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是悲劇啊。
一個人一直沒有心愛的人與之同行,是一件頗爲悲哀的事。
沒有愛情的人是悲慘的人,沒有愛情的人生是悲慘的人生。尤其是優秀的、有才情的人,有才情的人更加禁受不起寂寞的相思。
自那日分手後,顧無言一直忘不掉淚千行,伊是那種遇見便會生起一種代她輕柔溫柔感覺的清麗女子。
匆匆一別,但爲君故。
就在顧無言再也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的這天,他趁着公事來到了皇宮,在見過了皇上和衆臣,談過了正事之後,他下定了決心,要到如意宮去看看淚千行。當然,以他現在這樣的身份若是冒冒然去見無痕公主,一定會被阻隔在宮外,所以他趁人不注意的時侯,翻牆越戶,來到如意宮中。
順着如意宮的四周悄悄轉了一圈,他始終找不到淚千行的寢室,就在他感到灰心,又不願意失望而歸的時侯,就在宮中的一棵大樹下,半是藏匿,半是休息的站立。遠處正對着他的是一扇小軒窗,窗子是打開的,窗紗卻是緋紅色,這清淡的緋紅,勾起了顧無言的回憶,那天,他抱着她的時侯,她的臉色如同這窗紗一般的緋紅,紅豔豔的卻是清麗麗的,惹人生出無限的憐意。這麼一想,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直覺告訴他,應該就是這裡了,她就在窗子後面,一定是她,肯定是她,不會錯了!他爲自已的這種直覺感到高興,同時也爲她不知道他來了感到失望,所以就靜靜的站在樹下,遙望着那扇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他聽到窗戶裡傳來淚千行的聲音。
那清越如碎冰般的聲音一傳出來,顧無言只覺得熱血往上衝,但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怔怔的望着那扇窗,雖然看不真切,卻感到窗內的白衣閃動,那令人傾倒的身姿,雖然只是寥寥幾眼,足已讓人一生難忘。
窗內兩人的說話聲,都被顧無言有心的聽入耳中,他並不是有意要偷聽別人說話,他只不過想聽一聽淚千行的聲音,直到小雪過來關窗子,無意中發現了他,他這才應聲亮出自已的身份。
此時淚千行也癡癡的凝望着窗上的人兒,她雖然沒有走到窗前,,卻也看到了他,隔着窗紗,彼此都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如此相望不相聞。她輕輕的嘆了一聲。嘆息聲中有着一種淡淡卻揮之不去的憂悒。
這一聲嘆息,使得初冬的陽光,都愁了起來。
一時間,顧無言心都疼了。
兩人靜默一會兒,雖然還沒有見到淚千的容顏,可是顧無言心中已是很滿足了,他總算是來到了如意宮中,也總算能夠這麼近的感覺到她,他甚至覺得,就這樣站在這裡,感受着她的感受,也是一種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窗前掠過一道身影,淚千行不知何時已來到窗前,探着身子向他張望,雖然她的臉上還是蒼白而嬌弱的,可是她的眼睛裡,卻已有了種溫暖之意。一種只有在久別重逢的情人眼睛裡,才能找到的溫暖。
“無痕公主。”顧無言也在凝視着她,多日不見,念茲在茲,無時或忘。今日一見,只覺得她容顏瘦損、下頜尖秀,清麗中透出楚楚動人的嬌怯之態,比往日更多了一分韻姿。
淚千行朝他柔柔一笑,眼睛裡又露出那種溫暖愉快的表情,笑意猶如一朵寧定的白花:“你既然已來了,爲何不早點知會一聲?”
顧無言覺得喉頭一熱,心中有千言萬語,都覺得無從說起,淡淡的扯出一絲笑意:“不必知會,只在這裡瞧一瞧,便已很好。”
兩人一在窗外,一在房內,他知道是她,她知道是他,一時寂靜無聲,只有幾絲微風輕輕的吹着。
顧無言往窗前走了幾步,他的步伐帶着
蒼茫,每往前走一步,只會讓人感覺蒼茫又濃郁了一些,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麼走來的,他就到了窗前。
他靜靜的注視着她,忽然從懷中摸出一支玉佩:“給你,這是我前幾天在觀音廟中求來的,公主帶上這個,一定很快可以康復。”
淚千行沒有說話,伸出白生生如玉的小手,接過了玉佩,她並沒有說話。風自然的吹來,淚千行的睫毛很長,一顫一顫的,很美。
“公主把窗子關上吧,外面的風大。”顧無言把玉佩交到了淚千行的手中,就好像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使命似的,舒緩了下來。
淚千行忍不住又擡頭看他,她美麗的神態似遠方吹來的風,很悽然,然而又淡淡的。
顧無言的眸中充滿了深情無奈,不捨得就這般離開,眼光一閃,卻又黯了下去,像是下定了決心:“我走了。”說完這話,他怕多停留一秒就會控制不住感情似的,決然的轉身,也不看她,長身一掠,幾個縱落,人已消失在丈外,再幾個起伏,透過大樹的枝葉,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廳院中充滿了靜寂,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若不是淚千行手中握着那一方玉佩,她幾疑自已是不是在做夢。
“公主。”小雪在淚千行的背後,有些迷茫的問:“既然你和顧將軍都是這般的思念對方,爲何見了面,卻不捨得多談幾句?爲什麼這麼快他就要走?”
淚千行握緊了玉佩,慢慢轉過了身,然後踱到書桌旁,緩緩的坐下,目光遊離在窗外那棵大樹旁,彷彿顧無言還是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彷彿他並沒有走遠,脣角一彎,浮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相見爭如不見,有睛還似無情。”
小雪也癡癡的凝望着窗外,神情很平靜,眼中流露出幾分惶惑的神色:“小雪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有情呢?還是無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