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定,閣下!”薇婭突然站起,然後鄭重的跪在洛恩面前,“請幫幫我!”
“好吧。”失去‘世界’的洛恩雖然無法明白薇婭爲何要這麼蠢,但是他知道不要去剝奪別人的希望,即使這個希望是劇毒的……
“這是一封推薦信。”洛恩很快寫好了一封信,“拿着它,去‘香檳與黑貓’找一個叫‘老強尼’的傢伙,他會幫助你的。”
…………
凱恩斯先生,或者說碧薇絲小姐的豪華別館內,
“您要離開了?”
凱恩斯震驚的看着這位年輕的守夜人,他在出席了隊長的葬禮後一直想要去拜訪洛恩但因爲‘妻子’碧薇絲的勸阻才一直按捺下了這種衝動,本以爲今天洛恩過來是和他敘舊外加尋求‘開解’的,誰知道這位前途無量,極有可能成爲瑞安多下一任守夜人隊長的年輕人竟然就這麼放棄了大好前途。
“您不再考慮一下嗎?瑞安多雖然小了點,但是作爲以後晉升的踏板來說絕對不錯,如果您能克服痛失隊友的悲傷,那麼以後成爲教會內部的大人物絕對是指日可待的!”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思維侷限性,所以看問題的角度也是不同。凱恩斯完全是站在一位商人立場上,全心全意的替這位年輕的朋友考慮的……當然,前提是建立在他了解洛恩真正爲人的基礎上。
知道些許真相的碧薇絲拉了拉愛人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感謝您的中肯建議。”洛恩知道凱恩斯先生確實是向着自己的,但是他的訴求與普通人本就不一樣……現在弟弟妹妹的前途有了着落,艾文陣亡的大筆撫卹金足以保證她們後半輩子可以衣食無憂,那麼自己也沒必要繼續安穩奮鬥了。
他的目標很簡單,也很難……
“但是我已經做了決定了,今天是來和你們告別的……畢竟你們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
“那太遺憾了……”凱恩斯嘆了口氣,略作思索後小心的問道:“那您需要幫助嗎?我一時間想不起什麼餞別禮物……”
“不用了。”洛恩笑了笑,取出一枚曲光屏障法術寶石,“應該是我感謝您……您手上那顆寶石應該在前段時間對抗那場恐怖災禍時用掉了,這顆,就當做我的心意吧。”
“我不能白拿!”凱恩斯站起來踱步幾圈,隨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掏出懷裡的支票本,填寫完畢後遞給洛恩,“請務必接受!”
洛恩本想拒絕,但看到凱恩斯誠摯的眼神後,他就動搖了,“呃…好吧。”
300倫薩朗,很高的溢價。
“看到您還像以前那樣開朗,我們就放心了。”碧薇絲稍微在沙發裡換了個姿勢,她摸着越加隆起的肚子,眼中充滿母愛,“我本來想讓您爲孩子進行洗禮的,看來沒機會了。”
“米蘭達主教會樂意幫忙的。”洛恩取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推薦信,“給她看這個,她不會拒絕的。”
“謝謝!”碧薇絲鄭重的收好這封信,她知道一個教會主教的親自洗禮對自己孩子的影響有多重……那是讓寶寶,讓她們‘一家’脫離‘歧視標籤’的通行證。
…………
“夏爾騎士今天狀態怎麼樣?”病房外,洛恩透過門縫向裡面看去,可是除了一個側躺的佝僂背影外並未看到夏爾騎士的表情。
“很消沉……但總算肯讓我喂他吃東西了。”阿爾託利亞臉色憔悴的勉強笑笑,“自從知道自己拿不起劍後,他就在整天嘟囔自己爲什麼沒能死在戰場上,爲什麼大家要救他一類的話……如果不是醫院內間接受他恩惠的護士小姐幫忙照顧的話,我想我會先一步被他逼瘋的。”
“……看開一點吧,或許以後你就再聽不到這種嘮叨了。”洛恩嘆了口氣,隨後將一封信遞給她:“這是給夏爾騎士的……我估計他不會想讓外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的,所以我就不進去了……另外,我要離開瑞安多了。”
“去哪裡?”阿爾託利亞毫不意外,因爲如果換成自己的話,她也大概率會離開這個城市。
“軟弱者的地獄,復仇者的天堂。”
“一路順風……”阿爾託利亞看着轉身離開的洛恩,欲言又止,“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我有預感,會的。”洛恩點點頭,隨後指了指手上的‘騎士訓練劍’,“她叫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夜歌……我父親曾經的佩劍,老夏爾一直對你充滿期望的。”
“我會好好迴應這份期望的。”
洛恩撫摸着夜歌,轉頭離去。
“希望下次我們再見的時候,你已經是一位合格的騎士了……就像夏爾先生那樣。”
…………
聖安多大教堂,主持完一天工作的米蘭達日往日般帶着和煦的笑容,似乎一點都看不出她是一位才失去愛人的柔弱女性。
她照例送走最後一批前來禱告的信徒,準備關閉教堂時,洛恩擋住了厚重莊嚴的金屬大門。
“我要向女神懺悔。”
“……進來吧。”
無人出聲,偌大的輝煌教堂內除了沉默外別無其他情緒,
“我已經提交了加入‘猩紅血月’的申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個禮拜就要離開這裡了,您有什麼囑託嗎?”洛恩坐在教堂內最後一排,雙手合十看着聖徽,靜靜的等待着米蘭達的迴應。
“活着回來就好了……報仇什麼的……就算了吧。”
米蘭達的冷淡出乎了洛恩的意料,他不認爲這位女士會真的那麼大度。
“這樣的執念與悔恨已經毀了普萊斯的前途,結果就是最後葬送掉自己的生命……犧牲已經夠多了。”她嘆了口氣,扶着腰緩緩坐在走道另一邊的座椅上,與戲法師中間隔了一道‘朝聖者’之路,“所以活着回來吧……”
“我會盡力的。”
洛恩點點頭,隨後閉上眼睛默默向雙子月神祈禱,
“到時候,就讓我做這個小傢伙的老師吧……隊長不能盡的義務,由我來彌補。”
…………
一個禮拜之後,瑞安多火車站
蒂法期待的坐在座位內,或通過玻璃窗看向外面等待上車的乘客,或和同樣興奮的露露嘰嘰喳喳的聊着天……畢竟還是孩子悲傷來的兇猛,褪去也非常迅速。
黃金劍灣的旅行,是她們期待已久的。
但弟弟內特卻不同於這對興奮的小女孩,他有些侷促的坐在座位上,不安的看向玻璃窗外面,完全沒有一點‘抓住大人們不在的機會調戲提芬妮’的意思。
他看向站臺上的洛恩,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那就拜託你了菲奧娜太太。”
“沒事……我本來也打算退休了,這次還要拖你的福能提前獲得批准……只是你確定嗎,讓那兩個才熟悉這裡的孩子,和我一個老太太去那種遠離故鄉的地方生活?好吧,她們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做主,但是露露呢,你徵求過她的意見嗎?”
