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的騎兵也有同樣水準的騎士,但是整體水平仍在匈奴騎兵之下,與匈奴騎兵比騎射有點班門弄斧,召孟很果斷的命令道:“所有人左右分開,抽出彎刀伏在馬背上迎上去,用你們的戰刀砍下匈奴人的腦袋!”
馬隊陡然分成兩隊分散開,分兵技巧仿若復刻匈奴百騎長的號令,那百騎長看到召孟衝他殺來咧嘴大笑一聲,扣住弓弦的手猛然撒開呼嘯的箭矢如飛蝗般射出去。
不斷有商隊的騎士被射中落馬,陳掌埋在馬身上不敢擡頭,手中的鋼刀攥的緊緊的心裡反覆默唸殺人技巧:“出刀要穩,瞄準軀幹,手腕帶勁,一刀而下!”
嗤!
彎刀擦着匈奴騎兵的驅趕急速掠過,面目猙獰散發着噬血渴望的匈奴騎兵一聲不吭的栽下馬,整個人就像漏水的水囊似的流出一攤污血,一時間戰場上血腥氣沖天而起。
“殺!”
召孟揮舞着鋼刀如虎入羊羣,手腕旋轉舞動着刀花在身側左右劈砍,中刀者當場被砍翻落馬無一倖免,甫一交鋒只佔到些許先機的匈奴騎兵竟呈現敗相。
那百騎長也急紅了眼,彎弓疾射三箭全被召孟躲過去,他已經知道自己遇見真正的強敵,以百騎長的射術能連躲四箭安然無恙者,在匈奴至少也是千騎長級的大人物,遇到強敵更激起了他的狠勁。
百騎長忽然大喊一聲雙腿夾住馬腹俯身以刀背拍打戰馬,坐騎吃痛之下發足狂奔,藉着馬匹的衝擊力抽出鐵刀,幾乎在瞬間將刀勢馬勢發揮到極限。
人馬交錯之間,鐵刀撞在鋼刀上四分五裂的崩開,百騎長帶着不可思議的目光重重的摔下馬,論起馬術操控匈奴百騎長不下於召孟,奈何兩人身高臂力差距太大,召孟手持鋼刀全力一擊無可阻擋,硬而易碎的生鐵刀斷成幾截,帶走百騎長的性命。
“好刀!”召孟舉起鋼刀對着太陽一照,雙刀交擊之處留下小小的崩口,這點傷痕還不足以影響殺戮效率,商隊裡士氣大振策馬揚刀衝殺過去。
匈奴騎兵見到主將身死不退反進,像發瘋了一樣舉弓施射,稍不留神就有七八條性命死在箭雨之下,商隊的騎士們正愁着抓不住泥鰍似的匈奴騎兵,樂的抽出彎刀正面迎上去一通砍殺。
一輪人馬交錯,匈奴騎兵被劈倒十幾個人,這一輪損失幾乎趕得上前面所有傷亡,面對如此戰果匈奴人十分驚愕,他們做夢也沒有料到這羣漢人騎兵如此扎人,百發百中騎射被躲過大半,鐵刀鐵劍與對面的白鐵碰撞下佔據明顯上風。
陳掌心裡恨極了匈奴人,就在剛纔他左肩中了一箭差點摔落下馬,依照戰陣規矩揮刀斬斷箭桿,攥緊鋼刀朝着匈奴人衝過去,身邊同來的新手不是被射殺就是已經掉隊,只有他一個人還在堅持着。
衛步廣跟在陳掌的側後方保護他,他的躲箭技巧遠不是陳掌所能比擬的,箭術了得竟可以策馬彎弓以騎射對之,手中的箭矢一支接一支射出去,只可惜比起射術更狡猾的匈奴騎兵也很擅長躲箭,一壺五十支箭射出大半,連射死帶射傷的只有四個人。
激烈的戰鬥只持續了片刻,這大半隊匈奴騎兵拋下五十多具屍體倉惶逃離,商隊的損失着實不輕,二十八條活生生的性命隕落於此,另外有四十多號人在戰鬥中受傷,全員有三分之一暫時喪失戰鬥力。
而那面大旗下的匈奴首領也注意到這邊的變化,立刻從護衛軍裡抽調一百名精銳騎兵衝殺過來,衛步廣呼哨一聲發出警訊,匈奴人的幾等兵種有嚴格劃分,充當近衛的精銳騎兵無論是裝備武器還是戰鬥力都有大幅提高,這隻百人隊足以輕鬆消滅整隻商隊。
“撤退!不要硬拼,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召孟拉住馬繮呼喝着傷員上馬撤退。
就在此時漢軍的擂鼓聲陡然激烈,材官們大喝一聲持矛突擊,護在兩翼的少量車騎隨軍而動,千五勁旅大喝一聲發起衝鋒,糾纏在兩翼的商隊也發起進攻,那面大旗下的匈奴首領怒氣衝衝的揮手示意,喝止精銳騎兵下令左右收攏陣形緩緩後退,情勢瞬間逆轉。
“匈奴人要逃跑!”
