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屍教之人一走,喬依依也動了心思,“天屍教主素來狡詐,最善趨吉避凶之道,必是瞧出甚麼端倪,這才退走。反正司徒化他們已然取得迦樓羅靈骨,我也不如一走了之!不然等郭純陽緩過一口氣,未必能從容脫身!”
喬依依亦是甚有決斷之輩,既然拖延目的達成,迦樓羅靈骨到手,不走何爲?天星神鏈如蟒攪動,猶如劍光分化,一氣分出數十條鞭影,星芒明滅之間殺向惟庸。
惟庸道人哼了一聲,伸手按了按頭頂誅魔寶鑑,誅魔神光一掃,將數十條天星神鏈盡數敵住,等星光散去,早已沒了喬依依蹤影。
惟庸哼了一聲,不曾追襲,轉身來至郭純陽身旁。薛蟒一走,百鍊道人也得了空,二人是一般心思,還是先爲掌教護法要緊,一左一右,猶如門神,將郭純陽法身護持中間。
郭純陽元神眉心之中一點玄光生出,如道經所云:“道之爲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正是與玉京同遊,大道相合之時。
只是與百鍊證道不同,郭純陽證道,天門未現,不知是否因他作孽太多,連九天仙闕都懶得理會。如今來犯的魔頭大多散去,血神道人重傷逃遁,天屍教主退避,喬依依閃身不見,連長景道人也陷身九火照天爐中。
太玄之戰可謂大獲全勝,僅是張隨堅自毀本命金符,不過有凌衝的先天靈根相助,性命無憂,日後總有法子修煉回來。惟庸見郭純陽與大道相合,暗暗點頭,忽而舉頭向天,面上露出驚怒之極的神色,喝道:“絕塵,你好不要臉!”
一隻巨掌攪碎虛空,悍然殺出,大有畝許,通體如玉,氣息分明與方纔拂真那一記乾元一指一脈相承,能有如此法力,精通這道神通者,唯有清虛道宗太上掌教絕塵了!
絕塵道人身爲清虛太上掌教,輩分之尊隆,在玄門中不作第二人想,連太玄上代掌教都要算其晚輩,不過大家不論班輩,平輩論交而已。拂真道人動手倒也罷了,絕塵道人出手,已是徹底的不要麪皮,撕破臉了!
清虛道宗總壇,其上九層天罡大氣之中,一座小小真界浮現,內中只一座小小茅屋,絕塵道人鬚髮飄飛,一隻手掌推出,沒入虛空之中,面色冷峻,哼道:“太玄竟還有甚麼祖師神劍?更是留你不得!”
太象五元宮前,一隻玉色大手憑空拍落,夾雜無盡風雷之聲,絕塵道人的法力比拂真又要高出太多,這一掌覆壓蒼穹、彌塞天地,令人生出乾坤崩滅,大道不存之感,心生絕望,再無鬥志,唯有乖乖受死。
此是神通太強,左右敵手五感六識,生出的無邊幻境,若是尋常敵手一生此念,自然任由宰割。大手覆壓之下,威勢籠蓋郭純陽等三人,惟庸與百鍊畢竟是純陽級數,元神只微微恍惚一下,便自清醒。
但這一招神通是絕塵道人融合了乾元一指的法術,以歸一境的道行施展開來,務求將太玄三位純陽級數一擊必殺,四面八方,乾坤虛空盡被暗勁充滿,豈是那麼好躲的?
再者郭純陽距證道只差一線,人還恍恍惚惚,更不能捨其而去。惟庸道人暗歎一聲,正要捨身而上,卻見百鍊道人先自飛身而起,玄機元命劍匣大漲之下,無數劍氣錚錚錚匯作一處,成了一柄通體赤紅,如有仙火熾然的神劍!
一劍斬出!天地色變!這一劍是百鍊道人拼盡畢生功力,極盡昇華之作,又有元命劍匣加持,可說是孤注一擲,拿自家純陽元神與道果去硬拼絕塵之神通!
惟庸道人目色血紅,喝了一聲:“百鍊師弟!”就見一道赤紅劍光橫絕天地,背後一座玄機劍匣亦發出無盡劍鳴,一衝而上,與那隻大手狠狠鬥在一處!
九天之上,絕塵道人哼了一聲,當即變幻神通。太象宮前,那隻大手五指如封似閉,連變九道拳印,最後仍是一掌壓下,喀嚓聲響之中,似琉璃碎裂,就見滿空飄紅,盡是赤紅真氣散逸。
原來百鍊元神所化劍匣與劍氣被絕塵道人一掌拍碎!漫天赤紅流螢之中,玄機劍匣裂成幾塊,墜落下去。惟庸目眥欲裂,大袖一拂,將玄機劍匣殘體收攏,就見赤光一閃,百鍊元神現出,已是千瘡百孔,如瓷器龜裂,隨時可能散成一團!
