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王者歸來的大都督
心中閃過這般念頭的王鏊突然之間感覺心頭激動萬分,一股莫大的責任感升騰而起,他所行一切皆是爲君上分憂,爲保朝堂安寧,可謂是無愧於天地,無愧於任何人。
一時之間王鏊心緒激盪,原本一張蒼老的面容之上也隨之泛起幾分潮紅來。
看着那些拜倒於地的文武官員,其中有不少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門生故吏,當其目光同左都御史陳文良對視的一剎那,王鏊深吸一口氣,大步邁出,上前一步衝着坐在那裡的朱厚照躬身一禮拜下道:“臣王鏊,拜見陛下。”
隨着王鏊邁出步子,幹清宮之前的一衆文武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王鏊。
相比之前站出來彈劾李桓的官員來,品階最高的不過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陳文良,雖然說聲勢也相當之大,可是朝堂之上真正的核心重臣並沒有親自下場。
幾位閣老尚且做旁觀狀,所以說別看百官羣情洶洶,但是無閣老下場,那麼針對李桓、王陽明的彈劾便是差了一籌。
正因爲如此,當王鏊這位內閣閣臣親自下場的時候,可以說在場一衆人皆是盯着王鏊,想要看看王鏊要說什麼。
朱厚照目光落在王鏊身上,緩緩開口道:“王卿可有本奏?”
王鏊迎着朱厚照的目光,昂起頭來,臉上彷彿是閃爍着肩負天下蒼生的光輝,斬釘截鐵的道:“臣請誅國賊。”
聽得王鏊之言,跪在地上的一衆文武官員頓時精神爲之一振,滿是期待的看向天子。
如今羣情洶洶,就連內閣閣臣都親自下場,天子這次就算是想要回護,怕也要考慮一下百官的態度吧。
邊上的一衆勳貴聞言皆是對王鏊怒目以視,成國公朱輔更是直接指着王鏊破口大罵道:“王濟之,你倒是給本公說清楚,國賊是誰,誰又是國賊?”
面對朱輔的怒罵,王鏊只是帶着幾分不屑看了朱輔一眼,淡淡道:“成國公,本官所言國賊正是李桓此獠,少年得勢,猖狂殘暴,目無法紀,濫殺無辜,此無君無父,無法無天,心懷謀逆之意之徒不是國賊,誰又是國賊?”
王鏊之言可謂是擲地有聲,斬釘截鐵,話音剛落下便立刻贏得不少官員的響應,甚至有官員向着天子叩首拜道:“臣懇請陛下誅國賊李桓,以正朝綱。”
“請陛下誅國賊!”
“誅國賊!”
一時之間幹清宮前的廣場之上,幾乎半數的官員隨之高呼,聲勢駭人。
與此同時王鏊上前一步,昂首衝着朱輔道:“成國公可看到了嗎,這便是人心,這便是大勢,不誅李桓,何以安中外之心,安天下萬民之心。”
成國公朱輔氣的大怒道:“好你個王濟之,巧言令色,構陷朝廷有功之重臣,數十萬將士浴血廝殺換來的功勞竟被你視若未聞,伱眼中可還有朝堂法紀,可還有陛下乎?”
王鏊眼眸之中帶着幾分冷然,李桓經此一戰已然是大勢已成,武有勳貴集團的支持,文有王陽明等一干文臣,一旦讓其順利還朝,未來數十年,誰還是其對手,又有誰能夠壓得住這少年得志的權貴。
年深日久,若然李桓生有二心,則社稷有傾覆之憂,他王鏊當爲君上,誅此隱患。
心思電轉之間,王鏊冷笑一聲道:“本官何時無視數十萬將士之功勞,本官只請誅李桓、王陽明,與三軍將士何干?”
說着王鏊不再理會成國公,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坐在那裡的天子,一臉鄭重的道:“陛下,李桓、王陽明攜大軍爲重,不尊朝廷法令,謀逆之心昭然若揭,臣懇請陛下誅殺李桓,以安社稷。”
彈劾李桓、王陽明的一衆文武隨即高呼道:“臣等懇請陛下誅殺李桓,以安社稷。”
就在百官身後,一身玄色大氅的李桓負手而立,神色平靜的看着不遠處百官彈劾他的情形。
立於李桓身旁的皇城禁衛統領楚渙這會兒不禁面露擔憂之色的看看遠處的王鏊等人,然後又看看李桓。
一身甲冑,身形挺拔的孟偉本就是個暴脾氣,否則的話,當初也不可能會硬頂那位臨陣脫逃的總兵官鄭光了。
因爲李桓率領大軍及時趕到,使得孟偉逃過了一劫,自此孟偉便對李桓忠心耿耿,無有二心。
這次回京,李桓也點了孟偉的將,因爲孟偉同軍中幾名立下大功的將領跟隨李桓一起入京覲見天子。
本身不過是出身於底層軍戶之家,靠着自身的努力,一點點的從底層爬上來,可以說孟偉最是痛恨的就是那些尸位素餐,沒有能力之人。
在孟偉眼中,李桓一戰大敗韃靼,與王陽明一同殲滅十餘萬韃靼精銳,放眼天下可謂是無人可及,乃是軍中戰神一樣的人物。
本以爲此番回京,以李桓所立下的功勳,朝堂之上,袞袞諸公肯定會對李桓尊敬有加,可是讓孟偉想不到的是,在這大朝會之上,他沒有看到袞袞諸公對李桓以及對他們這些有功將士的善意,反而是一羣人以莫須有的罪名構陷剛剛爲大明立下天大的功勞的李桓、王陽明。
尤其是這會兒看着王鏊那副模樣,孟偉不禁眼中閃過一道兇戾之色,忽然之間飛身上前,大喝一聲道:“奸賊,安敢血口噴人,誣陷大將軍,大將軍忠貞爲國,又豈是爾等這些無膽鼠輩能夠構陷的!”
