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是從前還在做人的時候，似乎也沒什麼兩樣。大概對雲燕來說，做人也好，做妖怪也罷，說不定本質上真的沒有什麼差別。
他們現在倒不急着去白雲觀找雲從了，如果當真能夠立刻找到線索，那麼那朵屍體之中綻放的曇花倒是沒有什麼不了不起的。或許難就難在，對方無形無影，恐怕很難有什麼突破和進展。
但是孫玲兒的事情就不一樣了，她殘留的妖氣十分明顯，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做了什麼事，但不知道爲何，府離甚至和昌之，對她的事情顯然都十分關切。無數只紙鶴翩翩起舞，偶爾被凡人的孩子看見，伸出手想要去逗弄，那紙鶴就已經拍打着翅膀轉瞬飛逝了。
而沿着看不見的妖氣痕跡，那些紙鶴卻漸漸偏離了帝都的位置，一路往帝都之外的商山而去。
雲燕跟在兩人身後，雖然御風之術依然跌跌撞撞，但是時間一長慢慢也就熟練了。從上次和雲從一起去那個古怪的別院時候，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瓶子，以前被封住了出口，然而現在瓶塞已經被打開了，有氣流緩緩涌進來，雖然稀薄，但是比起在翠屏山的時候，的確已經好了許多。
就連府離的神色都有些詫異，還以爲雲燕這幾日勤加修煉，然而其實就連雲燕自己都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這具身體最後只不過是慢慢失控了而已，法力的高低，好像一直以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四散的紙鶴在商山慢慢匯聚，顯然孫玲兒最後消失的地方就是在這兒。只不過對方明明和自己說過，她法力低微，也沒有什麼落腳的地方，平日就在離恨天給妖怪們做作散碎零工，以此賺取一些酒錢，要是累了，她的棲身之所就是一間已經破敗的寺廟。
難不成，這個寺廟不在京都之內，而是在商山麼？
她還覺得遲疑，然而身邊的兩個人都已經降了下來，她連忙慌了神，雖然已經學會了御風之術，但是似
乎並沒有告訴自己該怎麼停下來。一口氣慌了神，她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一頭從天上栽了下來。
站在身邊的男子挑了挑眉，忽然足尖一頓一飛沖天，伸手抓住了雲燕的肩膀，她嚇得大叫，然而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就躺在對方的懷裡。
昌之看着一頭長髮被風吹散的女子，微微皺起了眉。原本還覺得幾分尷尬的雲燕卻在剎那間變得有些恍惚起來。昌之有一張好看的臉，睫毛修長，此刻擡起頭看過去，還能在對方的臉頰上看見一小片陰影。
原來愛美之心，是真的人皆有之。雖然明知道貪慕容貌對妖怪來說是一件可笑的事，然而云燕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蠢笨的妖怪。”然而雖然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一張臉，說起話來卻實在是讓人氣得跳腳，“都已經幻化出了人形，怎麼連御風這麼簡單的法術都不會？”
雲燕頓時愣了愣，過了片刻後才說道，“不要你管！”她慌張的將對方推開，倒也並非是惱羞成怒，只是這一點就連自己都覺得古怪。即便昌之的法力再高，照理說應該也不可能連自己是被離魂了也猜得出來。
然而到底是自己心虛，因此雲燕還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昌之微微挑眉，“怎麼，自己學藝不精，難道還說不得？”
“你……”
“不如我們去前頭看看如何？”府離的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不溫不火的說道。他伸手往前面一指，“紙鶴似乎指向的，是那個森林的深處。”
一句話就化解了兩個似乎準備隨時大吵一架的人，昌之的神色已經沉了下來，微微眯起了眼睛。商山雖然就在帝都旁邊，但是山路崎嶇難行，並不是什麼可以爬山踏青的好去處。而隔壁的雲母山上有普濟寺，香火素來鼎盛，就算真的要散心，人們也多往雲母山上去。
也
正是因爲如此，商山就越發少人行，慢慢變得冷清起來。這裡的密林樹木高大遮天蔽日，但是遠遠看上去，卻讓人總覺得心裡有些發毛。
“那就進去看看吧。”雖然最不想聽見的就是這句話，但是昌之卻還是自顧自的說道。
他已經一馬當先走了進去，府離緊隨其後，見雲燕似乎還有幾分遲疑神色，倒也笑了笑，輕聲說：“別怕。”
從離恨天趕到商山，原本就是爲了找人而來的，自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雖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雲燕還是點了點頭。
她跟在府離的身後，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日光透過樹木茂盛的枝椏灑落下來，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雲燕只覺得這光照在人的身上，非但不覺得有半分舒適的感覺，然而陰森森的，讓人汗毛直豎。
“這裡，似乎有些太安靜了。”雲燕開口說道，所謂蟬鳴山更幽，但是這裡別說是蟬鳴，就連鳥叫和蟲子聲都沒有，甚至連風聲都沒有。似乎越是往裡面走，四周就連空氣都快要膠着起來似的。
昌之倒是不以爲意，只是伸手這段了一截樹枝，從樹木的缺口來看倒是沒什麼古怪，然而府離的臉色也微微變了，“好強的怨氣。”
“這裡種了好多槐樹，原本就是陰氣重的地方，竟然還種瞭如此之多召鬼的樹木，可見是來對了地方。”他將手中的樹枝把玩了一番，輕蔑的說道。
怨氣？雲燕跟在後頭只聽得莫名其妙，哪裡有什麼怨氣，怎麼自己絲毫察覺不出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心，昌之看着一臉懵懂的雲燕，伸出兩指併攏成劍，重重在樹枝上劃了一下。原本平淡無奇的槐木樹枝裡頭卻猛地冒出一陣黑煙來，隱隱在空氣中匯聚出一張人臉的模樣，然而很快就被風給吹散了。
“那是……怨氣？”雲燕這才恍然大悟，然而轉念一想，卻也覺得古怪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