百鍊氣息奄奄,苦笑道:“師兄,我是、不成了!”惟庸目泛淚光,喝道:“你這又是何苦!”百鍊苦笑搖頭,卻說不出話來。惟庸給他渡過一層真氣,喝道:“你先撐住,待我去會會絕塵那廝!向天,你來照顧你二師伯!”
赤光一閃,葉向天現出身來,他一直藏於百鍊身後,方纔百鍊衝空一擊,明知無幸,預先將之掩藏起來。葉向天手捧太陰火樹,陰火垂落,將百鍊元神護持其中,接着往太象宮飛去,百鍊傷勢太重,留下反倒無用,不如尋個清靜之地療傷。
誅魔寶鑑一動,無量神光噴薄而出,三尊化身走出,隨惟庸本尊一飛而上,惟庸喝了一聲,手中現出一道劍光,正是庚金神劍,抖手之間,漫天俱是金色劍影,劍光如潮,劍氣似海,將如玉巨手淹沒!
就聽劍響之聲不絕,金色劍海中一隻大手時隱時現,變幻無數拳印、掌法、指力,卻脫不出金色劍光籠蓋。惟庸亦是傾盡全力,他有庚金神劍之助,將一身劍術發揮出十二成威力。
太象五元宮中,周其與賀百川兩個瞠目結舌,齊聲道:“大師兄的劍術竟然神通如斯?”凌衝道:“兩位師伯莫要管那些,快些放開禁制,讓葉師兄護送二師伯進來!”
周其二人啊的一聲,忙打開太象宮禁制,將葉向天兩個迎迓進來,見百鍊面色血紅,周其叫道:“這、這是真氣逆反之兆啊,這該如何是好?”他非純陽之輩,自然醫不得純陽之傷。
張隨堅道:“此是百鍊道友真氣反噬,真火焚神之兆,快請姬冰花道友來,以玄冥真水相助,以水濟火,還能有救!”話未說完,姬冰花已然走來,二話不說,揚手飛出一道寒流,白氣迷濛之間,將百鍊道人元神裹住。
百鍊長嘆一聲,緩過一口氣來,說道:“多謝兩位道友相助!”姬冰花皺眉道:“百鍊道友未免太過激烈,何苦連自家道果也搭了進去!”
百鍊輕聲道:“關乎本門興亡,豈敢大意!”姬冰花冷笑道:“郭純陽那廝算無遺策,就算你不拼了元神,也自有法子免禍,這下可好,他雖證道,太玄又少了一個純陽,等如白玩!”百鍊苦笑不語,神氣微弱。
惟庸以元神御劍,再有庚金神劍加持,誅魔寶鑑從旁輔佐,與巨手鬥了十幾招,未落下風。九天之上,絕塵道人面露陰狠之色,面上一紅,卻是使出了八成功力!
純陽巨手一動,五指彈挑之間,已將庚金神劍所化劍光彈飛,再輕輕一抹,誅魔寶鑑無光,亦自墜落凡塵。一彈一抹之間,陰陽交匯,剛柔並濟,已是超乎純陽境界,入于歸一境的手段。
惟庸鬚髮皆張,沒了法寶在手,將自家元神化爲一柄神劍,神光昭昭,精芒耀世,一劍劈去,正落在巨手掌心,生生劈出一道裂痕!
虛空中傳來絕塵道人冷哼之聲:“且放你一命!滾開!”大手如刀,掌緣橫切之間,惟庸悶哼一聲,所化神劍險些斷折,被逼的閃開一旁!
如此再無阻礙,絕塵道人冷笑一聲,大手疾拍而下,掌到中途,愈變愈小,到了郭純陽頭頂,已如常人大小一般,噗的一聲輕響,正正拍在郭純陽純陽元神天靈之上!
周其與賀百川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巨吼,這一掌拍實,可謂將太玄根基一併抹消,郭純陽一死,太玄便要風流雲散,道統斷絕,怎不令兩位長老心腸寸斷!
百鍊道人亦是長嘆一聲,叫道:“罷了!罷了!”姬冰花目色複雜,張隨堅搖頭嘆息,葉向天雙拳緊握,目中留下血來。沙通唔了一聲,不敢出言。唯有凌衝先是一驚,繼而長吐一口氣,說道:“諸位先莫心死,以我來看,那一掌並未拍實,尚有補救!”
衆人聞言,忙睜大了眼細望,但望了半日,也瞧不出端倪,周其罵道:“凌衝!你跟你師傅不學好,學他說話賣關子,快些細細說來!不然老子一掌拍死你!”凌衝搖頭苦笑道:“弟子也是一知半解,不過我師傅元神尚在是真,諸位前輩靜候片刻,便有分曉!”
巨手落下,一掌拍實,郭純陽元神陡然雙目齊睜,射出兩道金光。就聽半空中絕塵道人之聲傳來,頗有撕心裂肺,氣急敗壞之意,喝道:“星帝!你!”衆人正不得其解,卻駭然見到那氣道巨手,無量神通,轟然瓦解,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