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人將她覆在面上的長髮撥開,又仔細看了看,露在黑麪巾外的一雙眼中的眸光明暗了幾下,復又把歐陽箬輕輕放躺在牀上,把被子蓋好。
歐陽箬的心猛地來來回回縮了兩三次,冷汗已經佈滿了額頭。她如今渾身關節僵硬,動也動不了,那人點了她的穴道後卻不再有動作。她猜來猜去怎麼也猜不到究竟是誰。只急得更是心裡沒底。
帳外似有兩個人,一人靜靜坐在桌前,端起一個小碗幾口就把裡面的東西喝了下去,歐陽箬聽得聲音,竟然是把她沒喝完的燕窩牛乳一氣喝了。一想到她用過的碗被這可怕如鬼魅的陌生人喝了,歐陽箬就覺得一陣反胃。
那點了她穴道的人又悄悄出了屋子,似在外邊轉了一圈纔回來。
歐陽箬隔着薄薄的紗帳看着他們一舉一動,心裡越發不明白他們是誰。能穿過護衛進入別院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可是若是楚霍天的仇家,爲什麼不殺了她滅口?
不想還是不屑?
正胡亂猜想的時候,那個四處走動的忽然在她牀前停下,似乎在猶豫着什麼,歐陽箬緊張萬分地盯着他。
猛然,帳子撩開,那人坐在她牀前,慢慢揭去蒙在自己面上的黑麪巾,對歐陽箬低聲道:“歐陽小姐,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深沉的陰鬱,歐陽箬在腦中拼命地回憶着他是誰。那人微微側了面,原本揹着月光的面容在月色下顯了出來。
歐陽箬的眼睛越睜越大:他,不就是許久不見的張子明嗎?!
只見他一雙黑亮的大眼映着月光,神采熠熠如昔,似某種小獸的眼睛,放肆而不忌。歐陽箬在心中呻吟一聲,無力地閉上眼睛。他怎麼如此陰魂不散呢?
“子明?她是你相好的了?”有人悶着聲音低笑着道。
歐陽箬猛地一驚,艱難地轉過頭去,那靜靜坐在桌子前的人似隱忍着笑意,扶胸喘息道。
張子明聞言,眸光黯然,輕喝道:“展飛兄,你別胡說了。趕緊包紮下,看走得了麼?”
“哦,原來不是啊,我看這女人長得不錯,還以爲你們有一腿所以故意帶我來這裡歇息呢。”那人似受了極重的傷,卻依然嘴硬,非要憋出一兩句來,說完,又扶胸喘氣不已。
歐陽箬聽得他語言輕佻,心中又是氣又是怒,卻苦於口不能言。
張子明也不搭理他,隻眼神複雜地看着歐陽箬。歐陽箬被他看得渾身發寒,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只得鼓起勇氣回瞪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許打她的主意。
張子明看了歐陽箬一陣,才起了身在房間裡四處找東西。
他動作極輕,很快,他便找到了藥櫃,拿了一大堆傷藥放在桌子上。
那靜靜坐在桌子前的人漫不經心地一個個藥瓶打開來聞了聞,均是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行,都是外傷藥,我最重的是胸口這一掌,估摸真的走不了了。你先走吧。我再想想法子。”
張子明聞言亦是無語,二人頓時都陷入了沉默。
滿室幾乎可聞三人不一樣的呼吸,緊張而沉默。張子明默默想了一陣,忽然起身到歐陽箬跟前,伸手疾點幾下,歐陽箬只覺得渾身一鬆,手腳漸漸有力。
張子明看着她欣喜異常的眼,忽然道:“歐陽小姐,今日之事你若說出去,必然對你也沒什麼好處,不若就此隱瞞下來,可好?”
歐陽箬得了自由,趕緊向後縮去,連連點頭,顫抖着道:“可以,你們……趕緊離開,趕緊!”
張子明見她畏他若蛇蠍,心中掠過一陣疼痛,手掌捏了又放,最後曲成拳,隱忍而不發。
坐在桌子前的那人懶洋洋趴在桌上,輕笑道:“行了,你就快走吧。再不走,想要被剁成肉泥麼?什麼大計啊,什麼鴻圖偉業都比不上性命重要。”他說着頓了一頓,扭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抱着被子的歐陽箬,嗤笑道:“再說就她這樣的女人……”
他話沒說完,但是話中嘲諷的意味卻是十分濃重,想必那未說出口的話便是:她這樣膽小的女人也掀不了大風浪。
歐陽箬雖然看不清楚他長的模樣,卻知道他的話中話,心中騰起一股怒火,卻不好發作,只好扭頭對張子明微怒道:“你把我外間的丫鬟怎麼樣了?”
張子明一愣,才低聲道:“沒什麼,只是點了穴道,到了明日一早便自己解了。”
歐陽箬聽了才放下心來。張子明看了趴在桌上的人,又看看歐陽箬,忽然咬牙道:“展飛兄,你打算如何出去?”
歐陽箬聞言也是一怔,神色緊張地看着他們二人。
那人嘿嘿一笑,歐陽箬只覺得面前影子一晃,他已然坐在了歐陽箬的牀前,手一伸,把歐陽箬連人帶被拽了出來。
歐陽箬剛想尖叫,他的手微微用力,一股大力通過她的手傳到了歐陽箬的喉嚨,頓時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子明驚怒道:“展飛兄你到底想幹什麼?!”說着手已經伸到懷中掏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那匕首閃着寒光,晃人眼目。
那人卻是不理會,只是一笑,把歐陽箬攬在懷中,輕聲道:“看看,刀子都亮出來了,果然是好兄弟。你放心吧,我不會傷她,更不會殺她,我只不過想請她爲我做一點點事情而已。”
歐陽箬半身動彈不得,只得任他攔腰摟着,心中又氣又急,她睡前只着一件單衣,輕薄如紙,這一靠,更是貼在他胸口,他身上的熱力傳到她身上,令她更覺不自在,臉上也越發如火燒一般。
“美人兒,你說願不願意幫忙呢?”他似感覺到歐陽箬渾身的戰慄,輕佻地附在她耳旁低低地道。歐陽箬渾身升起惡寒來。剛想說話,他另一隻手已經飛快地掰開她的嘴,一顆散着濃重的藥味的事物塞到她口中,骨碌一聲,歐陽箬措不及防,竟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