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身體的主人，竟然有這麼厲害麼？雲燕一時間有些怔住了，微微皺起了眉頭，腦海中又浮現出風御莊主的臉來。短短數百年的時間，莊主已經靠着元牝珠的力量達到了羽化飛昇的地步。
如果不是自己忽然出現在這具身體裡寄居，那麼原本這個女子，又應該走到什麼地步了？是不是，也應該渡過天劫羽化而去？甚至，應該比莊主還要厲害纔對吧。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莫名其妙神魂聚散，最後讓自己有了轉世重生的機會？
那些疑問密密麻麻的在心中涌動，然而云燕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也不敢說給莫遊聽。自己現在……就算暫時成爲了他的小姐吧。
至少能夠操縱函空鏡的力量接觸結界，莫遊就不會因爲封印而靈力逐漸枯竭，甚至還有那些重在函空洞裡的草藥。也許有一天這具身體的主人就回來了，而自己也可以重新回去。如過真的是這樣，那麼照顧莫遊和那些藥草，就當作是自己交的房租吧。
“小姐一定要好好休息，也要勤加練習術法，希望那些消逝的靈力可以早日回來。小姐您不知道，我從前也是在人間界遊歷過的，那地方……可怕的很。人心叵測不說，一旦出現什麼事，都喜歡推到妖怪身上。那些道士和尚更是個個以降妖除魔爲己任。”
“其實……全都是僞君子罷了。一心除魔衛道的有，可是渾水摸魚，殺戮妖怪取出內丹來煉製不老妖的也有。”莫遊難得露出這樣憤怒的神色，一樁一件的囑咐給雲燕聽。
雲燕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古正邪不兩立，這個道理其實他也明白。可是……從前的她，不過是個小老百姓而已。正也好，邪也好和她都沒有關係。可是現在搖身一變，自己變成了妖怪，反倒要受和尚道士追殺了麼？
“我知道了，你放心……你說你強行驅動函空鏡所以受了傷，那麼現在可好些了麼？”雲燕問道。
莫遊抿了抿脣，似乎有幾分爲難的模樣，“驅動函空鏡只有小姐才行，我強行僭越，已經被結界的力量所傷。而且小姐……函空鏡並不是凡品，您帶在身上，千萬別讓人看出端倪來。反正不在人前使用，旁人也察覺不到有異樣。下了山之後，我可能就要沉睡很久了。”
“小姐……一定要保重。”
雲燕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算算的，奇怪，莫遊不過只是要養傷而已，自己怎麼會露出這麼不捨的神色。她不動聲色的轉過頭，盡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莫遊要是療傷之前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心中一定也不會好受吧，到時候反而還讓他擔心，要是因此不能好好養傷，就更加不妙了。
竭力平復了心情，雲燕這才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你放心，好好去養傷，函空金我不會讓別人發現的。而且……有府離和昌之前輩照顧我，就算遇見了道士和尚，他們也欺負不了我。”
“那就好。”莫遊似乎是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然而到底還是極力忍住了，只是雲燕再像和他說話的時候，鏡子裡已經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那個有着清澈眼神的少年似乎真的是渙散了，只留下鏡子裡一片模糊的星光。
天劫之後，身邊的人好像都受了傷。莊主在療傷，如今莫遊也要沉睡了。雲燕無奈的嘆了口氣，在牀上翻來覆去的。不過再怎麼難以入眠，隨着夜色漸深，她終究還是慢慢合上了眼睛。
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看見日光從破了的屋頂灑落下來。
雲燕打了個機靈，連忙爬起來洗漱。幸虧昨天晚上東西就已經收拾好了，她也沒有別的什麼要準備的。拿起包袱走到門口，這才發現府離和昌之早已經站在外頭說話。
一見雲燕出來了，府離含笑點了點頭，“東西都收拾好了麼？我們準備去往昌黎城，那裡靠近帝都，十分熱鬧繁華，要是有什麼消息，在那兒也最容易打探到。”
雲燕其實壓根兒都不知道昌黎城在哪兒，不過只要跟着府離，總是錯不了的。倒是下了山，雲燕正準備繼續跟過去，昌之卻皺了皺眉頭，“你們準備用法術麼？”
“不知道前輩的意思是？”府離倒是畢恭畢敬，十分謙遜的模樣，雲燕則有幾分不解，“我們本來就是妖怪，用法術也不奇怪啊？”
“如果是在翠屏山中，用法術的確也不奇怪，只不過既然是到了人間，自然也該守着人類的地盤。這裡有很多的修道之人，不分青紅皁白，看見妖怪就想除之而後快。”昌之的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我雖然不怕，但是帶着你們兩個，到底還是少惹事爲妙。”