孟偉這一聲斷喝,在這幹清宮之前的廣場之上宛如一道驚雷一般炸響,直接令在場的文武百官爲之一愣,下意識的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來。
許多官員心中滿是愕然之色,這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在這大朝會之上如此無禮喧譁。
然而衆人只看到一道身影撞飛了幾名擋在其身前的官員,直直的撲向王鏊。
一身煞氣的孟偉如同猛虎出匣一般,眨眼之間便撞飛了幾名官員,就在其即將衝到王鏊近前的時候,一名文官身形一晃翻手一掌拍向孟偉,孟偉與之對了一掌,二人各自退後了一步。
與此同時衆人方纔看清楚孟偉的身形,就見孟偉一身甲冑,渾身瀰漫着一股煞氣,此刻正滿臉煞氣的盯着王鏊,看那架勢如果衝到王鏊近前的話,保不準要將王鏊這位閣老給狠狠的暴打一頓。
“這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大鬧大朝會,當真是不怕死嗎?”
有人心中滿是驚駭的看着孟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冽而又熟悉的聲音陡然之間響在一衆人的耳邊道:“孟將軍,休得無禮。”
這聲音並不大,可是卻彷彿蘊含着一股子魔力一般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而聽到李桓聲音的衆人則是一個個面露愕然之色,緩緩轉身向着聲音傳來方向看了過去。
當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那一張讓他們記憶深刻的面孔的時候,一些官員眼睛一縮,下意識的嚥了口水,竟是不敢去看那一雙平靜無波的雙眼。
“李桓!”
有人下意識的低呼一聲,只聽那顫抖着的聲音就知道其內心之中的不平靜。
“他……他不是尚在延安府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該死,爲什麼李桓出現在京中,事先竟沒有一點的消息?”
一時之間,許多人面色爲之大變,顯然李桓突然出現在大朝會之上出乎了許多人的預料。
王鏊看到李桓長身而立的身影的時候,眼睛忍不住一縮,剛好同李桓對視一眼,不知道爲什麼,王鏊心中卻是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來。
搖了搖頭,將心中那種古怪的感覺壓下,王鏊定了定心神,他有什麼好怕的,就算是李桓突然出現在京師又如何,就憑李桓與王陽明擁兵自重,不尊朝廷法令這點,他便可以奏請天子將李桓拿下,投入詔獄。
原本宛如猛虎一般的孟偉聽了李桓的話,身上氣息一斂,當即恭敬的向着李桓一禮道:“末將遵命。”
在一衆人的矚目之下,李桓身披玄色大氅,邁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原本擋在李桓身前的一衆官員在李桓走過來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一個個的下意識的爲李桓讓開道來。
在端坐於御階之上的朱厚照所看到的情形就是李桓緩步向着他走來,而四周的文武百官則是被李桓的氣勢給壓的彷彿成了李桓的背景板一樣紛紛主動散開。
看着這一幕,朱厚照眼中不禁閃爍着異樣的神采。
李桓的堂皇霸氣,可謂驚豔了朱厚照,甚至讓喜好武事的朱厚照在瞬間生出大丈夫當如是之感。
全場寂靜無言,唯有李桓那一步步走來的腳步聲。
眨眼之間,李桓便行至近前,沒有去看正盯着他的王鏊、李東陽、楊廷和等人,而是站定身形,恭敬的向着朱厚照拜下道:“臣李桓不負陛下所託,大敗韃靼,揚我大明國威,今奉詔回京,惟願我大明千秋鼎盛,陛下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心緒激盪,就在李桓大禮參拜之時,豁然起身,幾步走下御階,親自將李桓扶起道:“李卿快快免禮平身。”
原本就被突然出現的李桓給搞得有些發懵的衆人這會兒看到天子竟然親自降階扶起李桓,不知多少人眼中流露出羨慕嫉妒的神色。
天子對李桓也太過寵信了吧,要知道前一刻這幹清宮之前尚且還有衆多官員彈劾李桓有謀逆造反之心呢。
可是看天子那架勢,好像他們先前的一番彈劾全都做了無用功一般。
尤其是王鏊、陳文良這些人,當他們看着李桓與朱厚照上演一副君臣相得,兩不相疑的場面的時候,幾人的面色頓時變得陰沉了幾分。
對視了一眼,就見陳文良一頭華髮,清雋的身形彷彿蘊含着恐怖的力量一般,肅聲道:“陛下,李桓謀逆之心,人盡皆知,陛下明鑑啊!”
