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姥爺一口氣喝了半碗水才順了氣,坐在那胸口劇烈起伏,可見還是在生氣。
老人家雙眼通紅,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外的方向。
“太爺爺不生氣了~”樑志超拉着人圍了過去,就像和蘇舒撒嬌一樣,拉着吳姥爺的手臂輕輕晃了晃,“不要因爲壞人生氣,壞人會高興的。”
“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吳姥姥拍拍丈夫的手背,“你看我們家現在日子過得多紅火,他樑友之不也得上趕着來家裡賠笑嗎?
我們家現在的日子過得比他樑友之都好,咱閨女泉下有知都會高興的,他樑友之那麼不是東西,閨女也不稀罕埋他們樑家的地,樑家的地太髒了,埋那下輩子纔是都不安生。”
到底是幾十年的老夫妻,吳姥姥的話讓吳姥爺氣消了大半。
“瞧他現在那熊樣。”吳姥爺呸了聲,扶着炕下了地站直了身子,“就他那樑家,從裡爛到外,遲早得爛完了!”
“姥爺說得對,爛了幾十年了,也差不多爛完了,您瞧着樑友之現在養着的兩個孩子哪個有出息?沒出息就算了,還養成各個自私,所以那家算是看不到未來了,咱們家不一樣,我們家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蘇舒又安撫了幾句,見吳姥爺總算不氣了,還笑了,這才又出了屋子去外頭看。
樑友之還在外面站着不肯走,年輕一點的,不知道前塵往事的就站邊上看,知道吳家和樑友之舊事的老一輩就站在最前面,一根根手指都快戳到樑友之臉上罵了,就這樣樑友之還不肯走。
那張樑友之與狗不得入內就在他腳邊丟着,剛纔捱了吳姥爺的扁擔兩下,樑友之額頭上都腫了好大一個包。
可以說他現在十分狼狽。
樑友之是一個十分愛面子的人,到了這份上都不走,那就說明所圖甚大,或者是遇上了什麼事,不得不巴着這裡了。
蘇舒走到樑振國邊上,看他沉着臉盯着樑友之,彷彿要把人撕了一樣。
蘇舒當着樑友之的面就和樑振國說,“讓陳偉開車帶我去鎮上,我去打個電話給我表舅,問問他樑友之是不是犯了什麼事等着人幫,或者讓我表舅找他單位的人,派幾個人來把他拖走。”
樑友之眼皮一抖,蘇舒注意到了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看來還真是犯錯或者犯事了。”蘇舒嘖了聲看向坐在車裡一直沒出來的司機,人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車,看來也不是樑友之的心腹。
蘇舒便朝着人走過去,問,“這位同志,你知道樑友之今天來這裡幹什麼嗎?天氣這麼冷,要不您下車進去裡頭喝口熱茶吃點餈粑,也沾沾我們家今天的喜氣。”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邊上看了這麼久,也聽了村民私下說的事,這下是看明白了,吳家和樑友之壓根不是一條心的,還隔着深仇大恨。
司機知道樑友之大兒媳婦是大領導家的表外甥女,還是關係很好的那種。
大過年的被樑友之叫出來他本來也不高興,還不是看在樑友之大兒媳婦孃家關係纔不得不答應下來。沒想到出來看了個熱鬧,還知道了這麼大的消息,這會兒又是蘇舒親自開口問的,他一樂,也不隱瞞,直接道。
“他啊,誰知道是監管不力還是同流合污呢,總之是犯了大錯,沒準過完年就要被撤職了。”司機同志道,“他媳婦兒的叔叔放話不管他了,都不搭理他們兩口子大半年了。”
至於犯了什麼錯這是內部的事,司機知道,但是也不能明說。
但他的回答已經足夠清晰了。
樑友之捂着腦門瞪了司機一眼,但話都已經被說出來了,樑友之藏也藏不住了,索性就張口了。
“振國啊,事你們也知道了,我好歹也是你爸,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吧?你說你以後前途無量,有個因爲犯錯被革職的父親,對你來說名聲也不好聽吧。”樑友之又朝着蘇舒道,“兒媳婦你這是幫我,也是幫振國。”
“你哪怕是坐牢也影響不到我。”樑振國冷冷淡淡,這壓根威脅不到他,“我媽陪着你從村裡到市裡,陪着你從無到有,陪着你吃苦,最後落了那麼個結局,你以爲你這些年又能有什麼名聲?你這種人都能不被名聲所累,我不比你好些?”
蘇舒點點頭,“樑振國不管你,這叫做鐵面無私,知道的還得歌頌他這份精神呢,所以您啊,也別拿什麼名聲當做要挾人的籌碼,
您倒是自詡愛名聲,可您乾的事,沒一件是人能幹得出來的,別人面上誇您有本事,背地裡戳您脊樑骨您是知道也當不知道吧?”
“吳家的門你休想進,不走,你就在這站着吹風讓人多看看你這副樣子也行。”樑振國握住蘇舒的手,“你的事我們不會管。”
說完樑振國就牽着蘇舒的手往裡走,一邊招呼客人進去坐着喝茶說話。
要說蘇舒多損呢,進去之前還把樑友之的司機拉進吳家喝茶吃飯了,樑友之一個人想走也走不了,要麼走着去鎮上坐車到縣裡再坐車回市裡,要麼就在外面等着司機吃好喝好再帶他回去。
樑振國和蘇舒回來以後吳厚春還出去把躺在樑友之腳邊的木板扶起來放回吳家門口,然後和鄭有娣兩人在門口招呼客人進門。
吳家這一餐飯,從坐下以後就沒人不誇的。
太貼心了。
上菜前先上了甜湯和餈粑讓人暖身子,甜湯喝完菜就開始上了,一道接着一道,道道是硬菜。
原本吳姥爺只准備擺個八桌請吳家走得近的親朋好友就行了,但昨晚又多借了好多桌子,院子擺了足足十二桌,中午的時候十二桌都已經坐滿了,後來還陸陸續續又來了好些人,吳厚春又去村裡別人家借桌子去了。
好在蘇舒昨天帶了一車的東西回來,吳家這裡倒不用擔心菜不夠,倒是廚師忙得熱火朝天一秒鐘都沒得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