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幽族赤血林
司辰雖然醉意朦朧,但是大腦極度清醒。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對於楓楊口中所說的那名叫小鴛的女子的來歷表示並不在意。
其實,即使楓楊表明那女子的身份和孫而望有關,也並不能消除司辰的疑慮。之所以不輕易相信,這不僅僅是因爲司辰年少的經歷導致他生性多疑,還在於他了解身邊的每個人,他知道孫叔不會貿然派人到他的身邊。
楓楊搖了搖昏昏欲睡的司辰,再次強調:“小鴛,她是孫叔派來保護我們的。”
御瑾不屑於和楓楊爭辯,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作爲御靈族優秀的馭術之人,他生來就比普通人優越太多,他看遍世間爾虞我詐、陰謀算計、悲歡離合、勾心鬥角……
所以,御瑾看似玩世不恭,實則他的眼睛裡面浸透着的是對俗世的厭倦。他生來就有一雙靈異的雙眸,與其說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不如說這是一種深刻的懲罰。因爲那雙橄欖石般漂亮的眼睛,看透的是人心,看透了世情。
御瑾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司辰一樣謎一樣的男子,他看不透司辰的想法,看不透司辰的內心。他的身邊除了㿟簕和㿟綺兩個老古董一般的人物以外,便再也沒有親密之人,孤獨於他而言是苦口良藥,謊言與欺騙從來都是赤裸於他的眼前。
御瑾好笑的看着楓楊,又諷刺的盯着小鴛。
而那個叫小鴛的女子的確十分不簡單,她在御瑾的注視之下並不顯得懦弱,反而十分坦蕩的看着御瑾,這樣的場景是隻有御瑾能夠懂得其中的可笑之處,這大概就是他孤獨的來源吧。
楓楊不死心的搖了搖司辰,“司小五!你有聽我說的話嗎?”
司辰哼哧了一聲,有些不耐煩的偏過了頭。司辰從來都知道楓楊是個鍥而不捨的人,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竟是個聒噪的人。
看來“小鴛”對於楓楊而言是個十分重要的人,這引得司辰不得不深思:到底什麼樣的女子,會比他們多年的情意更重要!到底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在短短几天裡佔據一個男人的心!
楓楊掐着司辰的下巴,迫使司辰面對着他的臉。司辰幽幽的嘆了口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輪皎白的明月。
司辰微微一笑,心道:時間啊!停在這裡吧!
此方天地,夜風很涼,皓月當空,風景很美。
那輪明月任性的在夜空中安靜的懸掛着,紛飛的紅色花瓣牽絆了司辰的思緒。花飛花謝花滿天,明月也只能在飄零的紅花之中朦朧的躲藏了,這樣的美景真的讓人沉醉的無法自拔。
司辰貪戀的目光讓楓楊產生了好奇,楓楊擡頭看向司辰目光所及之處。
楓楊也被這清風朗月深深感動了,他靜靜的看着明月,內心一下子就寧靜了,之前困擾他的事情在此刻突然風清雲散了。
御瑾自顧飲酒,雖然他看不透司辰,但必須承認司辰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能夠揣摩出他心思的人,是他的知己,可是他們註定陌路。
御瑾痛飲一口酒,瀟灑的飛轉離座,他修長的身體在滿天飛花之中緩慢下落,他張開雙臂似乎要與天上的明月擁抱,酒壺毫無預兆的從他指尖滾落,似乎今夜的月光引起了他的無限惆悵。
“得之爲我幸,俗世莫強求……”
這是今夜飄搖在紅花之中的男子,在月空下最後的呢喃。聲聲入耳,讓司辰和楓楊苦笑不止。
暗幽族通海港口
今日大概依舊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吧!
這已經是司辰與㿟綺約定的第二日了。
廣闊的海洋,向來從蔚藍到碧翠,都是美麗而又壯觀的,誰也不知道它的深處有怎樣不爲人知的神秘!
潮來潮去,帶走每一朵浪花,波濤翻涌,帶走大海對土地的每一寸想念。
司辰在海浪翻滾聲悠悠醒轉,那颯颯的聲音彷彿是一曲高歌,聽着,聽着,司辰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海邊,看到了波光閃爍的海面,看到了海濤擊岸、浪花飛濺的動人海景。
他翻身下牀,看了一眼昨夜酒醉相擁而眠的楓楊和御瑾,便轉身踏出木質營房。
此時,時辰尚早,遠處的天暮才微微泛白。
夜幕緩慢地揭開,一絲光亮映照在海面上。一輪紅日漸漸升起,天空由紫色變爲了青色,並且逐漸地增加了光輝,司辰從未想過大海的黎明景色如此生動開闊。
海風吹到海面,引起陣陣騷亂的潮聲,猶如風和海的對話。灰白色的碎浪一遍又一遍的沖刷着平坦的沙地。
在這樣的景色裡,司辰的心難得的愉悅的跳動起來。
他深呼一口氣,大海的鹹腥味便充斥在他的口腔之中。
漫步在鬆散的沙地上,感受着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
突然,一個老者的身影撞進司辰的眼睛,正是司辰再熟悉不過的羽伯。
司辰驚喜的喊道:“羽伯!”
