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冰涼的手腳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他擦了下頭上的冷汗。
‘幻覺?’
在他剛想撐着木地板站起去臥室看看兩個小傢伙的情況時,沒來由的感受到了一絲死亡危急,無論前生今世都只是一個普通上班族的洛恩,在這一刻卻近乎於本能的做出了一個標準的戰術翻滾動作。
與此同時一把近一公尺又五十公分【1】長的生鏽割肉刀如同切豆腐般破開大門,帶着恐怖的氣浪將擋在它面前的障礙全部擊碎,險而又險的蹭着翻滾中的洛恩頭皮飛過。
如果剛纔他繼續站起來,恐怕已經變爲斷成兩截的屍體了。
頭皮被勁風掀飛了一大塊,大股鮮血將視界染紅,但如臨大敵的洛恩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那因爲恐懼而幾乎縮成針眼大小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大門的肥胖的高大身影。
在兩輪新月照耀下,只剩一半的可憐木門根本無法阻止門外那個肥胖的身影進入,它輕鬆的踢飛剩餘的木門構造,如同一個頑皮的孩子強闖入一間糖果屋,不費吹灰之力的撐破門框邁過玄關。
肥碩的肚子撐破了被洗的發白的襯衫,露出慘白的堪比泡了數個禮拜的屍體,一條條‘活’過來的血管不斷在臌脹至極限幾乎半透明的肚皮上游弋,幾隻幼小沾滿血跡的手腳似乎有生命一般長在上面,隨着血管的‘蠕動’一抖一抖的,就像是在和大難臨頭的洛恩告別。
隨着怪物慢慢走入客廳,洛恩終於認清了這個頭戴廚師帽,外形酷似某款遊戲中縫合怪造型的怪物竟然有着好友卡爾的頭顱!?
“卡……卡爾?”洛恩的舌頭與思維都像被人打了結一樣凝滯住,他無法理解這種面前的存在。
“卡爾…?”或許是被喚醒了記憶,這個酷似縫合怪的怪物停下了腳步,他已經扭曲的怪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傷悲:“死了…..梅麗和凱恩都死了,卡爾也該死!!”
它掩面哭泣,隨即又突然咧起嘴角發出反常的怪笑
“啊哈哈…..不過沒關係,我有辦法!”怪物拍了拍肚皮,隨後用如同食屍鬼一樣粗糙的利爪捧起肚皮上的小手,溫情的說到:“很快他們就會在卡爾的血肉之中復活…不過需要一點小小的祭品獻於萬能的主,祂是虛空中的徘徊者,吞噬一切的銜尾蛇!”
洛恩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
‘我走錯片場了吧……’
“新鮮的祭品!!”它噁心的頭顱突然轉向臥室語氣冰冷且瘋狂,“年輕的生命,只有用同樣年輕的血纔可以祭祀!”
怪物赤果果的貪慾讓洛恩既害怕又怒不可遏,他絕不能忍受別人傷害自己辛苦帶大的蒂法或內特,一根頭髮都不行!!
在這兩種極端矛盾情緒的衝擊之下,洛恩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扭曲生硬。
隨着一聲清脆似水晶瓶碎裂的聲音後,灼熱的腎上腺素暖流順着血液擴散至全身,迅速暖化他因僵硬冰冷而無法活動的四肢。
‘不能魯莽!’危急時刻洛恩反而冷靜下來,有着豐富鍵盤俠知識儲備的洛恩明白,即使自己靠着腎上腺素的加持也絕對不可能創造奇蹟,單打獨鬥的對抗這個類似縫合怪的怪物,與殘血提莫臉探德瑪西亞三基友蹲的草從,都屬於送死行爲!
‘拖時間!等身體恢復行動力後就找個機會分散這個蠢貨的注意力,然後帶着蒂法還有內特逃跑!’
打定主意後洛恩強行提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尬笑“聽我說卡爾….是誰告訴你‘吃人能復活自己家孩子’的?”