“她會習慣的…….而且您是個合格的老師,連我這種愚笨的傢伙都能教導成材,照顧三個半大孩子不在話下的吧?放心,我會定期給您寄一筆生活費……”
“不要太小看一位單身多年的美麗女士,戲法師……哦不,應該是‘盜賊’先生,如果你再提錢的事,我就要反悔了!”
“好吧……”洛恩默默地點點頭,“但是錢我還是會寄的,不過由您暫時幫孩子們保管……他們成年以後會用的到的,只不過由您幫忙代管可以嗎?”
“……好吧。”
菲奧娜太太停頓了一下,抱住了洛恩。
“注意安全,洛恩……你們大家都是……我不想在那個美麗的海濱城市聽到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噩耗了!”
“我儘量。”洛恩點點頭,然後默默地在心裡補了一句:‘但維克托,必須死。’
菲奧娜太太鬆開洛恩,揉了揉微紅的眼睛隨後強做嫵媚的一笑,
“那麼我走了,姑娘小夥們,下次你們會見到一個更加漂亮的菲奧娜.格倫”
“再見了太太,一路順風。”洛恩微笑揮手
“太太,要記得想念我哦~!”雷吉斯俏皮的眨眨眼。
“菲奧娜太太,請注意身體!”西瑪紅着眼睛,送別了這位退役的可靠戰友。
“各位,再見!”隨着蒸汽火車汽笛響起,菲奧娜太太不再留戀這個令她心碎而又思念的小城,踏上了即將開向北方的火車。
車廂內,
“……不,我不去旅遊了,我要去找哥哥!”內特突然從座位上跳起,靈活的穿梭來往的人羣衝向出口。
“你要幹什麼!”蒂法被弟弟的舉動嚇到了,她一邊追這個呆頭鵝弟弟,一邊大喊着:“笨蛋,你瘋了嗎?”
“攔住他!”露露一個沒抓穩內特,反倒被這個小子給帶倒了。
提芬妮更是愣住了,直到內特幾乎跑到車廂出口處才反應過來。
男孩在列車出口處被菲奧娜太太提住了領子揪起來,他不斷提打着小腿想要下來……
“哥!我不去黃金劍灣了,我要留在這裡!哥!!!”
洛恩側對着火車,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我稍後就到。”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列車員奇怪的看了一眼抱着嘶嚎內特進入車廂的菲奧娜太太,又看了看一邊笑一邊流淚的洛恩,不理解的聳聳肩隨後吹響了銅哨。
“滴~~~!”
車門關閉,代表時代的鋼鐵巨獸搭載着退役的守夜人,搭載着被菲奧娜太太打暈過去弟弟內特,有些忐忑的蒂法,一臉淡定似有計劃的露露,還有提芬妮三姐妹離開了瑞安多。
駛向更加繁榮且平和的北方,
駛向希望。
“決定了嗎?”伊萬出現在洛恩身後,此時站臺上還有另一班通向帕洛斯的列車等待發車,“這是你最後後悔的機會,一旦踏上列車,就是認同了這張單程票……任何逃跑舉動,都會以叛逃論處。”
“有什麼好猶豫的?”
洛恩和一臉複雜的雷吉斯以及依依不捨的西瑪擁抱了一下,
“雷吉斯,進入聖十字小隊以後可要改改你喜歡撩妹的臭毛病,不然小心那一天被哪個憤怒的女士切了雞雞……
“西瑪,你是個堅強的女孩……至少我和雷吉斯,都沒有你這種留在瑞安多的勇氣……祝你武運昌盛!”
說完這些,‘盜賊’洛恩乾脆的轉身,走向火車。
他路過了一位兜售‘幻想鄉’巧克力的女孩,嘴角微微翹起。
‘賣弄表演的戲法救不了自己,救不了自己所愛的人……所以,他現在打算從命運手中偷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哈……隊長,這算是我正確的理解嗎?’
洛恩一隻腳踏上火車,
‘試過就知道了。’
幻想鄉,美麗而又心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