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湯(改標題,看過勿用點)
“知夏丫頭。”
甄知夏咧着嘴角,把一張小臉笑的有些僵硬,只是傻乎乎的依舊蹲着不曉得站起來,甄知春輕輕踢了她一腳,她才頗有些不自然的站起來。
裴東南狹長的雙眼帶笑瞧着她,許是常年讀書的緣故,一張臉白皙清秀透着滿滿的書卷氣。
“知夏丫頭身子好些了?”
甄知夏眨巴了下黑漆漆的大眼,回道:“本來就沒啥事,就是不會水而已,連累東哥關心了。”說完覺得似乎表達不到位,又幹巴巴的道了聲謝,朝着裴東南傻笑了下。
“東南哥你在鎮上待了那麼久,腳程可是不減啊。”張青山忙甩腕子將棵野菜扔進身後的小竹簍子裡,揚聲笑了下。
里正一家爲人端正,在村裡地位頗高,裴東南又是個跟正的好苗子,村裡的孩子勿輪大小男女都喜歡和他親近。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甄知夏總覺着裴東南總有高看自己一眼的意思。
裴東南朝着幾人輕輕點頭算是打招呼,卻是站到甄知夏面前,忽的伸出修長五指,朝甄知夏頭頂拂過去來:“昨日亂糟糟的不及細看,你的頭髮絞成啥樣了?”
甄知夏一個不查教他在頭頂摸了一把,便下意識往身後一仰:這動作怎麼瞧着給小狗順毛呢。
裴東南一下沒摸着,依舊笑道:“小毛丫頭,我還小瞧你了,倒是下得了狠手,別說一個小姑娘敢這麼折騰自己的頭髮,就是男子也以發自重。好在你到底手下留情了,沒對自己這漂漂亮亮的小臉蛋動手。”
古人對三千髮絲勞心勞神的程度,非現代人所能想像。無論男女都留長髮,而且是越長越好。他們幾乎都不剪頭髮,頂多修理一下邊毛,即便這樣,還得看着黃曆挑日子。男孩到了讀書的年紀,會將頭髮挽結成髮髻,叫“束髮讀書”。古時的“禿刑”,是古人不堪忍受的懲罰,也就是司馬遷說的“剃髮受辱”。
所以,甄知夏這回的斷髮抗爭,在外人眼裡,實在可謂是驚世駭俗。
甄知夏撇了撇嘴,不以爲意。
甄知春自覺妹妹還是孩子心性,便整了整衣衫朝裴東南規矩見禮道:“昨日匆忙來不及正式道謝,還多虧東南哥救命,不然我妹子她……。”
裴東南連忙擺手不肯受禮:“甄家二妹妹你又客氣了。”
張青山笑道:“知春妹子客氣慣了,這都一個村子的,相互照應着不是應該的麼,那啥,我剛過來的時候還瞧見溪裡有毛魚,東哥兒說喝魚湯最養身子,我現在去撈幾條上來,你待會也喝一碗。”
裴東南點點頭,將包裹着白鹽的小布袋子和另一個灰布包裹交給甄知夏:“你歇着,我也下去撈。”
甄知夏捏捏那布包裹,狡黠一笑,果然想要看書,還得找東哥兒。村裡一幫孩子,其中她自願親近的,估計就是裴東南了,她自己得空尋思過,想來想去,估計還是因爲裴東南穩重吧。
張青山忙道:“我去就是了,你一個讀書人咋能做這事。”
“我一道去,也能多撈幾條。”
甄知夏看着他一身清清爽爽的直輟,好意提醒到:“東哥兒你這身衣裳還真的不像能下河的。”
裴東南收回步子:“也好,我昨天撈了一個人,今天就讓他撈幾條魚吧。”
甄知夏挑了挑眉頭:“東哥兒,大夥兒都當是你救得我,卻不知道,昨日要不是你,我未必能掉下湖去。”
甄知春在旁邊剜她一眼,也就這丫頭敢和東哥兒沒大沒小的,偏偏東哥兒還吃這套。
裴東南嘴角微微一勾,沒接話,只是將直輟下襬微微掠起,幫着甄知夏一起撿起木枝來。
甄知夏瞥一眼,見他神色專注,不知怎地就想起甄惜福來。
“東哥兒。”甄知夏咔噠一聲折了手裡的幹樹枝:“我五叔他在學堂還好吧。”
“還行吧。”裴東南略一沉吟,手下不停:“他已經是童生了,我和他平日並不在一處。”
“東南哥哥你早回來了,五叔啥時候到家呢。”甄綠兒挖土撿石塊壘小竈,這會子突然插上一句。
甄知夏撒了樹枝兒上前幫忙,裴東南跟在甄知夏身後含糊道:“不清楚,許是過幾日吧。”
張青山拿竹簍撈回來七八條毛魚,大些的居然有手掌大小,甄綠兒歡呼一聲,小步跟着和甄知春一道,端着粗瓷甕盛了魚,又抓了兩把野菜就去溪邊洗,小毛魚只要刨開開肚皮挖出腸子,甄知春一手一條,一會兒工夫就洗了個乾淨。
裴東南從袖子裡取出火鐮和火石,將樹枝點燃。
“你還帶了這些啊?”