“天使!”酷似縫合怪的卡爾情緒莫名高漲,“他賦予了我如此強大的力量,治好我多年的頑疾,這就是奇蹟!他一定能復活兩個小傢伙!!”
‘你有病,得治,藥不能停!’洛恩當然不會蠢到去激怒‘卡爾’,他試着轉移話題到曾經卡爾感興趣的地方,學着小說裡的套路希望藉此喚起他或許還存在的人性,“卡爾,上次我教你的那個菜學得怎麼樣了?”
“什麼菜啊?”卡爾滿是膿包,被血線縫合起來的大嘴不斷滴落着噁心的酸性溶液,“我不記得啊…”
有戲!
洛恩大腦飛速運轉,眼也不眨的繼續胡扯
“西紅柿牛腩啊!”
“西紅柿….”
“對對,你仔細想想!”
小腹處的暖流漸漸將四肢重新充血並恢復行動,但洛恩並不急着行動。
他不動聲色的慢慢挪向餐廳角落的櫥櫃,那裡有一把他曾經爲了防備小偷入室搶劫而特意準備一根大頭鐵棍。
當然,他並不不打算上去送人頭,只是緊握武器會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和信心而已。
“我不記得啊….”怪物楞了一下隨後用類似乾枯雞爪的前肢撓了撓頭,絲毫不介意自己被抓的血肉模糊的頭皮,“要麼你先讓我吃掉那兩個小傢伙,然後我慢慢想?”
“先把牛肉切成塊過水去浮沫,然後….”櫥櫃被洛恩藏在背後的手慢慢打開,冰冷而又令人安心的金屬觸感給了洛恩一些底氣,他的思路也更加清晰。
“對啊!我怎麼忘了呢….”
“不如你先回去,等下我做好菜以後拿到你家,你慢慢研究怎麼樣?”
“可是…..”
“半夜闖入別人的住所是非常不禮貌的卡爾,你可不是那樣的人,對吧?”
洛恩的微笑漸漸自信。
“況且你知道的,洛恩.惠靈頓可是遠近聞名的老實人,從來不騙人!”
至於事實….呃,反正現場能說話的就他們一人一怪,事實什麼的還不是開具一張圖,其他全靠靈巧的小舌頭。
“噢…..好吧。”
似乎被洛恩說動,變成怪物的卡爾真的緩緩轉過身去。
可還沒等洛恩高興多久,即將走出門的怪物突然將頭轉了180度,即使脖子上的腐肉因此脫落也毫不在意,它直勾勾的盯向臉色再度發白的洛恩,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愚蠢與茫然,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殺意。
洛恩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沒想到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在血肉傀儡的灼熱氣場中撐這麼久,非但沒有失去理智或陷入昏厥,竟然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摸清血肉傀儡的弱點,很不錯。”它裂開嘴角露出一個充滿殺戮慾望的笑容,眼中閃爍着令洛恩戰慄的惡意,“你有很高的研究價值,換個地點或另外一個人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收他做學徒,但可惜,你是洛恩.惠靈頓……”
怪物面容扭曲,病態一般的激動低吼到“殺了他,然後斷絕惠靈頓家族其餘的血脈…”
‘血’字還在血肉傀儡口中徘徊時,它突然猛地一個後仰並摔倒在地,彷彿某個遠程操縱它的人遭到了襲擊。
‘機會!’
