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輪驟亮的光芒在儀式結束後歸於平靜, 幽藍的光點跳躍着，彷彿在歡慶一個生命的歸來，那些原本神秘幽深的星光此刻在孤月看來, 就如同一滴滴淚水一般, 深沉地呈現出悲傷地藍色。
孤月接住一盞跳躍如蝴蝶地星火放在手心, 幽藍色地光芒倒影在他漆黑地瞳孔裡, 他沒有說話, 輕輕闔眼，將快要溺出地眼淚硬生生的吞嚥了回去。
“謝謝。”這個高高在上的神靈，第一次如此誠懇地說出這兩個字, 然而接受這兩個字地人，卻沒有半分地榮幸更多的是悲哀。
孤月搖搖頭, 神情恍惚, “不用謝, 是我該謝謝你，如果沒有你, 她不會這麼無憂無慮的長大。”
凌玦微微有些驚訝，“你一早就知道靈墜就是她？”
“我一早就知道了，因爲這世間除了那個人，誰配陪伴在你左右，起初我只是猜測, 直到在青丘遇到她, 那樣單純天真肆無忌憚的模樣, 真的與她幼時一模一樣。”彷彿是在回憶什麼, 孤月不自禁地笑了, 只是那樣地笑，更多讓人感覺到的是悲傷, 膩在一起的痛苦，無法發泄出來，就堆積在一起，像繩子一樣纏繞撕絞在一起，逼的人窒息，直到死亡。
孤月捂着心口，像是十分疼痛的樣子，他運氣調理了一會兒，臉色才恢復正常，不等凌玦回答，他說：“扭轉了命輪替他換了命格，現在徐淵應該已經醒了吧，紫慕帝君還在外面等我，我得走了，凌玦上神，告辭。”他微微行了禮，一步一步朝外面走起，他的腳步虛浮，好像隨時都可能要倒下的樣子。
“孤月！”凌玦突然叫住他。
他回過頭，恭敬地微微頷首，“怎麼了？凌玦上神。”
“你怪過我嗎？”凌玦眼神裡，有影影倬倬的光，此刻的他，根本不像是一個神靈，更像是一個普通人在爲自己做錯的事，感到隱隱自責，“如果不是我，她不會……”
孤月搖頭笑道：“凌玦上神忘記了，我是精於卜算之人，自然相信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命中註定。”
“可是他們都怪我，星鬱怪我，火鳳也怪過我，澈兒也……”他微微閉目嘆息，像是回想起什麼，眉頭微皺，十分難受。
孤月仰望前方轉動的命輪，那些纏繞在一起的命運的鎖鏈，牢牢的接在一起，將一切都定格，永不改變，他仰起頭，強行讓眼眶裡的淚水不落下。
“你爲什麼不告訴他們實情呢？凌玦上神。”孤月突然道。
“什麼？”
“一萬年前的魔神大戰，他們都覺得是因你而起，星鬱上神曾經主宰六界卻在月澈天神殉世後隱居崑崙山對你避而不見，就連她最後對你說的話也是她恨你，這些……凌玦上神心裡都不好受吧。”孤月用那雙幽深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可以看透一切，很犀利地看破眼前的人冷漠的外面下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凌玦看向他的眼神裡，有些惶恐，他沒有說話，也不覺得意外，只是安靜的等待他接下來的宣判。
“祖神寂滅之時只餘下你和星鬱上神，祖神給你和星鬱上神一人一個預言，給星鬱上神的預言便是不久之後神花靈墜之中將會誕生後古界最後一位神靈，那就是天神月澈，她誕生在潔白如雪的靈墜花中，誕生之夜，十重天竟出現了從未出現的一輪殘月，星鬱上神見她目光澄澈，便給她取名月澈。”
凌玦的眉頭一直皺着，聽他說出這些往事，自己並不驚訝爲何一個只有幾千歲的妖君竟然會知道得那麼多。凌玦安靜地聽着，回憶接踵而至。
月澈誕生的時候他年紀尚小，放在凡間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意氣風發無所畏懼，對眼前這個嚶嚶啼哭的嬰兒也充滿了好奇，星鬱比他年長許多，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從花叢中抱起女嬰，用乾淨的棉布將她包裹抱在懷裡，然後對着月光給她取名月澈。
“凌玦，以後你就多了一個妹妹了。”星鬱那時候是這麼說的。
那是他還年少，不過也知道‘妹妹’這個詞所包含的疼惜和愛護，他輕輕撫摸着她嬌嫩如水的臉，她的肌膚太過於稚嫩，好像彈指即破，他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傷了她，他從星鬱手中接過她，將她抱在懷裡，低下頭恰巧看到那張笑臉在對他笑，那樣純淨無暇的笑容和明媚清澈的眼眸，讓他暗暗發誓，傾盡一生都要保護她不受一點傷害。
這纔有了之後發生的事，這才使得月澈殉世之時所的那句‘我恨你’讓他心裡隱隱作痛了一萬年。
曾經年少輕狂，他不相信什麼命中註定，他生來便是凌駕衆生的神靈，他掌控着蒼生的命運，可他堅信自己的命運在自己手裡，直到命運一次次的打壓他，摧毀他，他依舊存着一絲僥倖。
孤月看着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那樣的話語，竟對一個神靈帶着惋惜和憐憫，“你告訴我，祖神給你留的那個預言是什麼？”
“你……”凌玦撇過臉，像是在逃避他追尋的目光，爲了不然他看出什麼，用嚴厲的語氣說道：“不許再問！”
孤月哈哈大笑起來，“凌玦上神，是你問我冤不冤你，他們怨你，是因爲你告訴他們當初祖神預言告訴過你，月澈誕生後必定會有魔神降世，而魔神降世，將會六界動盪，天下不安，將又是一場滅世的災難，所以你不惜任何代價想除掉魔神夙魂，最後逼得月澈天神不得不以身殉世，他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月澈天神不會殉世，可是蒼生卻感激神靈，因爲如果不是神靈，便阻止不了這場滅世之災。”
“可是……”孤月手指緊握成拳，“你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當初祖神給你的預言不是這樣的，祖神曾預言，月澈誕生後因本是花靈，靈力低微，不經歷劫難便永遠晉升不了上神之位，而不久之後將會真正誕生這個世間最後一位神靈，他一出生就是上神之尊，只不過，他就是月澈天神的劫難。”
“當這最後一位神靈誕生了，你發現是魔神，你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爲六界好不容易安穩，如果你除掉魔神魔界□□，他們知道你是爲了月澈，反而會將此事遷怒於月澈天神，六界被星鬱上神治理得井井有條，如果僅僅是因爲一個天神的命劫去殺害另一個上神引起六界動盪，那蒼生便再也不會信奉神靈了。”
“可是你千算萬算，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想到最後會傷害了她。”
凌玦看着他堅定的目光，不再反駁，那雙原本清冷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似是十分疲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