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賀曜庭將車子開到了女裝店門口停下,沅夏安看了一眼身上的裝扮,穿着睡衣在大街上亂走,似乎是不太雅觀…
腳趾頭蜷縮着,她坐在車後座沒動。
穿成這個樣子,腳上鞋子都沒有就下車,會不會太奇葩了點?
賀曜庭率先下了車,隨後將後車座的車門拉開,伸出了手,“下來吧”
逆着光看不清臉,他背後就像是被踱上了一層淺淺金黃光暈。
胸腔下的心臟莫名劇烈跳動起來,伸在眼前的手,掌紋乾淨,骨節分明。
她遲疑着將自己的手擱置在他的掌心,指節微微回攏,握住了她的手。
在腳還沒落地的時候,她整個人忽然間騰空而起,出於條件反射,她伸手勾住了賀曜庭的脖子,驚魂未定的睜着大眼。
“學…學長…”
“嗯?”賀曜庭將車門關上後,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臉微紅,慌亂的挪開清潤的水眸,“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
“你不是沒穿鞋子?”
“嗯…”不自在的抿了抿脣角,“我的意思是你放我下來,我們兩個人這樣有傷風雅”
他輕笑了一聲,說道,“到了店裡我會放你下來的”
賀曜庭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任由他抱着自己進入女裝店。
“幫我挑選幾套適合她的衣服”賀曜庭對着導購員如是吩咐,沅夏安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趾頭。
臉上紅暈未散,熱度也未曾消退。
她這是…怎麼了?
“您看看這幾套怎麼樣?”導購小姐的動作很快,挑選了幾套適合沅夏安的衣服便過來了。
賀曜庭沒什麼意見,只淡淡開口,“她決定就好”
說完,他看向沅夏安輕聲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試試那些衣服合不合身”
“啊?哦…”沅夏安的反應變得遲鈍起來,仰頭的樣子看着有點呆有點憨。
如墨般的眸子承載着細碎的笑意,轉身踱步離開。
沅夏安只得乖乖拿着衣服去試,導購小姐抱着衣服跟在她身後,進了試衣間,換下了身上的睡衣。
挑了件鵝黃色的裙子,裙襬微蓬,遠沒到膝蓋。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倒還挺青春洋溢的,算算年紀,如果她沒有出國的話,現在不過也就是個大學生,還沒有步入社會。
“很漂亮”
她轉過身,看到賀曜庭正含笑站在身後不遠處,灼灼目光的注視,令她紅了臉,“你去做什麼了?”
賀曜庭揚了揚手上提着的袋子,“買了衣服總不能不買鞋子吧?難不成你想光着腳跟我去吃飯?”
跟着坐在了一旁沙發椅上,伸出手預備去接下他手上的袋子,賀曜庭卻躲開了手。
曲腿半蹲下,帶着薄繭的手,指腹按在她腳腕處,沅夏安縮了縮,“學長,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別動”
淡淡的兩個字比定身符都好使,她僵住不動。
擡起了她的腳,輕輕用紙巾擦乾淨她腳底上的泥灰,沅夏安只覺得很丟人,恨不得現在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腳掌心微微的癢,激的汗毛都起來了。
將鞋子給她緩緩推進去,沅夏安偷偷看了一眼賀曜庭。
他好像沒怎麼變,高中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現在也仍然是這樣。
呆呆的看着他頭頂的發旋兒,驀然,他擡頭,笑道,“好了”
嗓音清潤如泉水泠泠,她眨巴了下眼睛,“哦…”
站起了身,意外的是,鞋子出乎意料的合腳。
她踩了兩下,低頭看着腳上的高跟鞋有點不大習慣。
其實她平時幾乎是帆布鞋,運動鞋,她嫌棄穿高跟鞋膈腳,而且還容易崴腳。
穿着久了太累人,簡直就是受罪。
“不喜歡?”
“沒有啊”她低着頭打量腳上的高跟涼鞋,腕骨處配了細細的銀鏈子掛着,看着很漂亮。
賀曜庭看了她一眼,出聲道,“可是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並不喜歡這雙鞋子”
“…”
“我的表情很明顯嗎?”
他輕輕點頭,眉眼間的笑意卻溫暖如春,“是不是不習慣穿高跟鞋?”
“嗯,我不是很喜歡穿這種磨腳的鞋子,我覺得沒有帆布鞋舒服”
沅夏安的話令賀曜庭低低笑出了聲,“你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女生”
“我長大了好嗎!”
