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忙捂着腦袋逃,嘴裡還大聲嚷嚷:“你男人沒幾天活頭了,貧道是念你的一粥之恩,才讓你有個準備,好及時找下家。你個婦人不識好歹…”
老婦人氣得胸脯起伏,咬着牙緊追:“我家男人身子好的很,你個騙人錢財的慣會咒人,當老孃好欺負呢,看老孃不剝了你的皮!”
那道士鑽到一處攤子後,直着脖子喊:“貧道從不打誑語,你還是花費幾個銅板,讓貧道幫你算門好親,自後也有個好去處。哎喲——”
卻是老婦人將手裡的菜刀甩了去,大腳丫子跺着地的喊:“還說不是騙錢的,你給老孃站住,老孃這些年的豬皮不是白剝的,這就給你留個全乎的。”
道士嚎了一嗓子,扯了幾個人擋在自己身前,麻溜利兒的又跑走了。
老婦人身手矯健,撿起菜刀,又追了上去。
端王眉心跳了跳。
邊上侍衛忙道:“主子,那道士顯見是胡說騙人的,街上這種騙子多了去了,不必放在心上。”
端王不語,卻是看見街角一個算命的攤子,算命先生手腳並用的正忽悠面前坐着的一個男人,那男人看着是老實的,被說的一愣一愣的,頭還跟着一點一點的。
端王一曬,可不是都是騙子嘛。
“回府!”
巷子裡,小年輕扶着腰躺地上,刺溜刺溜吸着冷氣,奶奶的。用那麼大力氣,想出人命呢。
腳步輕響,一個小媳婦捂着嘴笑眯眯進了來。
“我的荷包呢。”
小年輕另一手扔了過去,抱怨道:“怎不多放幾個銀子?”
小媳婦一手撿起荷包,蹲到他身前,揭開他腰間衣物,哎呀一聲:“媽呀,都紫了,得多大的勁兒啊。”
“快扶我回去上藥,怕是三五天不能下牀。幸好。這次算是看實了。不然耽擱了主子的事兒還得受罰。”
小媳婦輕輕巧巧扶了他起來:“你可看好了?”
小年輕點頭:“都差不多了,等復了命,你自己盯着就足夠了。”
兩人從巷子另一頭鑽了出去。
本應在宮中當值的軒轅沒個正形的坐在大靠椅裡,身下墊着張虎皮。不像侍衛統領。卻像是土匪頭子。
“這麼說。都成了?”
對面二人中的一個點頭道:“接下來就看咱的運氣了。”
軒轅皺眉:“也不一定了?”
另一人沒好氣道:“行了啊老大,這女人的肚皮讓咱兄弟怎麼去使勁兒?”
軒轅摸着下巴半天,賊笑道:“你潛進去。”
立馬迎來一隻虎虎生風的拳頭。
軒轅哈哈笑着趁着站起身躲過:“行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得回家了。媳婦兒兒子都等着呢。”
兩人一臉的嫉妒恨,在單身漢面前說這個,有沒有節操了?
“對了,老大,紅袖求老大保她一命。”
軒轅翻白眼:“你應下了?”
“…應了。應該沒什麼難做的。”
軒轅又白他一眼:“人家說什麼你就應,用得着問我?這都多久了,要我是,早往被窩裡一拉,什麼事兒不就都沒有了。”
說話的男子黑下臉,笑得莫名:“老大說的好,以後我可得跟大嫂好生說道說道。”
軒轅臉一緊,咳了聲:“你應下就是我應下,閉緊你的臭嘴。”
兩個人呵呵壞笑的送了軒轅走。
“看來,大嫂能管住老大啊。”
另一人不屑道:“兒子都生了,還是老大厲害。你多學着點兒,紅——嗚嗚——”
被捂着嘴拖走了。
軒轅先去了熟悉的滷肉鋪子,取讓老闆留好的滷肉,才慢悠悠回府。
一進門楊念慈就聞見了香味兒,眉開眼笑的讓她們趕緊取了瓷碗來裝。
那家老闆調了一手好料,因此都是切好調好了的。
直裝了五六個碗盤,淨好手楊念慈詫異道:“咦?今個兒怎的這樣多?喲,豬耳朵也多了一份。”
軒轅幫着兒子拈了塊肺葉子,樂呵道:“爺高興,多吃點兒。”
楊念慈白了他眼,自己夾了豬耳朵送入口中,嚼得嘎嘣香。
乳母在一邊發愁,這人到底什麼時候能有點兒爲人妻爲人母的自覺?兒子讓老爺伺候着,自己吃獨食,三從四德呢?都拌着豬耳朵吃了?
楊念慈壓根就沒服侍夫君的想法,軒轅又沒講究規矩的心思,要不這兩人能看對眼呢。只要看着對方喜歡,還有什麼好太在乎的?
