂對接,讓她去做這件事,勢必給她造成心理傷害。
樑曉樂打消了這個念頭,慢慢地離開宏遠孃的懷抱,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又考慮起別的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