君臣相得的場面頓時被陳文良這一聲給打破,朱厚照不禁皺了皺眉頭,眼眸之中滿是不虞之色。
不等天子開口,李桓微微側身,帶着幾分淡然道:“不知閣下是哪位?”
只看陳文良的官服,但凡是對朝堂百官的穿着有所瞭解,多少也能夠猜到其身份,要說李桓認不出陳文良所着官服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
所以說李桓開口詢問,聽在衆人耳中就帶着幾分不屑的意味。
與此同時臉上洋溢着幾分笑意的成國公朱輔哈哈大笑道:“賢婿啊,你有所不知,這位可是名動天下的左都御史陳文良,陳老大人呢。”
聽成國公那說話的語氣,雖然說是在給李桓介紹陳文良的身份,但是怎麼聽都帶着一股子別樣的味道。
陳文良一臉傲然之色,帶着幾分孤傲向着李桓冷哼一聲道:“老夫乃是三朝老臣,侍奉幾代帝王,老夫在朝爲官之時,你李桓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
看陳文良擺出一副老資格的模樣,李桓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臉上現出幾分恍然之色道:“原來是三朝元老陳文良大人啊。”
四周不少官員被李桓給奪了心神,這會兒眼看陳文良面對李桓毫無懼色,並且還擡出自己幾朝元老的身份來壓李桓,一個個的滿含期待的看向陳文良。
任憑李桓再如何的猖狂,面對陳文良這樣的老臣,李桓怕是也猖狂不起來了吧。
就在這時,李桓忽然開口道:“平之,我怎麼聽着這位陳大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啊?”
李桓話音落下,就見一身錦衣衛千戶服飾的俊秀少年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回大人,陳文良者,祖籍陝西大同府人氏,現居揚州府,族中以經營鹽鐵而富甲一方,更是與山陝鹽商相勾連,暗中把持兩淮鹽業交易,走私鹽鐵於關外,與草原胡族各部關係匪淺,陳文良嫡三女嫁於萬戶部落依力哈部族長爲妾,嫡孫女更是爲達延汗一妾侍,家財數以千萬計……”
林平之將陳文良的底細乃至陳家的發家史娓娓道來,只聽得在場一衆人目瞪口呆。
雖然說朝堂之上有許多人知道陳家乃是揚州府有名的大鹽商,身家頗豐,可是除了極少數人多少知曉陳家的一些底細之外,幾乎九成九的人根本就不清楚陳家真正的底細。
不用說林平之所講自然是錦衣衛所收集的關於陳家的情報,陳家的底細瞞得過一般人,還真的瞞不過錦衣衛。
尤其是林平之說到陳家把持兩淮鹽業,與關外胡虜勾連,甚至家中嫡女更是爲胡虜妾侍,身家更是以千萬計的時候,原本昂着頭,滿是孤傲之態,對李桓頗爲不屑的陳文良面色爲之大變,原本紅潤的臉上更是浮現出細密的冷汗,就連身形都有些佝僂起來。
一時之間場中一片寂靜,一道道的異樣的目光落在了陳文良的身上,如果說這些全都屬實的話,那麼陳文良陳家與韃靼人勾連,與韃靼人交易鹽鐵等禁忌之物品,這可是大罪啊。
啪啪啪
清脆悅耳的拍手聲響起,衆人聞聲望去,就見李桓正一臉輕笑的拍着手向着陳文良道:“原來你便是揚州陳家的擎天白玉柱,陳文良陳大人啊,李某正有事要尋陳大人呢,這可真是巧了,不曾想在這裡便見到了陳大人。”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李桓那臉上的笑容,陳文良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強烈至極的不安之感。
在李桓的注視下,陳文良早已經沒了先前的那種孤傲姿態,反而是顯得頗爲惶恐,顫聲道:“你……你尋本官有何事?”
四周一衆人聽了李桓的話一時之間也忘了其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好奇來。
李桓莫非是真的有什麼事要尋陳文良嗎?
不少官員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李桓身上來,而一旁的王鏊則是面色爲之一變,心中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嗯,月初第一天了,有保底月票的給砸一下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