楊念慈是因爲生的不易,指不定哪天又被毀滅了,何必還壓抑自己?軒轅是要讓自己在乎的人過得快活自在。兩人算是殊途同歸了。
一邊服侍兒子一邊填自己嘴的軒轅,挑着機會給楊念慈夾豬頭肉。
楊念慈自己接過來吃的噴香,還不滿的抱怨:“你別給他往嘴裡喂,喂習慣了他自己吃飯就不會動手了。”
軒轅立即停手,小楊康反而更自在了些,伸着小手拉過碗盤捏出些來再將碗盤推回去。他還不能自如的使用筷子,勺子在這時無用武之地。
乳母看得直嘆氣,果然懶娘養勤兒。
夜裡,楊念慈掐着軒轅緊繃的腰間,用盡了辦法也沒讓他道出樂呵的緣由。
軒轅只道:“過幾個月見真章,你且等着。”
楊念慈無法,等唄。
過了幾日,楊大將軍回邊,同樣是兩位皇子送行。
再隔一日,楊鐵志回師門,楊念慈專門被武寧侯囑咐了不用送行。
後來,聽說。餘啓寬竟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起因就是當初楊鐵志氣極了刺向他的那一劍,讓他覺得厲害威風極了,鬧着也要拜師學藝。餘家自是不肯的,但武寧侯說情,餘老爺子鬆了口,親家說的對,趁着年少多體驗多嘗試,日後才能更沉穩更出息。大手一揮,準了。餘舅母再不捨,也只得眼淚汪汪的收拾行囊去了。
走的那天。餘啓寬歡騰的跟個小馬駒子似的。這個告別那個告別的。與之鮮明對比的是,楊鐵志端坐在馬上一動不動,面目板着跟冰雕似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心聲:難道自己就擺脫不了這個貨了?
楊念慈只是聽聽就覺得這兩個小少年好有愛。
只是——
“舅母,寬哥兒都這麼大了。還好學武嗎?”。
學武不是要年紀小骨頭軟的時候入門纔好嗎?
“誰說不是呢。”餘舅母又抹了把淚。
小兒子走了後。她就覺得家裡少了六分生氣。縱有楊鐵蘭陪着,心裡也落寞,便來找楊念慈說話。這裡可是也有個淘小子呢。
爲毛不是楊念慈上門拜見呢?呵呵,自然是因爲被圈禁保護了。
當初在餘府出了事兒,段相本來意思是不想告訴餘家人,免得他們擔心。但軒轅卻道,誰知平王知道了多少,會不會遷怒餘家。還不如告訴他們,心裡有個警醒,以後好應對。
因此,餘老爺子餘舅舅餘舅母第二日便知道了這件事兒。至於餘家兩兄弟和楊鐵蘭,還太年輕,怕他們露出形色,便瞞着他們。
餘舅舅發了好大一通火,對着餘舅母責怪起來,怪她沒管好家裡,沒支使好下人,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讓甥女差點兒送了命。
餘舅母好生委屈,那日的情形誰都知道,聖上親臨,家裡本來就人手少,突逢大事不免捉襟見肘,自己是沒安排好,可您吶?出事兒可是在外院,我一個內院主母去巡外院嗎?當着公爹和甥女婿的面不好爭執,只默默忍氣吞聲,眼睛卻紅了起來。
軒轅看着不好,忙打圓場,說是,那晚皇帝親臨餘家纔沒走多久,那畜生就敢做下此等膽大包天之事,可見是他的問題,無君無臣不忠不義。
三人被他一聲畜生罵得失了魂。那可是皇子啊!
軒轅趁機道,不如府上再添些人手,哪怕不添呢,每日裡巡邏的路線卻是要好好制定的,最好再請些有功夫的護院來教家丁些功夫云云。
餘老爺子動了心,但自家都是文人,也不想去麻煩別人家,擡眼就將這事兒交給了軒轅。
餘舅舅餘舅母自然無二話,商議後,乾脆讓媳婦回門時多住些日子,便於整頓不說也是爲了瞞着他們。
武寧侯卻是那日在餘啓宏的話裡聽出了端倪,揹着他們跟餘老爺子偷偷見了一面,才知道里面的隱情。打那後,就沒讓楊念慈帶小楊康來侯府,也專門讓軒轅告訴她不用來送行,更不要出門。
很快兩個月時間過去,楊念慈在家裡無所事事,除了帶孩子就是關心自己又長了幾兩肉,小楊康的生辰也是在家裡辦了,請了段老爹、餘家,楊家還有溫翔來算是宴請慶祝了一回。
這日,終於,軒轅興高采烈的回來,眉毛都眼見的樂開了花。
楊念慈心知有戲,爲了半夜能盡興聽說書,飯後拉着衆人去院子裡跑了幾圈,折騰得人都早早洗漱了沉沉睡去。自己偷偷端了瓜子果脯小菜坐等軒轅。
沒多久,軒轅爬進來,賊眉鼠眼的笑:“我給她們用了迷香,放心吧。”
楊念慈無語,自己怎麼就忘了這茬兒,有好好的高端武器不用,跑什麼步啊?
“兒子沒事吧?”
“放心,我心裡有數,有動靜立刻過去。”
“快說,快說。”楊念慈狗腿的奉上茶盞。
軒轅喝了口茶,才清了清喉嚨:“話說,今日一大早,端王府門前來了一位貌美如花似天人的美嬌娘,二話不說盈盈下跪,悲悲慼慼開了口,欲求見端王府的女主子,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