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屍教法門所載,將殭屍分爲八大層級,乃是旱魃、靈屍、金屍、銀屍、紫僵、白僵、綠僵、毛僵等。最低等的乃是毛僵,頑骨不化,手足僵直,不能扭動,法力低微,一把明火都能將之燒成灰燼。等到了紫僵境界,已然相當於凝真境修士,靈智初成,越往上修煉越是通靈,法力也更廣大。
至於旱魃已然是最頂級的殭屍妖魔,薛蟒手中的九隻旱魃便在此列,尤其修爲最高的一隻已然堪比玄陰老祖,可惜被薛蟒尋到,抹去了靈智,不能真正蛻變。
惡屍道人下了大本錢,借用萬鬼煉魂幡之力,“點化”萬隻殭屍,皆是紫僵境界,堪比凝真修士,匯聚起來威力極大,攻破彭澤也不在話下!
惡屍道人將萬鬼煉魂幡一搖,叫道:“殺!”萬餘紫僵齊齊吞吐屍氣,就在頭頂生生造出一大團黑灰之氣,充滿死寂之意,紫僵齊齊怒吼,手足並用,往城牆之上攀去,還有那性急的,居然騰空而起,越過了城牆,落在城內。
這一下驚變猝起,城樓上兵將慌亂成一片,有人大叫:“放箭!快!鳴鐘!請將軍定奪!啊!”話音未落,冷不防一隻蒼白手掌探來,一把將他頭顱擰斷!
城牆之上警鐘之聲大作,郭達在大帳中得知消息,大驚失色,叫道:“快請幾位仙師!”“不必了!”上官雲珠幾人已入大帳,面色皆不好看,卻不見秦鈞蹤影。方凝罵道:“竟敢催動殭屍殘殺凡人,當真喪心病狂!”
上官雲珠面色如鐵,向易靖道:“還請易師兄出手,誅殺殭屍,免得城樓失守!”易靖看她一眼,木然點頭,轉身便走。喬淮清隨他而去。上官雲珠又道:“此次有魔教高手屠戮俗世兵將,我等不可坐視,請方師妹隨我去城上一觀。”
方凝性子冷淡,上官雲珠一句“方師妹”也懶得迴應,點了點頭。郭達忙道:“咱們同去!”等登上城頭,見密密麻麻的殭屍攻城,倒吸一口涼氣。
半空之上正有一人凝立,正是易靖,冷冷注視身下無窮殭屍,腦後漸漸升起一團金光,金光之外又有一圈赤紅真火搖盪不定。烈火金光劍的聲音傳出:“這是天屍教那羣魔崽子的手段!”
易靖點頭,緩緩道:“請老祖出手!”烈火金光劍不滿道:“爲何你不動手,卻要勞煩我老人家?以你手段殺幾隻小小紫僵還不是手到擒來?”
易靖嘴角咧開一個笑容,手指惡屍道人道:“我去殺他!”烈火金光劍一瞧,叫道:“他手中亦是一件法寶,怪哉,天屍教何時又多了一件法寶我老人家還不知道?罷了,先解決了這些紫僵,再去瞧瞧那件法寶!”
易靖腦後金光烈火陡然一震,分出千百道細若牛毛之光線,俱是劍絲所化,勁力十足,嗤嗤嗤嗤!連聲輕響,如穿螞蟻,每一道劍絲皆穿破一隻紫僵天靈,隨即烈火引動,吱吱啦啦將紫僵焚成了灰燼!
烈火金光劍出手,果然不凡,先是分化劍絲,再攻以烈火,全是剋制殭屍之道。萬餘殭屍殺死城上守軍不費吹灰之力,但烈火金光劍這等法寶殺死萬餘紫僵亦是不費吹灰之力。眨眼之間,方纔還兇威四射的無窮殭屍都化爲一堆堆灰燼,連頭頂一大片死寂陰雲也自消散,現出姣姣銀月。
惡屍道人本擬在左懷仁面前露上一手,誰知被易靖一攪,苦心“點化”的紫僵一股腦被燒成灰燼,只氣的七竅生煙,大叫一聲,將煉魂幡搖動,就有一雙筋肉虯結的大手探出,狠狠向易靖抓去!
