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中有關征兵引來的亂事,楊晨東自然早就知曉了消息。他當時想的是這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之舉。
石亨的想法沒錯,用京師之壯丁,有其家人在,自然可以大大的保證他們的忠心。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代宗朱祁鈺方纔允准的吧。但他們確不想一想,這樣做有利亦有弊,豈不知強扭的瓜不甜嗎?這樣的強行拆散家庭之舉,會不會引來怒火的反彈?
再說,以大明重文抑武之風,官兵的薪俸能有幾何?壯丁都參了軍,可考慮過他們家中女人要如何生活嗎?
如果女人因此沒有了生計,餓了肚子,豈能一心奉主?亂子又豈會不生?
這分明就是石亨的短見之所在,終會爲此付出代價的。但未成想,那些女人們竟然自賣爲奴爲婢,更沒有想到幾位夫人竟突然出手,僅是一天不見,就買下了八百人。雖然這於要抓的五萬壯丁是九牛之一毛,但如果他所測不錯的話,怕這纔是開始,遠非是結束吧。
心中恨惱石亨毫無遠見的做法。與其在這些士兵的忠誠度上想着辦法,倒不如想着應該如何的提高這些官兵的待遇,只要真的能餉銀足發的話,京師周邊的軍戶、衛所們也不至於十室五空了吧。
說起來,這也與楊晨東的所爲有着很大的關係。如果不是他改變了歷史,於戰場之上救下了英宗朱祁鎮的話,大明也不會一分爲二,那些軍戶們便是不想做了,也是不知道逃向哪裡的。現在倒好了,英宗的代宗兩處可選之地,倒是讓這些軍戶們多了一個選擇。
安全局那裡已經傳來了消息,許多原本記錄在案的北方軍戶都因爲待遇不公去了南方,投奔了英宗之地。在那裡他們可重新入籍入戶,可獲無罪,且待遇方面還有所提升,如此一來的話,自然使石亨有了一種無兵可徵之感,這纔不得不打起了京師的這些壯丁們。
歷史中曾記載過,明朝時期的常駐兵力就有一百五十萬以上,發展至巔峰時期更曾達到兩百二十萬之上。如此可見,軍戶制度還是很完善的,也使得大明在軍源方面沒有過多的擔心。可是現在一國兩帝之下,軍戶可隨時奔走,且不受任何罪罰,方使情況出現了各種的意外。
這種意外最終還連累了出手改變一切的楊晨東,在看着莊園中四處可瞧的那八百女人時,若是說他一點都不頭疼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些女人如果出現在赤嵌城,安置起來是絲毫沒有問題的。不管是製衣廠、造紙廠還是玻璃廠等等,皆可以從容的安排。而這些人還根本就不夠。可是現放在京師之中,放在楊家莊裡,人數實在有些多了。
胡嫣她們做的是善事,楊晨東是無法拒絕的。怎麼說這些也是漢人百姓,便是沒有幾位夫人出手,怕是楊晨東也不會見死不救的。那現在問題就來了,要如何的安置她們呢?
八百張嘴,這還只是第一天,怕是明天這個數量可能就會翻倍,最終會達到什麼程度,楊晨東自己也不敢去想。如果這些人都依靠自己的話,縱然就算是他財大氣粗,終也會感覺到吃力的。當然,最爲重要的是,不養閒人,不給別人養成好吃懶做的習慣,這纔是最重要的原因。
楊晨東站在那裡思索了好一會,胡嫣看着夫君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定,便小聲的問着,“六郎,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不要緊的,我可以節省自己的用度...”
