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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制定的課程表,今天早上是美術課,賀辭拿着畫板從樓上下來,打算在院子裡等老師過來,教美術的老師是個成熟漂亮的女老師,教的很好,至少沒有出過錯,但是有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向他打聽關於父親的事情,他雖然沒有在意過,但是次數多了,他也是很苦惱的。

管家看到他小小的身板扛着有些重的畫板,連忙指揮着下人從他手裡接過畫板,“小少爺,您怎麼不叫人替你搬下來,這麼重的畫板,您怎麼能自己扛下來。”

賀辭覺得管家太緊張了,把畫板交給下人們,“我自己大概可以的,所以就沒喊人,以後我會注意的。”

一陣哭啼聲驚到了衆人,賀辭站在樓梯上,詫異的回頭,哭聲是從樓上傳下來的。走回去的時候,只見男人冷着臉打開臥室,門口跌坐着昨天才回來的那個可愛男孩。

怎麼弟弟沒有跟父親住在一起麼?賀辭迷糊的想,雖然幾年前就從父親臥室裡搬出來了,搬到隔壁去住了,但是曾經用過的東西還有些留在父親的臥室裡沒有搬出去。本以爲男孩回來也會跟父親住上一段時間的,但是眼下的狀況讓他不明所以。

一個女傭從賀辭臥室對面的房間跑出來,手裡拿着精緻的兒童衣服,想要抱起地上的孩子,但是男孩的態度似乎十分堅決,除了男人,誰都不給碰,扭着屁股往男人跟前湊,賀靖年眼尖的發現了站在樓梯口的少年,臉上壓抑着怒氣彎腰把地上的男孩抱起來,男孩被抱起來的時候就沒有再哭了,男人抓過女傭手裡的衣服反手把門關上了,女傭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賀辭歪着腦袋,沒想明白,但是父親做事總是有道理的,他這樣想。

爲了方便他畫畫,管家讓人搬了張椅子到院子裡,賀辭隨即拿着鉛筆在潔白的紙上勾勒出院子裡盛開的花朵。

耳邊傳來女人誇張的聲音,“噢,賀辭,你畫的很不錯哦。”賀辭回頭,看到穿着一身亮麗紅裙的女老師已經站在他身後了,雖然現在天氣不冷了,但是還沒熱到要穿裙子的地步,他一直弄不懂這位女老師的想法,有時候甚至會想難道女人都是這樣的麼?

“老師,我畫的還沒那麼好。”賀辭在這時候總是覺得很違和,女老師總是說出這些誇張的讚美,讓他難以接受。

管家注視着院子裡的動靜,在看到女人出現在院子裡的時候,皺了下眉頭,由這樣的女人來教導小少爺,看來是有些問題的,他必須向先生彙報。

賀辭沒打算再理會女老師,畫畫需要耐心,他手裡的鉛筆繼續在畫紙上來回划動,畫出他沒有完成的部分。

女人見他沒了反應,也不在意,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年並不是個刁鑽任性的人,反而意外的溫和有禮。時間一長,她的膽子也越來越大,既然已經無法從少年的嘴裡問出其他有用的信息,那麼她就自己去找。

“我忽然間有點肚子痛,想去下廁所,你不介意吧。”女人擰着眉毛說,賀辭當然不會阻攔她。看着走遠的女人,賀辭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父親說包容跟縱容是不一樣的,老師怎麼總是在犯同樣的錯誤。”

不多久,從屋裡傳來的聲響讓賀辭終於從椅子上站起來。

管家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少年時,想着或許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打算把人攔下來,沒想到少年直直的看着他,“老師這回大概是真的要後悔了。”管家一驚,看向少年的眼中帶着抹深思,放下了攔住少年的手臂,恭敬的退到一邊。

賀辭進去的時候,看到女人渾身抖得厲害,跟篩子一樣,男人面上淡然,但是誰也沒膽子敢這時候出聲。

“父親。”賀辭走過去,在男人跟前停住,男人翻着報紙的手沒停,“嗯?”

賀辭有些緊張的捏緊的手指,“我的課還沒結束。”男人擡擡眼皮子,“嗯,去吧。”女人像是如釋重負,千恩萬謝的對男人點頭哈腰,然後跟在少年的屁股後面出去了。

賀辭坐下後,女人激動的抓住他打算畫畫的手,“謝謝你,我……”

“老師。”賀辭提高些聲音,女人沒有說出來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裡,不明白的看着這個瘦弱的少年。

賀辭沒看她,而是專注的盯着還剩下一點點就完成的作品,“老師太貪心了,所以纔會被父親厭惡,老師根本不用謝我,我能做的,只是讓老師給我上完這堂美術課而已。”

女人震驚的傻在原地,捏着少年的手越發用力,在賀辭忍不住想要撥開女人的手的時候,女人忽然間瘋笑起來,“你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一樣的……”後面幾個字沒有聽清楚,因爲管家已經讓人把她拉出去了。

院子那頭,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那裡了。賀辭感覺到了男人看着他的眼睛,好像透過了他在看什麼,沉重深邃的讓他喘不過氣。

“我會讓人重新給你安排一個美術老師。”男人在離開前只留下了這句話。

賀辭一個人坐在院子裡,依舊按照時間表上的安排完成美術課程,就算他沒有了美術老師。收起畫筆跟顏料後,管家拿走了少年筆下的作品,然後過不了多久在書房裡又會多出來一副作品。

擦着手的賀辭走進屋子裡,看到仍舊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子,賀辭想了下,那個孩子是叫末末吧。

“末末?”賀辭走過去在男孩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男孩原本在擺弄着手裡的玩具,聽到賀辭的聲音後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沒有跟男人相處時的那種靈動,臉上也是,沒有男人在的時候的那種甜膩的笑。

賀辭清楚的記得,在這個不算順心的早晨,他聽到了他年幼的弟弟對他說的最認真的一句話:“賀辭,我討厭你。”他甚至都沒叫自己哥哥。

賀辭起先是詫異的,默默的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一聲不吭的回房,並不是被打擊到了,而是在想,爲什麼討厭?

吃飯的時候,賀辭見到了男孩,跟早上判若兩人,這讓他嚴重懷疑自己早上出現了幻覺。管家見他沒有動靜,忍不住上來詢問:“小少爺,是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吩咐廚房重做?”

賀辭驀然回神,搖搖頭,重做太麻煩了,而且浪費食物可不是什麼好事,“不用了,我就是稍微有點走神了。”管家這才放心的退下。

坐在旁邊的男孩子緊張的看着他,像是在擔心他會把早上的事情告訴管家,賀辭朝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男孩子眼底明顯出現了不屑,撇開頭吃着碗裡的飯。

直到後來,賀辭才從管家那裡聽到,原來那個叫末末的男孩子的全名是楚末,並不是賀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