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河的清晨,來的絢爛。
司辰看着風狸,到底沒有忍住心裡的話,他看着風狸,問道:“所以,風狸,你是因爲御歆,纔會救我的嗎?”
風狸沒有會帶司辰的問題,但是答案在他的眼眸之中已經顯而易見了!
風狸將自己的目光從浩渺的白浪河上收了回來,他的目光投注在司辰的身上,司辰頓時有些侷促不安!
司辰看着風狸寬大的手掌慢慢的靠近自己的心臟!
風狸微涼的手掌放在了司辰的胸膛,在司辰的注視上,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司辰心如擂鼓,他忐忑的觀察着風狸,時間彷彿停滯了一般,司辰驚奇的在風狸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笑容。
而後,那憂鬱的藍色眼眸便出現在司辰的星眸之中,只聽風狸說道:“御歆很好!你辛苦了……”
司辰侷促的笑了笑,而面對風狸憂鬱的臉色,司辰心中卻是慢慢的愧疚,這種愧疚不是對於風狸的,而是對於御歆的!
和御歆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但是,司辰真心的感激那個未曾謀面的女子,那時,若不是他將御歆的神魂帶離了繪紗閣,她現在或許也不會陷入沉睡之中!
說到底,是他欠了御歆,有的恩情,豁出性命,也難報半分呀!
司辰惶恐的說道:“這一切,都是我應當做到的!”
四目相對,風狸無比坦蕩,他對司辰說道:“你不必懷疑我,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御歆,我甘願爲她付出性命!”
司辰心不在焉的低下了頭,他對於突然出現的風狸卻是有一些疑慮,司辰低低的開口問道:“風狸,我以後叫你‘風狸’可以嗎?”
風狸輕輕的“嗯”了一聲。
而後,司辰的嘴角便浮現了一絲笑容,那心安的笑容,司辰自己都沒有發覺。
蘆花飛舞,像春日白雪,毫無重量的隨着風左搖右晃,飄向遙遠的地方。
曾經的御歆,司辰從不認識。
司辰一直以爲,御歆會是一個強悍強硬強勢的女子,萬萬沒想到年輕的御歆也曾有過柔弱柔軟柔情的時候。
司辰一直覺得御歆是個可憐的女子,而事實上,這個可憐的女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憐!
在風狸的故事裡,司辰終於明白,爲何御謹和御歆如此的不對付!一對不曾交心的親兄妹,他們的悲劇,所有的原罪其實歸咎於他們自己!
司辰擡眼望着一望無際的白浪河,重重的籲出一口憋悶在胸膛的鬱氣,他精神抖擻的站起身來,看着水鳥紛飛在白浪河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那微涼的感覺竄進他的胸膛,肺腑,讓他頓時覺得十分的舒爽!
“風狸,其實你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要留在我的身邊!不不不……”司辰停頓了片刻,飛鳥在他的星眸之中掠過,司辰繼續說道:“更準確的說,你並不相信我,你的言語十分的溫情,我也深信你的故事是真實的!可是你要留在我的身邊,你的目的卻是爲了監視我!”
風狸愕然,但是那愕然的神色只在他憂鬱的臉上維持了片刻,或許因爲司辰一句道破了他心中所想,風狸此刻反而心中毫無負擔!
的確,風狸和司辰,從前並無情誼,他們在茫茫人海之中,如同凡塵一粟,微不足道,卻又神奇的相遇了!
風狸很坦誠的說道:“其實,這並沒有什麼,我的確是爲了御歆而來。”
司辰很輕鬆的聳了聳肩膀,說道:“那是否可以告知我,你是從何處得知了我的器魂之中承載了御歆的神魂呢?”
其實,司辰十分不理解的事情,是風狸爲何救了他以後,卻將他帶到了白浪河邊,而非國師府,或者辰龍酒樓之中……
藍色的羽翼微微的顫抖了一下,而後猛烈的張開,藍色的羽毛,比大海的顏色還要深沉!
風狸輕輕撫摸着自己的羽毛,他表現的異常熱愛自己的羽翼!
風狸對司辰說道:“是煜古告訴我的!他拜託我務必救你!”
司辰激動的看着風狸,他欲言又止,思慮良久,司辰纔開口說道:“煜古先生和舟硯先生,現下在何處?”
風狸看着隱忍着雀躍的少年,彷彿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風狸繼續看着紛飛的蘆花,而後幽幽的說道:“他們見過萬水國的皇帝,邀請他去參加南閣的千年考覈,便離去了!”
司辰突然想到萬水國的公主水笙歌似乎如今就身在南閣!