“不是。”楊晨東嘴角畫出了一個長弧,笑笑而道:“嫣兒怎麼會錯呢?這原本就是善舉,我只是在想要如何的安置她們,給她們一條出路而已。”
聽着楊晨東並沒有生氣的意思,胡嫣的神色立刻顯的飛揚了許多,“是的,這就是善舉。六郎是不知道,這些女人如果賣到了別人家,怕是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呢,只要來了我們這裡,纔不會被人欺負的。還有,六郎最厲害了,一定會想到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是,六郎會有辦法的。”楊晨東微笑的答應着。只是接下來這一夜,他有的頭疼了。
前半夜生龍活虎一般的“收拾”了胡嫣、巧音、雪娘子三女。或許她們認爲不經請示就買來了八百女子是犯了錯誤,這一晚格外的賣力。但在楊晨東面前依然還是不敵的敗下了陣來。
後半夜,楊晨東回到了書房,一直座到了天亮。也就是他的身體一直很好,尤其是重新來到這個世上之後,精力尤感充沛,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得到了一定的改造,即便是一夜不睡,第二天還是應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並沒有太過疲憊的感覺。
半夜時間,楊晨東也終於想到了幾條對策。
一,自力更生。
給予這些女人一定的錢財,讓她們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但每月需要還楊家莊一定數額的錢幣。這是授人與漁之術。
二,僱傭她們。
讓她們成爲楊家莊的人。然後讓她們爲自己做事,根據每一個人的特長來安排能做什麼。隨後每月會發銀子給她們。至於可以做些什麼,比如說神仙居可以擴張了。在整個京師可以在不同地段開上兩家,畢竟只有一處神仙居,距離太遠的人來吃個飯多有不便。一旦時機合適的話,還可以安排她們去其它城市開分店,這都需要不少的人手,尤其適合於女人。
另外,像是楊家銀行、天外天商貿行也需要不少的保潔,同樣可以安排一些人。
三,將她們轉移送往赤嵌城。
之前就說了,赤嵌城可謂是一天一樣,正因爲此,發展太快引致人力不足,這些女人的加入將會大大的緩解人員不足的問題。
四,挑一些人成爲自己的學生。
選擇一些年紀不大的,聰明伶俐的進入楊家書院學習。隨着楊家體系的越來越壯大,需要的專業人員自然會越來越多,趁着自己如今還閒暇有空,可以多教一些學生出來,縱然他沒有時間,也可以讓學生授之。辦好了,這些人忠心可用,將來會成爲自己極大的助力。
四種方法之下,解決好幾千女人的生計還是不成問題的。不同的只是看她們會做何選擇了。
有了這四種方法之後,在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楊晨東就將想法說了出來。所不同的只是把第三種方法說成安排她們去異地就業,還說準備將商業發展到南方去,那些女人也要被送往南方去。
對於楊晨東,胡嫣幾女一直有着毫無保留的信任。事實也證明但凡是他做事的時候,就沒有一次錯過的。現聽到有了解決事情的辦法,自然沒有過多的考慮就答應了下來。然後就開始嘰嘰喳喳的說着,一會吃完飯後,在去城中解救更多女人的事情。
京師城中。
因爲徵兵之事弄的是沸沸揚揚,幾萬壯丁的被抓,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更多的女人自賣其身。她們中有的是真心沒有了男人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的,這自然也是男尊女卑之下形成的慣性。女子操持家務,突然沒有了男子便不知做何去好,甚至連基本的心計問題都十分的困難。
還有的是原本有些能力,家中的男人也沒有被抓的。她們自我犧牲,出賣幾年甚至更長時間,不過就是爲了賣得一些銀兩給自己的丈夫離開京師準備足夠的盤纏罷了。
但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大街兩旁都是自賣其身的女人。這一幕讓參與早朝的大臣們看了一個真切。
心軟的爲之嘆息;心硬的視而不見;尚還有一些正義之士,想的就是如何在早朝中就這件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看看是不是能勸說皇上不在京師徵兵。
而越是沒有人相幫,胡嫣幾女的所爲就越發顯的另類了。昨天幾女想着多救幾人時,還進行了一些的挑選,比如說容貌好的,年輕一些的,身體健康的。可是今天干脆就是一指一大片。比如說,這條街道的人全收了,一下子就是上百之數,放在胡嫣等人身上是眼睛都未曾多眨巴一下的。
朝堂之上,金鑾殿中,隨着朱祁鈺座到了彰顯着九五之尊的龍位上時,一天的朝議開始了。
第一個彙報的自然就是都督,亦是武清侯石亨。他先是向皇上稟明瞭招兵的一些近況,表示一切很是順利。
接着站出來的就是兵部尚書儀銘,表明新徵兵源都已經登記在冊,其中不乏一些好苗子,身體健康,年輕力壯的兵勇等等。還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慢則一年,快則三個月就可以基本成形,爲皇上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