易靖目中一亮,烈火金光劍已化爲一道金光劍光,流火生輝,迎了上去,與那大手戰在一處。上官雲珠瞧在眼中,默然不語。惡屍與易靖相鬥,不過是出自烏老的謀劃,不必分甚麼生死。
但惡屍道人與易靖兩個身在局中,卻不知道,還在狠狠交手。左懷仁在大帳中飲酒靜候,聽手下回報戰況,笑而不語。惡屍道人早已飛身而起,以萬鬼煉魂幡護身,駕馭一雙大手與烈火金光狠狠拼鬥。烈火金光劍不過想瞧瞧這杆魔幡的妙用,只用精妙劍招不斷引逗,造成一副僵持不下的景象。
勾波早已等的不耐煩,要施展蠱術最好是避人耳目,他悄然躲在一處營帳之後,取出一枚小小葫蘆,正是他隨身攜帶的三枚大葫蘆之一。三枚葫蘆早被他祭煉的大小隨心,方便應用。他將葫蘆塞拔開,口中唸唸有詞,伸手一指,葫蘆中飛起一大團黑影,密密麻麻,細細望去竟是無窮無盡的鐵甲黑蟲,每一隻有小指指節大小,口器猙獰,蟲眼血紅,六足插翅,最詭異的是這許多飛蟲聚集一處,竟無一絲聲音外泄。
勾波森然一笑,這鐵甲血蟲是他手中三大蠱蟲之一,花費了百年功夫才培育出來,每一隻皆相當於胎動境的修士,一身鐵甲不畏刀砍火燒,口器鋒利,最喜生靈血肉靈氣,他曾經操控這羣蠱蟲一擁而上,將一位同級的法相修士生生啃成了渣滓,足見此蟲之兇殘。
“可惜這鐵甲血蟲還是比不上老師手中那一羣金線銀蟲,更遑論百毒金蠶與那隻蠱王了。”五蠱神君一脈,唯有飼育出強橫無匹的蠱蟲,方能晉級,勾波畢生心血,也只培育了三種蠱蟲,雖極有威力,還不足以支撐他脫去劫數,更遑論衝擊玄陰。
他將雜念拋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化爲一團血霧將鐵甲血蟲包裹,那蠱蟲見了血,頓時瘋狂扭動起來,一股股躁動不已的心情傳遞至勾波道心之中。
勾波與蠱蟲早已心神相連,笑道:“我的孩子,去,到那城中,將一切生靈啃成枯骨!”一指彭澤城,那一團鐵甲血蟲當即往城中飛去。
城樓上剛被紫僵肆虐,殘肢遍地。那紫僵喜食血肉,大半軍士屍身都被其啃食的不成模樣,肝腸散落,鮮血橫流。烈火金光劍出手慢上一步,城上守軍就要被屠戮一空。唯有郭達所在,有上官雲珠幾人出手,才保無恙。
鐵甲血蟲悄無聲息飛來,被上官雲珠瞧在眼中,面色一變,喝道:“有蠱蟲,大家小心!”蠱蟲之物在正道人物眼中可謂深惡痛絕,雖非生死大仇,但一經碰上,非要殺個乾淨纔算稱心。
方凝瞧了一眼,冷聲道:“是苗疆五蠱神君一脈!”暗中勾連無形劍劍靈,請起出手。無形劍劍靈卻懶懶道:“金榜簽押雖不限我們法寶出手,但也不好一點小事就大動干戈,你們還是自家動手,我只等魔教中法寶來!”無形劍劍靈孤傲,方凝也無可奈何,只好熄了心思,轉爲自家想辦法,將自煉的無形劍祭起,一道無形劍光往來衝突,向鐵甲血蟲羣殺去。
養蠱之輩,皆有操控蠱蟲之法,何況勾波這等法相大宗師?鐵甲血蟲羣滑溜之極,一分爲三,一部纏住方凝,一部向郭達殺來,最後一部則衝入城中。
方凝運用無形劍,周身劍氣四射,但鐵甲血蟲悍不畏死,疾飛衝來,如長槍大劍,叮叮叮接連聲響,狠狠撞在劍氣圈之上。雖被劍氣斬殺或是震死,但一道道撞擊之力令方凝真氣浮動,壓力如山。只能咬緊牙關,維持劍氣運轉,不令血蟲侵入劍氣圈中。
郭達將一團猙獰血蟲飛來,嚇得面色慘白,只好拼命往上官雲珠靠去。上官雲珠暗自着惱:“烏門山那廝太沒信義,這苗疆的蠻子分明是要將彭澤城滿城之人殺光,對我等也敢動手,看來不給他一個厲害,還不知我清虛道宗的手段!”
