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道人早就沒了打殺凌衝的心思,開玩笑,晦明童子突然發飆,缺少元靈的太陽神符能勉強維持法寶級數,不跌落品級已是邀天之幸,在這位太清符術之祖面前根本被剋制的死死的,無有絲毫反轉的餘地,此時不跑,只怕再無機會逃走了。
雲昭道人只能將自身藏入太陽神符,化爲一團熾熱剛烈的太陽真火,狠命向海面衝去。只要能衝破海水,有玄魔兩道頂尖老祖關注,就不信凌衝還敢猝下殺手,那時自有一線生機。
凌衝自然也料到這一點,他的元神沉入晦明生死符本體之中,耐心梳理這件法寶的氣脈符竅,還要將修煉的太清玄始之氣毫無保留的供給出來。晦明童子鬥法之能自然也是宗師級數,逼迫得雲昭道人抱頭鼠竄。但要催動生死符偌大威力,所需真氣實是海量,幸好他自家也能汲取一些天地元氣,不然一招之間便能將凌衝吸乾,成了一具乾屍。
兩道陰陽生死氣如龍矯矢,散發無盡兇威,但始終只差一線,不能擒到雲昭道人。雲昭道人根本不會太清符術,只靠清虛道宗掌教賜下的一道符印催動此寶,太陽神符本身也並不以神速見長,雲昭道人已是拼盡了全力,不敢有絲毫鬆懈,但還是眼睜睜瞧着身後陰陽生死氣不斷接近。
此時離海面不過千丈,凌衝發了狠,丹田中太乙飛星符陣陡然大震,三百六十五處星光齊齊陷於黑暗之中,約莫過了數息之後,才又逐漸點燃。卻是他強行提升符陣威力,在一瞬間將符陣所有真氣盡數渡給了晦明童子,導致符陣險些崩潰
晦明童子得了這一記大補虎狼之藥,生死符巨震之下,陰陽生死氣威力暴漲,瞬時追上雲昭道人,兩道生死之氣兜頭匯聚,一擊將太陽神符所化大日金光擊落海中!
雲昭道人大叫一聲,身形被生生震了出來,還待重整旗鼓,晦明童子哪肯給他這個機會?生死氣演化一張大口,就要將之一口吞下!只要入了生死符中,雲昭道人就再也翻不出甚麼風浪。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幽幽嘆息,太陽神符中一個聲音傳出:“尹濟老祖果然深謀遠慮,居然還留下這般後手,險些成了心腹大患,還是滅去罷!”太陽神符寶光內斂,居然凝成一柄赤色神劍!一道虛影跨空而來,大袍寬袖,頭挽道髻,面上一片神光籠蓋,瞧不分明。
雲昭道人一見那道人,雙膝跪倒海中,嘶聲叫道:“掌教師伯!”聲音突然啞了。那人伸出一隻如玉白手,輕輕握住太陽神符所化金劍,輕飄飄一劍向生死符斬來!
凌衝目眥欲裂,眼眶中流下血來,卻是被劍上金光刺傷,更多是明知金劍殺來,偏生元神、肉身被生生定住,一個指頭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瞧着自己被人斬殺,心頭唯有一個念頭:“拂真!”那人自然便是當今清虛道宗掌教絕塵老道首徒拂真道人,絕塵老道並未正式傳位,但拂真執掌清虛道宗門戶已幾近千年,外界都習慣稱之爲清虛掌教。
“不料這般身份尊崇之一派教祖,居然在太陽神符中留有一道分身,又肯紆尊降貴,親自動手殺我,也算瞧得起我這個小小太玄弟子了!”凌衝哪還不知是拂真老道分身作祟,要將他斬殺,清虛道宗掌教這般不要麪皮,他也是啞巴吃虧,有苦說不出。
拂真老道的道行亦遠超普通的純陽老祖,親自施展劍法,縱然唯有一劍,也非是凌衝所能抗衡。那一劍疏影斑斕,卻又波瀾壯闊,顯現出一股清越出塵之劍意,與太玄劍派嫡傳劍術大不相同,更爲接近玄門道家清虛無爲之旨,但劍上威力卻絲毫不弱,令凌衝頗有高山仰止之意。
晦明童子身爲法寶元靈,境界高出凌衝太多,相應受那道人劍意剋制更大,陰陽生死氣如同兩條死蛇,垂落兩旁,連真靈也無法運轉,被迫現出了生死符本體,如琥珀凍蠅,僵直而立。
那道人手足輕快,似是輕輕一送,劍尖已抵在生死符一點之上,劍尖之下便是凌衝與晦明童子的元神元靈,只消一劍刺下,一人一符皆要當場了賬!
恰於此生死之際,忽聞一聲輕笑:“道友好生性急,我這小徒弟雖然愚笨了些,卻是十分可愛,可不容道友隨意打殺呢!”此音一出,凌衝元神一活,狠狠吐出一口濁氣,恨不得仰天長嘯:“是掌教師尊到了!”晦明童子元靈也自得了自在,心有餘悸之下,忙帶了凌衝一氣遁出千里之外。
發聲之人正是郭純陽,只是僅聞其聲不見其人,一隻碩大之極的丹鼎劍爐撞破虛空而來,爐蓋掀開,不由分說,將拂真老道虛影與太陽神符所化神劍一股腦裝了進去!拂真老道虛影似無防備,被裝入之後,當即作起亂來,太陽神符劍四下亂掃亂劈,那丹鼎劍爐不斷跳躍,爐壁上不停鼓起陷下,就似拂真老道虛影隨時要衝破出來!
凌衝只瞧得眼皮亂跳,唯恐這口九火照天爐罩不住場面,被人倒翻出來,樂子可就大了。好在爐中天翻地覆,卻始終不曾破爐而出,這才鬆了口氣。未及發話,只聽郭純陽笑道:“水仙前輩還不肯現身,是也想到老道這口九火照天爐中走上一遭麼?”
凌衝心頭一緊,郭純陽絕不會無的放矢,既說水仙就在左近,那麼必然便是如此,四下亂找,卻不見絲毫端倪。郭純陽說完也自沉默了數息,只聽一個蒼老聲音響起:“我自認藏得不錯,不曾露出絲毫馬腳,如何被你窺破了跟腳?真是後生可畏!”
凌衝循聲望去,背脊忽然冒出一層冷汗,只見發聲之人竟是雲昭道人,其面上正浮現一絲詭異笑容,意態卻是高遠,就似一人於九天之上俯視世間紅塵,滿是超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