老者微微轉頭,便看到一個俊逸非凡的少年朝他奔來,他驕傲又欣慰的笑着,慈愛而又有耐心的等待少年來到他的身旁。
司辰愉悅的坐在羽陽身側,歡快的露出他的一口白牙。
他認真的看着老者的蒼蒼白髮,雖然老者依舊身形俊郎,但是在司辰的內心深處,一直希翼的是這位老者在應該安度晚年的時候可以平安自在。
羽陽抖了抖手腕上掛着的幾根細細的黑亮古樸的繩索,慈祥的摸了摸司辰的眉毛,沙啞的問道:“辰兒,近日可好?”
其實,這句話在地牢相見之時,羽陽就想問了,如今脫口而出,讓他暫時遺忘了那些難解的困頓。
司辰笑着回答道:“我自然很好!羽伯,哪裡需要擔心我,你看我吃過虧嗎?”
羽陽笑而不語,卻突然悵然,眼前的少年,這些年來吃過的虧還少嗎?
那些骯髒的算計,那些醜惡的爭鬥,那些卑鄙的陷害……那麼多的艱難困頓,多少次的深陷囹圄,可是這個少年還總是在自己面前佯裝堅強,讓人心疼不已。
羽陽不用問,他也能猜到,在他身陷地牢之時,在少年單薄力敵之時,這個少年肯定受了極大的委屈。
司辰看着遠處的海平線,口氣中按捺着雀躍,他說:“羽伯,我們很快就能離開幽州了!”
可能司辰的話對羽陽的衝擊太大,羽陽立即凌厲的堵住司辰的嘴,警惕的查探周圍。發現周圍並沒有惹人厭煩的幽者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羽陽鬆開司辰,湊到他的面前,低聲說道:“辰兒,萬不可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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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辰笑嘻嘻的安撫羽陽,“羽伯,不必憂心。”
羽陽心裡十分不安,他小心翼翼的問道:“辰兒,你有什麼安排?”
司辰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羽伯,我不能告訴你!”
羽陽痛苦的看着少年,這個病弱少年實在承受了太多同年人沒有承受過的磨難,羽陽深深的自責,是他沒有好好將這個少年保護在羽翼之下,是他沒有給這個少年一片安樂的生存之所,是他沒有爲這個少年擋下悽風苦雨……
羽陽呆愣的囔囔道:“爲什麼?”
司辰苦笑了一下,他不想逃生之事再出現變數,所以他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因爲他們身邊有一個眼有異術,可以看透人心的傢伙。
雖然他的計劃一部分已經被御瑾猜到了,但是詳實的計劃只能埋藏在他的心中,因爲只有他的所思所想,御瑾是不能通過自己漂亮的眼睛得知的。
“羽伯,相信我!”
司辰很少這般下定決心的看着羽陽。
羽陽無奈的嘆了口氣,沉重的點了點頭。
從前,羽陽總是像護着小雞仔一樣時刻護着司辰和楓楊,即使在他周全的庇護之下,兩個少年依舊是謹小慎微的活着,一個不慎可能就命喪黃泉。
如今,羽陽可以痛下決心的放手,他能夠忍痛接受少年去面對風雨的洗禮,但是他的內心總是有些不捨得。
在地牢裡的日子裡,羽陽深刻的反思了自己,以前,他不願意少年們直面現實的慘淡,不願意少年們正視淋漓的鮮血。總以爲可以天長地久的保護他們,但是一系列變故讓他清醒,以前的他錯了。
沒有什麼比真的去經歷更加深刻,那些詭譎只有身處詭譎才能辨識,沒有掉入過陷阱的猛獸是不會知道如何反擊的。
曾經他不捨得讓稚嫩的少年在陰暗中學習,也無法避免那些齷蹉的計謀在他們身邊盤旋。曾經他不想開朗的少年面對現實的醜惡,可是僞善之人總是將一切端到他們面前。
只能說有些成長真的避無可避吧!
羽陽看着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陽,他感受着那暖人的溫度,他知道屬於少年人的風雨應該放手讓他們去經歷了!
沐浴在日出的朝暉之中的一老一少,相互依偎着看向遠方。
萬丈光芒染海風,波濤洶涌四時同。
雄鷹展翅三千里,日月乾坤一線中。
羽陽不知道身邊的這隻雄鷹何時可以扶搖直上,翱翔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