裴東南輕輕一笑,剛纔在半道上遇到張青山,他又特地回了家裡一趟,除了戴上夏丫頭糾纏了多日的兩本書籍,也順道拿了鹽和火石。
甄知春手腳利落,將盛滿溪水的瓷甕在竈上燒開,殺魚的小刀還給張青山,張青山撿了幾塊木頭片子快手快腳削筷子,幾個孩子鬧得一頭汗。
“對了,我在鎮上遇到你們小姑了,她讓我和李嬸子捎句話,說她生了雙兒女,這些年很是想你娘,讓你娘有空一定要去瞧瞧她。”裴東南忽然道。
小姑?甄知夏目光茫然的看向甄知春,不是說馬氏只生了兒子沒生過女兒麼。
甄綠兒也好奇道:“二姐,咱們有小姑麼?”
甄知春笑了:“當然有,她在咱家住了好些年呢,你出生那會子小姑還抱過你。”
張青山比她們都年長,和甄家住的也算近,這件事情比她們還清楚些:“你小姑不姓甄的,是你奶的表侄兒,當年好像家鄉鬧了災,才寄養到你家的,在你家住了好些年呢,我小時候一直以爲她是你們嫡親姑姑。”
甄知春點點頭:“小姑當年父母親戚都沒了,才老遠投奔過來的。”
幾人說着話,瓷甕裡的湯開始沸滾了,甄知春將野菜空手撕碎了扔進滾湯裡,魚沒煎過,煮出來的湯色發黃,但那溼漉漉的香氣是騙不了人的,在座的除了裴東南都是偷偷嚥了口口水,衆人忍了一刻鐘,不知誰先起的頭,幾雙臨時削出來的筷子就一起伸到了瓷甕裡。
“哈哈。”張青山率先大笑出聲,然後是甄綠兒,甄知春,甄知夏和裴東南也笑了,清亮的笑聲渲染開,驚飛了一片野雀兒。
只兩隻瓷碗,五條魚,大家分而啖之,甄知夏推開姐姐遞過來的魚肉,轉頭喝了兩碗滾燙的魚湯,熱湯下肚帶出一身汗,連帶着裹布下的頭皮也被汗意弄得有些發癢,她舒服的眯着眼,仰起脖子看碎金般的陽光從樹葉叢的縫隙裡落下,落在身旁少男少女笑意盎然的臉上,印出斑斑點點溫暖的柔光。
所謂農家樂,不外乎如此吧。
魚湯分刮乾淨,甄知春忙着洗瓷甕,裴東南和張青山都說要留下來陪甄家姐妹挖野菜撿乾柴,甄知夏趕他們不走,就努着嘴看裴東南身上隱隱的幾個泥巴印子。
裴東南順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身上看了看:“罷了,我出來也有些時辰了,還是家去吧。”
甄知春將洗好的瓷甕遞給張青山:“青山哥,你也家去吧,出來的那麼久,還特地拿了牛奶給咱們,我怕嬸子不高興呢。”
張青山憨憨道:“瞧你說的,我娘纔沒那麼小氣。”
甄知春就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
裴東南這邊也和甄知夏多說了兩句,不過就是交代她別淘氣之類,看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青色裹頭下杏眼薄腮可人的緊,他只能輕輕嘆口氣:“好好待我那兩本書,若是缺上一個角,下回說什麼也不借你。”
