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找誰找誰。”劉文斌被劉曉紅糾纏着,又躺下懶得再理她,閉眼裝睡,嘴裡哼哼地說道:“別煩我,找媽借去。”
“就媽那樣的,會借錢給我嗎?”劉曉紅又開始搖晃劉文斌的胳膊,不達到目的不罷休,嘟嘟噥噥地抱怨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媽還要我交伙食費。每月二十塊,少交一分都不行呢。”
“那是幫你存錢嘛。你以後不要嫁人置辦嫁妝嗎?”劉文斌睜開眼睛,瞅着劉曉紅噘着小嘴的模樣,教訓般地說道:“你呀,就別整天抱怨這、埋怨那,媽那樣是爲你好嘛。”
“我每月工資才四十幾塊,加上獎金也不到一百塊,哪夠花呀!就是想在我們櫃檯買一雙進口皮鞋,都還要一、兩百塊呢。我的好哥哥,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吧,救濟一下窮人嘛!”
“你不錯了,每月還有一百多塊錢領呢。”劉文斌從牀上坐起,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哼哼嘰嘰地說道:“我領的錢還沒你多呢。還窮人,你知足吧!”
“哼,少跟我來這一套。你偷偷摸摸地做生意,掙了不少外快,你以爲我不知道呀。”劉曉紅不客氣地揭穿劉文斌的老底,任性地在他身上連捶帶打,撒潑地說道:“對別人那麼大方,對自己的妹妹小氣得不行。氣死我啦!”
“別胡說八道啊,我對誰大方啦?”
“你送給一萍姐的東西還少嗎?她穿的那件粉紅色毛皮大衣,你敢說不是你送的?”劉曉紅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劉文斌的隱私也翻出來說事,嘲弄地說道:“嘖嘖,八百多塊呢。虧你都捨得買來送人耶!”
“得了得了,我算是徹底怕了你啦。”劉文斌拿劉曉紅根本沒折,雙手合十地作出揖狀,眨着眼睛問道:“說吧,又準備敲榨你哥多少錢?”
“嘻嘻,不多,”劉曉紅知道借錢有望,不禁眉開眼笑,衝劉文斌伸出一個巴掌,嬌聲說道:“五百塊!”
“啊,獅子大開口啊。你當我這是銀行嗎?真是的,你一次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我在時裝街上看中一件最新潮的紅色套裙,很漂亮的。就是貴了點,標價四百八十塊呢。”
“現在街上又流行紅裙子了嗎?”劉文斌心一軟,便答應了劉曉紅有要求。他跳下牀來,拉開書桌的一個抽屜,數出一沓鈔票並遞給她,揶揄地說道:“給你。你整天就想着怎麼坑你哥吧。”
“嘻嘻,我哪兒敢呀!”劉曉紅接過錢,樂得直跳腳,假惺惺地給劉文斌一個熱情擁抱,嘻皮笑臉地道:“哥,多謝了啊!”
劉文斌望着劉曉紅轉身溜出房間,有些啼笑皆非。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很疼愛妹妹,對她都是有求必應。這時,他穿戴整齊後,站在大衣櫃鏡子前,嘴裡哼着小曲,又把那三七分頭梳理得油光發亮。然後,才從房間裡走出來。
廚房裡,張燕親自下廚掌勺,爲準備午餐而忙碌着。這時,小保姆把已做好的飯菜端了出來,擺放在飯廳裡的飯桌上。客廳裡,那臺四喇叭錄音機被開至最大音量,播放着具有強烈穿透力、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踏着瘋狂十足的音樂節拍,劉曉紅正在扭胯擺臀、手舞足蹈,興致勃勃地跳着迪斯科舞。
“曉紅,準備吃飯。”張燕從廚房走進客廳,先把錄音機音量擰小,朝女兒把臉一揚,問道:“你哥呢,他不是起牀了嗎?”
“哥好像雲後院了。”劉曉紅意猶未盡,只顧走着舞步。
張燕從窗戶處往後院裡一望,不禁大吃一驚:劉文斌正在連枝帶苞地剪下她種植的一朵朵玫瑰花。
“我的天哪!文斌——你住手!”張燕慌忙推開後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兒子面前,一把將他手中的剪刀奪下,氣呼呼地責問道:“你想死呀,幹嗎剪我的玫瑰花呀?”
“借幾朵花給我嘛,我有用!”劉文斌把剪下的一把玫瑰花藏在身後,死皮賴臉地乞求道:“媽,別那麼小氣嘛。”
“你說我小氣?”張燕被氣得直跺腳,真恨不得扇兒子兩耳光,數落道:“種這些花,你知道有多辛苦呀!你給我說說看,你澆過一回水嗎?”
“媽,以後我幫你澆水還不行嗎?”
“不行,”張燕板着一張黑漆漆的面孔,還伸出一隻手來,態度堅決地說道:“拿來,把你剪的花全交出來!”
“好好好,給你。”劉文斌泄氣地搖了搖頭,只好交出那數枝玫瑰花,轉身往屋裡走去。
“哎,你給我回來。”張燕追上前來,手裡晃着那束玫瑰花,探究地問道:“你說說,你拿這些玫瑰花想幹什麼去?”
“送人唄!媽,你不是想要兒媳婦嗎?”
“你提這事,我正想問你呢。你跟小萍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登記呀?”
“哎喲,我都跟你說了多少回,”劉文斌哭笑不得,見母親的心思完全跟自己的想法不沾邊,雙手一攤,執拗地說道:“媽,我跟她本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嘛!”
“你別蒙我。那人家爲什麼三天兩頭來找你呢?”張燕衝着兒子直搖頭嘆氣,納悶地說道:“小萍比你小五歲,人又長得漂亮,性格也挺溫柔的嘛。這回我幫她調到文化局,工作也很體面嘛。我就弄不明白,你到底不滿意人傢什麼呢?”
“唉,反正我看她不對眼唄。”
“什麼對眼不對眼的。若你和她結婚,那就是門當戶對呀。”
“媽,愛情這東西,你不懂。”
“別跟我扯淡啊!我不懂愛情,哪兒來的你呀。”
“媽,這玫瑰花都已經剪下來了,給我吧。”劉文斌向母親露出一張乖巧的笑臉,起勁地拍着胸脯地說道:“我保證,過幾天給你帶個對象回家。這還不行嗎?”
“真的?你有那份孝心就好了!”張燕瞧了瞧兒子,又瞅了瞅手中這把玫瑰花,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略有醒悟地說道:“不會是拿玫瑰去求婚吧?行,我就信你這一回!”
劉文斌從母親手中接過那把玫瑰花,樂不可支地點着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