對於煜古和舟硯的離去,司辰內心覺得空落落的。
司辰靜默無言,在這沉靜的氛圍裡,風狸開口平靜的說道:“我會幫你找到滋養御歆神魂的方法,我不會糾纏你的!知道御歆康復,我便會帶着她,離開你!”
司辰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的確很需要幫助,憑藉他一人之人,卻塑造符合御歆神魂的軀體,並不是一件簡單可行的事情!
在靜謐的白浪河邊的高坡上,司辰和風狸無聲享受着這裡微涼的晨風,細嗅着土壤的芬芳,看着飄揚的蘆花,細聽細微的濤聲……
司辰陷入了沉思,閉目的風狸,也在回憶之中沉浮……
在風狸的故事裡,還有一些未完的結局!
風狸並沒有告訴司辰,在御靈族的文旦大典之上,那祭祀先祖的偏殿之中,他和御歆聽到御亦和御靈族族長的侄子溪席密謀的事情之後的結局。
御歆的叔叔御亦和溪席想要推翻御靈族族長和大司主御融對於御靈族的統治!
御歆深知,這些人是想要暗害御靈族族長和自己的父親!
那時,御歆神色恍惚的回到御府,她不知道御亦和溪席密謀之事和非棤到底有沒有干係,她想不明白爲何非棤會突然迎娶溪席的妹妹溪容。
風狸將“暗幽八子”,在御靈族的藏身之所告訴了御歆,他細細的爲御歆分析因果!他告訴御歆,這一切都是暗幽族的陰謀!
御歆悲傷的問他:“暗幽族的陰謀?什麼陰謀?”
風狸憤恨不已,“你明明知道,暗幽族這幾十萬年來,一直在爲什麼而努力!堊燁終究會回到人間!這是歷代天知的預言!你告訴我,暗幽族的目的是什麼!”
從前,溫柔的風狸,學會了吼人,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面對咄咄逼人的風狸,驕傲的御歆怎麼可能低下自己昂貴的頭顱,她裝作糊塗的模樣,憤怒的說道:“我不知道!”
氣急攻心的風狸,緊緊的抓着御歆的肩膀,說道:“你知道的!你只是裝作不知道!暗幽族想要得到天知,他們需要天知爲他們預測拯救堊燁的方法!”
“你以爲,非棤對你有幾分真的感情!”風狸開始了他人生第一次的詆譭,他曾經那樣討厭人們的惡言和謾罵,無中生有的詆譭,而那時,被嫉妒衝昏了頭腦的他,對於非棤的惡言惡語,便脫口而出:“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你和御謹,他很好的僞裝着自己,一邊假惺惺的緩和你們兄妹的感情,一邊又設下陰謀去破壞你和御謹的感情!你所謂的深愛,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笑話……”
怒火在御歆的心裡騰騰的燃燒着她,她迅猛的巴掌呼哧到了風狸的臉上,看着風狸的神色由憤怒到失落,由失望到憂鬱,御歆的心慌亂不已,淚已溼了她的眼眶!
文旦大典很快就過去了,而非棤與溪容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非棤在他大婚的前夕,在御靈族的聖地,又一次見到了御歆。
非棤對御歆可以說是相思成疾,思之若狂;而御歆波瀾不驚的面色之下掩藏的卻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心臟。
非棤不知道,御歆已經找到了“暗幽八子”的下落!
非棤也不知道,在風狸的掩護下,她偷偷的拿走了第八人的神弓,她的宙囊裡裝着第八人的神弓,她想要質問非棤,但她終究沒有那樣去做,風狸失望的看着御歆,御歆卻是痛苦不已的審視着非棤……
在文旦大典期間,她知道了御亦想要成爲御靈族的族長,她知道溪席的狼子野心,她也知道父親和族長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皆起於她的眼前人——非棤。
非棤不由自主的抱着御歆,在御歆不能察覺的時候,落下了一滴淚水。
風狸漠然的看着御歆在非棤的懷裡,漠然的看着御歆從最初的震驚到反抗,最後她的身體卻變得全身僵硬。
後來,御歆告訴風狸,她或許聽到了非棤真實的想法,她說:在非棤紛雜的思緒裡,她知道了非棤被自己父親驅逐的原因是因爲御靈族族長和御謹合力而促,御謹一心想要成爲天知傳人,故意算計非棤來打擊她。
這樣的說辭,讓風狸只覺得諷刺,可是御歆又一次相信了非棤,御歆的痛苦糾結深深的折磨着風狸!
那時,御亦以爲自己和溪席合謀之事御靈族族長一無所知,卻不知道一切盡在御靈族族長的掌握之中。
御歆終於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族長的算計,卻不知道,她已經一步一步踏進了讓她日後悔恨終生的陰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