挨近晌午的功夫,三人才撿滿淺淺一筐子野菜往家走,上晌在後山林子過的太高興,不記得時辰,要是錯過飯點,馬氏可不會替她們留飯,早上那丁點兒魚湯不飽肚,總要吃上正經糧食才能捱得住一下晌的餓。
果然才進了院子,甄知春朝堂屋門口一張望,裡面人頭濟濟已經坐定派飯了,李氏原本在廚房忙活,看見她們回來了,忙迎上去將她們的揹簍擺進廚房,趕她們去堂屋吃飯。
甄知春道:“娘,你咋還不去吃飯。”
李氏依次在三人身上拍了拍,拍去了些許浮灰:“你們先去,我手頭還沒空。”
堂屋背陰,甄知夏她們在日頭下跑了那麼久,一進去就覺渾身涼爽,甄香菊嫌棄她們身上的熱浪,嘟嘟囔囔的朝她們瞪眼珠子。
馬氏將她們一個個瞧過來:“在外頭瘋那麼久,還想我這個老的等你們開飯哪,幾個做妹子的不知道心疼自家姐姐,香菊身子不好你們一個都不知道要送她回來,教她自個兒走回家,你們眼裡有別人沒有。”
看來甄香菊自己偷懶不挖野菜也就罷了,還打倒一耙在馬氏面前告了黑狀。
甄綠兒氣呼呼的看着甄香菊,卻被她一瞪,又嚇得低下頭來。
甄知夏道:“奶,咱們挖着菜呢,沒一會兒香菊姐就不見了,害的咱們一通好找。香菊她身子不好,也沒說一聲,要不然不會讓她一個人回來的。”
她邊說邊似笑非笑的看甄香菊一眼,蒼白皮膚在日頭下曬了那麼久,微微泛紅,顏若芙蕖,惹得甄香菊心裡益發不痛快。
張氏出人意料的沒有跟着踩上兩腳,眼皮子都沒朝這裡擡。
馬氏看着甄知夏只覺得一陣心煩:“行了,別解釋了,聽你張嘴耳朵就疼。快坐下,別礙着人吃飯。”
長桌上,甄知夏和甄知春一人分到大半碗黍米飯,中午的菜是燉蘿蔔,炒茄子和涼拌野菜,比早上已經好了太多了,甄知夏眼睛一直往門外溜,等吃了三兩口還沒看見李氏進來,桌子上的三盤菜倒是要被人分光了,她就伸手迅速夾了一大筷子炒茄子和燉蘿蔔。
馬氏停下筷子狠狠的瞪住她。
甄綠兒原本伸向炒茄子的筷子抖了抖,只顫巍巍挑了兩根涼拌野菜就迅速縮回自己的碗裡。
甄知夏裝作毫不知情繼續慢慢細嚼慢嚥,其餘人也只是低着頭吃飯。
馬氏失了罵人的時機,就拿筷子點着她:“吃的這麼窮兇極惡的幹啥,有人和你搶啊。”
甄知夏含糊應一聲,吃的更加慢了。
短桌上男人都吃完離開了,李氏才上桌,馬氏只分了半碗涼飯給她,菜自然是早沒了,三個大碗空空的菜湯都沒剩下一口,李氏一聲不吭,垂下頭剛吃了一口,甄知夏點她一下手背,把自己碗裡的炒茄子燉蘿蔔撥給了她。
李氏臉色一緊,下意識朝馬氏看過去,果然馬氏就啪的一聲摔了筷子。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看到掉收藏了,先是漲到39,然後掉到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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