他沒反駁,只是含笑撇開了視線。
沅夏安穿着高跟鞋有點不大舒服,跟着他從商場在等電梯的時候,人潮太擁擠,賀曜庭體貼的幫她阻隔着外界的擁擠人潮。
電梯門一開,一窩蜂的往裡衝,她就被後面的人一推,整個人朝前倒去。
腹部多了一隻有力的手,微施力,她整個人被帶回到了賀曜庭身邊。
側靠在他懷裡,手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臂膀,結實的手感令她條件反射性的又捏了幾下。
“幾年不見,你調/戲人的膽子倒是大了些”
忙撒開了手,站住了腳,從賀曜庭懷裡退出來後,低頭理着自己的衣襬。
“我只是不小心撞進了你懷裡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是我拉你來的,難不成我也要跟你道個歉?”賀曜庭擡手幫她理了理亂掉的劉海,“看到你還跟過去一樣,我很開心”
“…”
賀曜庭的話在她心底激起了千層浪,自覺的跟他保持了距離。
高中的時候,他是學生會會長,懂禮貌學習又好性格也好,陽光樂觀長得也好,是當時她們學校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人選。
她之所以會認識比她大兩屆的賀曜庭,是因爲那年高一,她入選了學生會的副會長,兩個人的碰面機會很多。
常常待在一切,久而久之的也就認識了。
如果說喜歡的人一直都只有洛謙的話,那麼賀曜庭就一定是她人生中爲數不多的異性好友了。
十八歲那年,高考都還沒參加,她就被遣送出國。
學業斷了不說,連生活來源都是個問題,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剛好碰到了當時已經出國被美國劍橋錄取的賀曜庭。
在他的幫助下,她才勉強站住了腳跟,連跟帕維爾認識都是因爲賀曜庭的緣故。
在回國之前,他們一直都有聯繫,只是從未見過面。
他忙,她也忙。
回國後,她就更加沒有跟賀曜庭聯繫過了,所有對外的通訊都被洛謙沒收,家裡的電話線和網線全部被掐斷,幾乎是與世隔絕。
“想好要去哪兒吃了?”
她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輕輕搖頭。
“你似乎有什麼煩心事”
“有嗎?”
賀曜庭微微撇了撇嘴角,輕輕點頭,“你腦門上刻着四個大字,我不高興”
雙手捧着臉擠壓,“那是你自我臆想能力太強了,走吧!我知道有一家泰國菜還不錯,要不要去嚐嚐?”
“女士優先,先聽你的”賀曜庭沒什麼意見,根據着她指的路拐到了那家泰國菜店門口。
將車子停到了停車場,隨後跟着一起進了店內。
沅夏安來了很多次了,都不用看菜單就點了菜。
“你經常來這兒?”
“嗯,是啊,我以前經常和…”她頓了頓,斂下了眼睫,其實這裡還是洛謙帶着她來的,她自己纔不可能有這種閒心到這裡來吃飯,以前,他們兩個人經常到這裡來,現在又鬧掰了。
“你要是有心事不妨跟我說說,也許我可以幫你”
心事?
有啊,可是好複雜,她自己都沒能夠分清楚。
很多事情都還是個未揭開的謎團,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要怎麼跟他說?
挫敗的耷拉下腦袋,沅夏安趴在了桌子上,懨懨的玩弄着玻璃水杯。
“是因爲你叔叔的事?”
沅夏安掀眸看了他一眼,低嗯了一聲。
“我都還沒來得及說,恭喜你訂婚了”
“有什麼好恭喜的,都快黃了,能不能結婚還不一定…”最後一句話她說的聲音很小,以至於賀曜庭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她的話。
他問,“什麼?”
“沒事”
指尖畫着杯沿,她忽然間發問,“你們男的是不是都忘不掉自己的初戀啊?”
“分情況,不能一概而論”
“那你呢?”
“我?”眼底掠過一抹深意,脣角笑意不減,“我可能也忘不掉她,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也就是說初戀都會成爲男人心中的白月光咯?”
賀曜庭遲疑着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爲什麼啊?”沅夏安聲音一下便提高了,見四周的人都在看了過來,她才壓低了聲音,“爲什麼?難道跟在你身邊的人還比不過初戀嗎?還是說初戀就真的重要過了一切,只要那人出現勾勾手指,男人就會乖乖上鉤?”
她不理解爲什麼男人都這麼公私不分,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爲什麼就這麼念念不忘?意思就是她這種倒貼上去的就是比不過那種有事沒事愛裝柔弱的白蓮花?
悶悶不樂的沅夏安皺起眉,不願意再多說話。
上了菜,兩個人也只是沉默的吃着飯。
倏爾,賀曜庭看了她一眼,無奈道,“夏安,你臉上沾了東西”
“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世界裡,突然被點了名,她猛地擡頭,看着有點癡。
拿了紙,賀曜庭傾身向前,細心的幫她擦掉嘴角蘸着的醬,“都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會注意點女孩子家該有的儀表儀容?”
他說的這話,令沅夏安愣住。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坐在對面的人是洛謙,是他在教訓自己。
話裡的無奈總是多過指責,所以一向沒心沒肺的她,從來不去在意洛謙對她的諄諄教導。
她出了神,以至於沒有立刻推開賀曜庭,而是任由他幫自己擦嘴。
“夏安,我…”
驟然,沅夏安被人拽了起來,掐着她胳膊的力道太重,令她驚呼了一聲吃痛擰眉。
疼痛,令她從失神的境地中爬了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賀曜庭怔了怔,抓着她手臂的人將她用力拉到了自己懷裡,椅子被帶動剮蹭着地面發出吱呀的響聲。
“沅夏安,誰允許你跟其他男人出來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