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剛開始的時候上官宸只是會來用早膳,過了兩三日就來用午膳,最後他是一日三餐都在這裡用,不管她們做什麼菜,上官宸都會照單全收。都會帶一些口味不同的精緻點心,或是一些上等的茶葉,還有一些薰香之類的。
對此,珠兒從一開始的觀望,到變得欣喜。她是爲緋雪感到高興。
他說的十日就走,盡然轉眼已經是半個月過去。做皇帝都這樣清閒嗎?緋雪幾次下逐客令,可是這個男人到第二天會很無賴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最後她也索性隨着他去了,因爲她已經打聽清楚周圍有一個容縣,山水秀美,風光極好,且民風淳樸,是個適合長居的地方。
這日,午膳後,上官宸剛走沒多久,珠兒收拾好了廚房,就見緋雪手中拎着一個小包袱要出門,“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去呀?”
“我去把這些銀子兌換成銀票,在路上方便一些。”緋雪說道,出門在外身上帶着這麼些銀子終究不如銀票方便。
珠兒愣了愣,“姐姐,我們要出遠門嗎?”
“等我回來再詳細的跟你說。”緋雪笑了笑,轉身向着大門走去。
到了銀樓,緋雪把一千兩銀子都兌換成了十張百兩的銀票。
待從銀樓回來後,緋雪將自己的計劃和選好的地方跟珠兒細細講述了一遍:“絲雨,你覺得如何?”
“姐姐,那……皇上怎麼辦?”珠兒問道。她還以爲這些日子,姐姐對皇上好轉的態度是一個好的徵兆,沒想到姐姐竟然連要去的地方都打聽好了。“皇上知道嗎?”
緋雪抿了抿脣,她正顏的說道:“這件事絕不能告訴他。絲雨,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再跟他回宮去。”她承認,這些日子與他相處得很好,可,那是因爲,再次相別,便是後會無期。既然是後會無期,在這最後的日子裡,又何苦整日對他劍拔弩張呢?畢竟,他們曾經有過一段難忘的日子。
“姐姐,你是想瞞着皇上不告而別,對嗎?”珠兒不敢置信的說着。
“絲雨,如若你想跟他回京,我不會反對的。”
“姐姐,你說什麼呀,我只是爲你考慮呀!”珠兒急道:“姐姐若是不跟着皇上回去,日後要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孤獨終老嗎?絲雨知道姐姐的心裡有個結,可是,姐姐,已經過去五年了,絲雨看得出來,皇上他是真的很愛你,難道姐姐你看不出來嗎?姐姐你常勸我,女子最重要的是一生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可是您呢?姐姐你如果不自己解開心結,也是等於在折磨自己不是麼?”
“絲雨,我不想再舊事重提,雖然我有不知道日後會怎麼樣,但是,我……我放不開,沒有辦法再跟他回去了!”緋雪的眼眸變得幽深,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潭。“五日後,我就前往容縣。若你不想去,我不會勉強你。”
“姐姐,你……”珠兒紅着眼,轉身跑了出去。
緋雪緊抿着脣,看着珠兒消失的方向,視線已經模糊了。這是第一次,她對珠兒說了重話。可是,她不是故意的。珠兒的一番話在情在理,她不得不承認,事實確是如此,可是她就是放不開,看到那個男人只會心亂如麻,難受得緊。
晚膳的時候,上官宸照舊前來。這次他帶來了兩身女子的羅裙和一盒桂花糕,點心是給珠兒的,而衣服是給緋雪的,從再次見到她,這個女人就一直穿着男裝,他不喜歡她這樣的裝扮,那不是屬於她的裝扮。
一進院門,便見珠兒在院子裡摘菜。
珠兒忙起身行禮:“皇上!”
上官宸看到她的眼眶是紅的,心下一緊:“緋雪……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除了緋雪,珠兒不會爲別人哭。
“沒……沒有,姐姐在書房裡,我只是眼裡進了辣椒。”珠兒垂着頭回道。
上官宸鬆了一口氣,他笑了笑道:“用清水仔細的洗洗就好了,這是桂花糕,拿去嚐嚐。”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轉身便朝着書房走去。
晚膳時,上官宸明顯感覺到眼前的兩個人與平日裡的不同,都顯得心事重重的。
緋雪時不時的用擔憂的眼神看着珠兒,面色有些凝重。而珠兒只是低着頭默默的吃着碗裡的白飯,頭一直不曾擡起,也沒有夾菜。
吃完飯,珠兒收拾碗筷,緋雪準備上去幫忙,珠兒卻端着碗筷對她說道:“姐姐,您陪陪皇上吧,這些我自己來就行了。”說罷,就端着碗筷進了廚房。
緋雪微微一怔,擡步正要追過去。上官宸卻把她拉住了。他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把她拉到大廳,問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
緋雪默默的搖了搖頭,走到門邊,靠在門框上,仰望着星空:“皇上,你什麼時候回京?”他的十日,已經拖到了半個月,看起來他並不及着回京。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我離開嗎?”上官幽深的凝視着她的背影,心中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沒良心的女人,難道她就沒有感受到他對她的誠意麼?
緋雪淡淡一笑,轉過身來,側首看着他:“我只是希望皇上回去的時候,將珠兒帶上,給她找一個好人家。”
上官宸的心被狠狠的鑿了一錘,緊擰着劍眉:“緋雪,你,什麼意思?”
“珠兒若是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她就永遠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緋雪平淡的說道:“她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我不想再耽誤她的終身。她不該只是爲了伺候我,她該有屬於自己的家,她的人生不該以我爲中心的。”
她想了一下午,她的腦中不斷的迴響着珠兒的那句“我不是爲自己想,我是爲姐姐你考慮”。珠兒一直都在爲她考慮,卻從來沒有爲自己考慮過。這讓她開始反思,她不能如此的自私,不能再耽誤珠兒一輩子。
可是她知道,如若不讓珠兒離開她,那麼珠兒就永遠都不會爲自己考慮。
“珠兒爲了我犧牲太多了,我不能再讓她爲了我而賠上她的一生。”緋雪喃喃的道:“所以請你把她帶回京,找個好人家吧。”
“女人,那麼你呢?”上官宸聲音低啞的問道:“你要獨自留豐這陌生的地方嗎?”
緋雪澀然一笑,點了點頭:“這喜歡這裡,想留在這裡。”她避開了他的眼睛,把身子轉過去,望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