雲燕老老實實點了點頭離開了翠屏山，似乎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靜謐無垠的深山一點點在身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筆直的官道，還有樹木漸漸變少，而人爲的建築物則越來越多。
官道兩邊還有茶棚，昌之走向前去和那賣茶的老人交談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便說道：“再往前走便有一個馬莊，我們可以去買三匹駿馬，到時候上路也方便些。”
“全憑前輩吩咐。”離雙手抱拳說道，昌之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必對我這樣畢恭畢敬的，我們兩個人看上去差不多大，你一直口口聲聲叫我前輩，反而讓人起疑，不如直呼名字便是。”
府離有幾分遲疑，似乎覺得這有些不合規矩。倒是雲燕有些心虛起來。她一開始哪裡知道昌之的身份，自然是無所顧忌的叫他名字，沒想到原來在妖怪界之中，也有輩分這種說法。
不過昌之倒沒有顧及這麼多，甚至府離沒有回答，他就已經轉轉身離去了。雲燕覺得，或許昌之並不是真的很想帶着他們一起下山。只是爲了先生允諾的元牝珠，纔不得不如此。
雖然相交併不深，但是昌之前輩，似乎是一個十分怕麻煩
的人。而帶着他們下山去尋找蜃怪，大概對他來說，是一件麻煩的不得了的事情吧。
雲燕撇了撇嘴角，然而府離已經跟上了昌之的腳步，她也不好停留，揹着自己的碎花包袱一路跟了上去。
的確，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個馬場。也不知道是不是昌之的確修爲更深，曾經在人間界呆的日子也更長，他處理事情來有條不紊，很快就買好了駿馬。分給雲燕的是一匹棗紅色的母馬，看上去十分溫馴的模樣，不斷眨着眼睛。
雲燕倒很是激動，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學過騎馬，一時間有些愣住了。倒是府離走到她身邊說，“你先坐上馬鞍去，我稍後教你如何與馬交流。”
“與馬交流？”雲燕有幾分難以置信，“我記得曾經在書上看見過，如果沒有修煉到一定境界，是沒有魂魄的。那麼……”
“沒有靈識，自然就不能夠修仙得道，但那和沒有魂魄是兩回事。”府離的嘴角有溫和的笑意，伸手撫摸了棗紅色母馬的脖頸。不知道是不是那套心法真的有效，原本就溫馴的母馬此刻竟然回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雲燕的手心。
雲燕只覺得整個手心都有些發麻，但是卻別有一番滋味。那馬似乎真的會說話似的，府離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雲燕定了定神，將那套心法和口訣唸了一遍，嘗試着和這匹棗紅色的母馬溝通。
不過她的道行明顯就比府離差了許多，她並沒有察覺到這匹母馬在說什麼，不過運轉法訣貼在馬脖子上，的確是能夠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悸動，似乎……對方的心跳聲會和自己一起激盪起來。
雲燕的性子倔強，她雖然並不會騎馬，但是卻不想託人後退。此刻咬牙坐上去，雖然是硬着頭皮來，不過真的克服了恐懼，倒也算是有模有樣。
“快走吧，趕去昌德成之前，我們要先找到一個地方落腳。”昌之似乎有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否則，恐怕就只能露宿山野之中了。”
雖說妖怪住在山野之間應該是十分尋常的事，不過雲燕可沒有習慣這種事。況且剛剛學會騎馬，她的玩心也很高，不甘示弱的趨勢着流星和府離的馬齊頭並進。
一路上快馬加鞭，雖然因爲雲燕的關係拖延了許久，不過總算是趕在天黑之前在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
幸虧這鎮子雖然很小，不過到底還有一家客棧，只是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也沒什麼人。然而才走到門口，雲燕就聞到了一陣濃烈的飯菜香味。
在浮生山莊住着，雖然也有食物給還沒到辟穀境界的小妖怪吃，不過多半都是一些素食而沒有葷腥。
雲燕早就嘴饞想要吃肉了，只是在浮生山莊不好提。畢竟其餘人裡有些還是小妖怪，蹦蹦跳跳的，她也不好意思吃其他動物的肉，總覺得太殘忍了。
此刻終於有機會飽餐一頓，雲燕頓時發出了一聲歡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