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坤坐在板凳上焦慮不安，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場預謀已久的算計之中。
“阿坤，你是不是一直感覺我就一餐廳老闆而已？”老闆胸有成竹的回到椅子上，從桌面拿起一包軟中華，散給一坤一根，自己叼在嘴裡一根。
一坤受寵若驚的接過煙，連忙起身從兜裡拿出火機給老闆點上。
半天沒抽菸的一坤煙癮早犯了，礙於老闆的面子，他一直忍耐着。
給老闆點過煙後，他剛想給自己點上，但是手只是保持着拿火機的姿勢，卻沒有引燃。
掙扎了一番，他想想還是算了。
老闆似乎沒注意一坤，只是自顧自的抽了兩口，模樣好似老神仙。
“阿坤啊，其實哥哥並不是外面大傢伙傳的那般，他們也只是看到我的表面而已，哥哥不是跟你吹牛，哥哥在家鄉也算是一響噹噹的人物，我們那商會主席就是我，我還是Z市的十大傑出青年！”老闆對着一坤開始侃侃而談。
一坤聽他說這些事不由得哇了一聲。
“怎麼樣，哥哥是不是比你眼中要強上很多！”老闆洋洋得意道。
“那是，那是！”一坤應付着。
“但是，你知道我剛開始是什麼樣子的嗎？”老闆問道。
“這個還真沒聽說過。”一坤如實回答。
“哥不怕你笑話，我的父親是放牛郎出身，母親是個瘸子，我是家裡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弟弟。”
“我們家在村子裡一直受別人的排擠，小時候，我常常爲了弟弟們去偷鄰居們的吃的喝的，爲此我沒少被父母拉在村子路口打罵，但是你知道嗎，每次看到弟弟們從我手中拿過吃的放在嘴裡那美滋滋的表情，我甚至比我自己吃，都還要幸福。”回憶起了往事，老闆面色有些傷感，從桌面的煙盒裡面又拿出一個煙叼在嘴裡，一坤趕忙爲他點燃。
前者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接着說道：“我沒有上過學，爲了弟弟們能上上學，我十三歲就從我們那個鳥不拉屎的破農村走了出來，還記得出去時，我身無分文，就穿着滿是布丁的衣裳，兜裡揣了幾個硬的發黑的窩窩頭。”
“剛來到Z市的時候，我被眼前這個繁華的都市震驚了，或許那時候的Z市跟現在沒法比，但是阿坤你知道嗎，對於我來說，這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情景。”
一坤沒有說話，下意識點燃手裡的煙。
老闆接着說道：“劉姥姥進官園大概就是我當初的模樣，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一個農村裡的孩子來到這裡是怎麼樣的情況。”
“那時的我全身充斥着鬥志，我要用自己的雙手掙很多很多錢，要讓我的家裡過上好生活，要讓弟弟們能向別的孩子一樣去上學。”
“但是，希望終究會被破滅，因爲年齡小，我找了很多工作都做不時間長，我不敢跟家裡面說我的情況，怕他們擔心。”
“我曾經到處乞討，用這些錢往家裡面寄。”在一坤不敢相信的眼神中，老闆咬牙切齒說道：“逐漸的我脾氣越來越差，隔三差五就會因爲一些小事跟人打架，也是那個時候學會了抽菸喝酒。”
老闆說完喝了口茶：“第一年，我學會了吃喝嫖賭，你能想象到一個小孩每天屁顛屁顛的跟着社會大哥的情景嗎？”
“我敢拼敢打，很快被大哥重視。他們開始帶我去找活幹！我傻，以爲好好幹就有錢，但是真正面對着的時候就怕了，所謂的活完全就是跟對方拼命搶地盤，每天身上都要備一把片刀，生怕別人報復。”
“通過這些，我賺了很多錢，足夠家裡生活一兩年。也是那時候我出事了，有次出去幹活，老大沒留住手，給對方一個人的胳膊砍沒了。按說像我這種小魚小蝦抓到了也只是拘留一段時間，但是恰恰那個時候老大找到我。”
“他想讓你替他頂罪！”一坤脫口而出。
“對，我年紀小，法律上會輕判。老大對我說，如果我願意，他會給我一筆錢，而且還會託關係撈我。說實話，那時的我心動了，想都沒想就這樣稀裡糊塗頂了罪。”
“老大說話也算數，他說的一切都做到了。我被判了一年零三個月。”
“這也是每次別人問起我什麼時候開始出去打工我爲什麼說是十五歲的原因，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這個經歷。但是，我從沒有後悔過做這個決定。”
“爲什麼？”一坤深深的被帶入到故事裡面，他想都沒想便問道。
“因爲，在那裡我遇到了命運的轉折點，我現在能享受的這一切都來源於那裡。”
“什麼？監獄？”一坤想不明白了，活這麼大，從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你知道你現在真正缺的是什麼東西嗎？”老闆沒有回答一坤心裡的疑問，反而問了後者一個問題。
“額......”
“我告訴你，你現在真正缺少的是一個給你帶路的人，也就是師傅！”老闆一本正經的說道。
“領路人？師傅？”一坤不解。
“我剛進去的時候，整天被欺負，睡茅坑邊上不說，夜裡還要幫牢頭值班站崗，飯吃的最少，活幹的最多。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半夜裡趁着牢頭睡覺，直接用被子給他捂了個半死，把那傻逼教訓一頓，心裡爽了是爽了，但也被調離了別的號裡面。”老闆說到這些臉色已經滿是陰狠，他接着說道：“被調離的地方里面全都是些狠角色，但是那個時候的我也想通了，在那個地方想有個一畝三分田，就得靠狠，就得當刺頭。”
“剛進去，我就和人打架，完全照着拼命去的，人打我一次，我就陰魂不散的死盯他們，像狼一樣找到機會就報復，後來那些個臭狗屎就不敢惹我了。”
老闆說的很輕鬆，但是一坤能想到那個時候的監獄大概是怎麼個場景，他有些佩服眼前這個看上去很親和的老闆。
老闆坐的久了，站起身走到窗戶前，向外面望着說道：“監獄是很枯燥的，除了幹活，就是在籠子裡對着牆壁發呆。”
“度日如年，苦苦掙扎了半年，在我快要發瘋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貴人。”
“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