擂鼓聲更加激烈了,那面大旗下緩緩後退的匈奴人立刻調轉馬頭狂奔,另外三個部落的旗幟也隨之一轉奔着北方逃竄,召孟下令受傷者留在原地看管戰利品,帶着餘下的騎手尾隨匈奴大軍追殺。
陳掌肩部受傷卻拒絕留下來,提着彎刀還沒走幾步就被衛步廣放倒,幾個輕傷的老人扶着他躺下,感嘆道:“陳家小子是好樣的,第一次上陣沒有暈血也沒有膽怯,當初我第一次殺人時還捧着劍愣了好久,要不是頭領一巴掌把我抽醒,我這條命就搭在那場廝殺裡了。”
“我也留下來吧,免得不開眼的傢伙來搶咱們的首級。”衛步廣抱着戰弓翻身上馬向着迎過來的商隊喝罵幾聲,幾個打算靠過來的騎手認清衛步廣立刻縮回去,似乎是怕急了他手裡的弓矢。
追兵直到傍晚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上纔回轉,召孟帶着騎士們歡天喜地的走回來,有些人的馬鞍前掛着匈奴人的首級,還有的人背後牽着或者是健康或是受傷的戰馬,這是商隊上下最高興的時刻,死了這麼多人總算掠奪回了本錢。
回到善無城下已經是夜半時分,太守郅都把商隊的首領叫去開慶功酒宴,沒有受傷的騎士帶着戰利品喜滋滋的休息去了,沒有多少人爲死去的夥伴感到哀傷,常在邊地行走的人早已見慣了生死,用邊地的一句俗語來形容,多愁善感的人時間久了也會變成鐵石心腸。
陳掌還不夠鐵石心腸,他和受傷的夥伴轉到臨時治傷的地方,痛苦的哀號聲在耳邊響起,半夜裡蚊蟲亂飛落在充滿血污的傷員身上也沒有人管,受重傷的人在不斷的死去,遠處有幾堆篝火在焚燒死去人的屍體。
眼前的一切落在他眼裡,陳掌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掉了,肩膀上的痛楚彷彿比剛纔更厲害了,他的大腦開始逐漸昏沉起來,這一切都在告訴他很快就要離開人士,他在心中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到來。
等了很久,一名小姑娘提着木頭箱子走過來爲他問診,陳掌忽然抓住小姑娘的胳膊問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的腦袋好沉重,我聽說人死前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如果我死了請告訴我的大父,我陳掌是死在殺匈奴人的戰鬥中,我不是懦夫,我砍了兩個匈奴人的腦袋。”
看着陳掌帶着不甘緩緩的雙眸閉上雙眼,小姑娘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你身體好的很,只是留了點血頭髮暈是很正常的,待會兒我母親來爲你取出箭頭,抹上蜂蜜纏上紗布,用不了一個月你就可以繼續騎馬射箭了。”
“啊?我不會死掉嗎?原來我不會死,泰一神保佑,君侯保佑,如果我這次能回去一定去泰一廟裡供上三牲。”陳掌高興極了,要不是肩膀還很痛,他一定會跳起來手舞足蹈。
小姑娘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人,忙碌大半天這會兒也不想動彈,就坐在他身旁陪着他閒聊起剛剛結束的戰爭,小姑娘聽着陳掌講述驚險的故事入謎,時而痛恨匈奴人的野蠻殘暴,時而爲漢人騎士的勇猛喝彩助威,就連一旁等待救治的傷員也被他吸引住。
幾個商隊裡的傷員頓時取笑道:“陳家小子怎地就變成商隊最勇猛的騎士,讓頭領聽到指不定要狠狠訓你一頓。”
見到陳掌急的面紅耳赤,幾個人嘿嘿一笑:“噢!我到是怎麼回事,原來是陳家小子喜歡上女娃子了。”
小姑娘也被說的滿臉通紅,拎起小箱子一溜煙的跑掉了,陳掌氣哼哼的說道:“這下可好,姑娘家被你們給嚇跑了,如之奈何?”
直到下半夜接近天明才排到醫治陳掌,看到疲憊不堪的醫工們打起精神爲傷者醫治,原本心裡的火氣也消散殆盡,大家出來混日子都不容易,沒必要互相爲難彼此,在太守府臨時搭建的木棚裡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又一次遇到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陳掌費盡口舌才把她哄過來閒聊。
這次他帶着目的悄悄套出小姑娘的身世,才知道這個小姑娘年紀並不小,今年十四歲已經是個大姑娘,她的名字叫王蕤,父親王禹本是齊國醫官,在趙地醫治瘟疫時不幸染病而死,她就隨着母親淳于緹縈離開趙地一邊治病賺路費,一邊尋找在世的親人。
“誒,說起來我們侯府裡也有一位女醫淳于夫人,據府裡收擅長醫治什麼婦人病,她夫婿馮醫工是個和善的老好人,還把我們君侯的重疾給治好了。”
王蕤眨眨眼滿臉驚疑:“哪個淳于夫人?名字叫什麼?她是哪裡人?”
“人家的名號我怎好去問,尋常見面只稱淳于夫人,不過我聽馮醫工稱她爲三娘,他家還有個小兒子叫馮它,整天悶聲不吭端的不討喜。”
王蕤一聽當場就急的站起來,提着裙角邁起小碎步一溜煙似的走出去,陳掌喚之不及懊悔的直拍腦袋。
鄰座的傷員笑罵道:“好你個陳家小子,三兩句話就把小女子給哄跑了,若得罪淳于醫官你可要有罪受。”
“我怎知道哪裡得罪他,女子的脾氣變化莫測,實在難辦啊。”正當陳掌一籌莫展的時候,王蕤帶着淳于醫工急匆匆的趕過來。
淳于緹縈已年近四旬,走進棚中急切地問道:“陳家小郎君,你可知道我姊姊人在何處?”
PS:這場戰爭並非烏梅胡謅,歷史上郅都靠這場反擊戰贏了匈奴一場小勝,求一下收藏,看書的朋友幫幫忙,烏梅十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