一拍頂門,一團姣姣白光升起,清輝遍灑之間,竟連天上的太陰星光華也遮蓋了下去。那一團白光看似柔和,卻散發無盡無匹陰寒之氣,就在衆人頭頂,無數白氣寒意勾連成網,雖有上官雲珠法力隔絕,郭達等一干俗世武將眉睫之上還是結了一層細細薄霜,足見寒氣之烈。
蟲豸之類,最怕陽火陰寒,上官雲珠祭起的是她得自癩仙金船中的一顆雪魂珠,是她前世所留法寶,取自大雪山萬丈之底的一團冰魄菁英,以法力煉過,森然陰寒,她前世之身便是仗着此寶橫行天下,如今物歸原主,又經拂真老道再行祭煉,更是妙用無窮。
雪魂珠一出,幽然放射光華,輪照百丈之地,幾乎將整座城樓都籠蓋了進去。寒氣氤氳之間,凡是被寒氣侵染的鐵甲血蟲六爪僵直,狠狠摔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上官雲珠放出寶物,顯出法相境界的道行,居然悄無聲息之間破關入境,看來十幾年面壁苦功亦是非同小可。大片白霧揮灑之間,鐵甲血蟲被凍死無數,勾波驚怒的聲音傳來:“雪魂珠?怎麼會在你手上!”
五蠱神君修煉蠱術,自然對天下剋制蠱蟲之道瞭若指掌,雪魂珠數百年前早已湮沒無聞,誰知竟於此時此地出現,勾波第一個念頭就是強奪此寶,但上官雲珠與他道行相若,又有許多玄門高手把守,殊無把握,唯有忍着憋屈,一聲號令,倖存的鐵甲血蟲繞開城樓上郭達一行,一股腦往城內鑽去。
上官雲珠在雪魂珠光華映襯之下,更顯得雪膚花貌,見蠱蟲四散而逃,冷冷一笑,也不出手阻攔,任由其闖入城中。郭達見狀,說道:“仙師,若被那些蠱蟲闖入城中,怕是十分不妥!”上官雲珠全不理會,郭達碰了個釘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凝被蠱蟲困住,有無形劍氣護身,暫時無礙,見上官雲珠有剋制蠱蟲之寶,卻只護住自家,放任蠱蟲入城,她人雖冷淡,心腸卻良善,喝道:“上官雲珠!你這是甚麼意思?難道放任百姓生靈被蠱蟲吞吃麼!”不顧危機,架起劍光往城中闖去。
勾波本擬蠱蟲一出,無往不利,誰知連碰釘子,居然連專克蠱術的法器也已現世,氣急敗壞,就想在城中大肆殺戮,餵飽鐵甲血蟲,再繁殖一些,彌補方纔的損失,耳邊忽然傳來左懷仁之聲道:“勾波大師,殺害令師弟央波的兇手凌衝,就在彭澤縣衙之中!”
勾波聞聽,當即命令蟲羣掉轉方向,向縣衙殺去。郭達見黑壓壓一片蟲雲竟往縣衙落去,欲提醒上官雲珠,卻見其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不由心頭一突,將話語生生嚥了下去。
縣衙之中,凌衝與秦鈞相對默坐,秦鈞手託一方龍虎天印,此寶乃是正一道中那件法寶的仿製之品,但歷經秦鈞兩世祭煉,威能之強不可測度。
秦鈞耳根一動,嘆道:“果如凌師弟所料,上官雲珠將蠱蟲放入城內了!”凌沖淡然一笑,說道:“上官雲珠也不敢放任蠱蟲吞吃凡人,不然有大罪過,但因勢利導,由得其來殺我,卻是樂見其成。我兄之安危,還要靠秦師兄迴護,我便先行一步。”輕輕起身,雙袖一展,向秦鈞稽首作禮。
秦鈞忙即還禮,凌康問道:“你要去哪裡?”凌衝一笑說道:“我去轉轉,稍後便回,大哥不可切不可離開此處!”微一頓足,已騰空而起,飛至空中,迎面就見一片蟲雲黑壓壓殺來,竟無絲毫聲息,詭異到了極點。
蟲雲之中勾波之聲傳來,恨恨道:“你便是殺害我央波師弟的凌衝?納命來!”蟲雲疾撲而上,化爲一道洪流,要將凌沖沖垮。凌衝傲然一笑,說道:“我正要殺人立威,你撞上門來,當我不敢下手麼?”五指慢捻之下,條條劍氣憑空生出,卻又不投射出去,就在身前豎立,共有一十二道劍氣,盡皆小指粗細。
一十二道劍氣便是一十二道琴絃,共分黃鐘、大呂、太簇、夾鍾、姑冼、仲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十二道音律,正是凌衝新近領悟出的一套天音劍術,又稱十二絃音波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