一動不動是王八,洛恩在怪物後仰的瞬間毫不猶豫的飛撲向臥室一肘將舊木門撞開,保持疾跑的同時,彎腰將兩個昏迷過去的孩子像夾雞仔兒似得夾在自己腋下,速度不減的一步跨向單人牀。
他臉上青筋暴動就像一隻絕望重傷的野獸,引着月光高高躍起。
而那隻臃腫的血肉傀儡也很快從震懾中恢復過來,灰白的眼眸中屬於智慧生物的靈光再次散去,只剩下純粹的瘋狂與殺意。
它拖着沉重致命的割肉刀,流着涎水,順着洛恩逃跑的方向追去。
如果這不是三樓,或許以後洛恩的經歷會完全不同。
一個體質偏弱的普通人從三樓跳下,即使在腎上腺素的加持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但缺乏鍛鍊的肌肉更本無法保護住脆弱的腳踝,巨大的中立衝擊之下,清脆的骨骼碎裂聲中,鑽心的劇痛讓洛恩再也無法夾住蒂法和內特。
兩個孩子就像失去庇護的布偶一樣遠遠被拋飛出去,落在離洛恩七八公尺外的街道空地上。
弟弟內特滿臉是血呼吸微,而稍大點睡得很輕的蒂法則在連番的刺激從昏迷中甦醒,勉強睜開了眼睛。
手提割肉刀的屠夫從三樓一躍而下,與它肥碩的軀體相比畸變瘦小的雙足輕易的碾碎街道上的石板,尖銳的玻璃碎片在好似雞爪般乾枯的雙足下被輕易碾碎。
洛恩被摔得腦中空空如也,憑着本能掙扎着往後挪去將掉在一旁的大頭鐵棍握在手心,明亮的雙子月照耀下,他腳踝的傷口在地上拉出兩條血線顯得那麼孤獨。
“蒂法,快跑啊!”這是洛恩腦中唯一的想法,“帶着內特跑啊!”
可是滿臉是血虛弱之際的蒂法連站起來都夠嗆,更不用說面對這種怪物時近乎崩潰的理智,她只能無助的睜大眼睛,眼看着洛恩拖着摔斷的腳踝往後爬去。
“救命!”洛恩感覺嗓子如同被塞了一塊烙鐵般疼痛,每說出一個音節都是煎熬,“誰來幫幫忙!”
窗戶緊閉,即使窗簾後燃氣些許亮光也很快被掐滅。
絕望與不甘纏繞心頭,斷腿的洛恩幾次嘗試站起都以摔倒宣告失敗,他只能咬着牙儘量往後爬去,企圖與蒂法拉開更多距離好讓她有時間逃跑。
“嗆!”割肉刀重擊在鐵棍上,金屬碰撞迸發出一閃而逝的火光。
洛恩幾乎要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指和小臂,劇痛早已淹沒了神經。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對着蒂法絕望的喊道:“跑啊……”
可惜最後一個字沒說出口,劈斷鐵棍的割肉刀如同切豆腐一樣從洛恩的左肩砍入,將氣管中的空氣隔開,把一個兄長最後的囑託與希望掐滅。
‘好涼…好疼。’
洛恩腦袋無力的偏向右側,最後看到的是無聲世界中張開嘴崩潰大叫的蒂法。
‘跑啊,傻丫頭…’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雙手抓住刀刃,緊接着便陷入無盡的黑暗。
溫熱血液飛濺出好幾公尺,將遠處的蒂法灑了一頭一臉。
小女孩的理智隨着血液溫度迅速變低而降至冰點,隨之潮水般涌來的悲痛如同最可怕的夢魘將疲憊脫水毫無抵抗之力的蒂法瞬間失聲,向後暈死過去。
化身爲怪物的卡爾在處理完洛恩後,就準備對躺在地上毫無抵抗之力的蒂法和內特痛下殺手。
“嗬??”怪物楞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已經死透了的洛恩依舊死死的抓着割肉刀不鬆手。
它抖了幾下刀身,但依舊沒有擺脫這個煩人且弱小的殘軀,它短小的前肢因爲巨大肚腩的阻礙,試了幾次都沒能將洛恩的屍體推開。
隨後,它不得不站咱在原地將割肉刀放下,擡起腳準備將這個死人從刀身長踹下來。
此刻,它並不知道自己腐爛噁心的嘴臉在百米外狙擊鏡準星內被呈現的一清二楚。。
在它短暫的停留在原地擡腳的瞬間,一發特質的獵魔銀彈在寧靜的夜中帶出一道一閃而逝的銀線,分毫不差的擊中它腐脹的頭顱。
巨大的子彈勢能將怪物的頭顱瞬間掀飛,碎裂的銀質彈片連帶着怪物的脖子,一同攪的稀碎。
【1】:1公尺=1米,1公分=1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