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和大哥離宮以後, 李琰拉着我去給太上皇和皇太后請完安便直奔回鳳鸞宮,叫我陪着他批閱奏摺。
原本以爲會有成堆的奏摺擺在那裡,結果看到了才發現也不過是七八十本, 全當是當了老師給一個班的學生批作業不就得了。想來有左右相的分工倒還是有用的, 我那個世界的古代若不是擔心皇帝的權利被架空, 也不會那麼隨意的就把這個職位取消。
我掃了幾眼奏摺, 又看了看李琰, 心裡想着古代君王不都是希望自己朝堂上勢力均衡麼,除掉了柳太傅之後,他最大的心病便是我們秋家了吧?他會怎樣來制衡我們秋家呢?提拔新的勢力?這其實並不難, 只要他多娶幾個妃子不就行了。心裡漸漸犯了點酸氣,我又不自覺的瞥了他一眼, 皇帝真是超級種馬。
“若兒可是累了?”李琰攬過我的腰, 輕聲問道。旁邊的承喜忙端了茶呈上來, 我接過茶嘆了口氣。
“皇上,臣妾不過是不小心想到, 如今皇上夜夜留宿鳳鸞宮,趕明兒皇上不住這兒了,臣妾豈不是有許多悲涼。”我嘆口氣道。
“哈哈,這是朕的寢宮,朕如何會不住這兒?”李琰笑道, “這還沒娶別的妃子你就醋成這樣了, 要是真娶了, 你會不會從此不睬我了?”
我見他沒有再用朕, 於是也放鬆問道, “那我的寢宮在哪兒?趕明兒你不寵我了,我乖乖自己搬回去。”
“哈哈哈哈。”李琰捏着我的臉笑道, “你這個鬼靈精的,皇后一般都是住在慈雲宮的,但是你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我歪着頭問道。
“擬旨。”李琰依舊抱着我說道。
天啓國天授元年七月十九,天啓國皇宮皇帝寢宮鳳鸞宮更名爲琰若宮,天授帝親提匾額以示與皇后恩愛之情。
天啓國天授元年七月二十早朝,太傅柳忠齊協幾位重臣上奏彈劾皇后後宮干政忠奸不分勾結赤塢,天授帝斥之,扣其當月俸祿,令其在太傅府閉門思過,其餘參與毀謗皇后者,官降三級,扣半年俸祿。兵部尚書蔣元貢左遷爲瀚州刺史,壽王李鎏監管兵部。
天啓國天授元年七月三十,柳淑妃薨,天授帝感念其少年陪伴,追封爲淑貴妃,免除其父柳太傅的禁足令。
天啓國天授元年八月初九,天授帝委任國舅時任吏部尚書秋季初主持秋試,百名舉子進入考場。
天啓國天授元年八月十五早朝,應屆狀元,榜眼,探花,和七名進士入宮面聖,天授帝龍顏大悅,偕皇后出遊,並邀衆人即興賦詩。
“若兒,朕記得當年你曾被譽爲天啓國第一才女,如今可有好句?”李琰掃了一眼正在奮筆疾書的幾位科考上榜的幸運兒,又向我道。
“先看看他們都寫些什麼再說。”我微笑道。
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幾位就都交了稿了,李琰攬過我的肩要與我一起看,我嗔怪的看他一眼,依舊低下頭去。狀元榜眼探花是李琰親自從前十名裡選出來的,狀元宋君怡是本次科考的一個冷門,李琰調查的結果是,此人家裡沒有爲官背景,出生商賈之家,這樣的地方富庶往往急於拜託商人的地位,此次科考剛好給了他們這個機會。樑明戟是現任邊疆守將樑子成的次子,其長子樑明徵已跟隨父親戍邊,次子自幼武藝不及大哥,又擔心自己如若也隨父親戍邊,家中老幼無人照料,於是只有苦讀詩書以求仕途。探花杜雲霄出身書香門第,但是祖上並未出過大官,最多隻出過知縣,但是他是秦玉川的同窗,秋季初的好友,爲人正派,剛直不阿,李琰曾派人調查,十分看重此人。其餘七名進士我便沒有注意。
狀元宋君怡的是一首七絕“清空萬里白鶴渡,水波千丈荷舟橫。緣何靈鳥皆回顧?有美人兮明君旁。”我笑了笑瞥了一眼李琰,只見他抽了抽嘴角,示意下一張。
榜眼樑明戟的是一首五絕“懷人唯秋夜,思鄉嘆露涼。男兒本家國,何必訴離殤。”
探花杜雲霄的是一首五絕“霜葉紅勝火,豔色比綾羅。千載休談錯,美景比春多。”
榜眼和探花的兩首五絕李琰皆沒有表態,想必是早料到如此,草草翻過幾個進士的詩詞,也着實挑出兩個不一樣的人來,第一個是身份不一樣的人,此人叫做周振威,是刑部尚書周瑜天的獨子,此次盡然沒有直接向皇帝舉薦,而是去考了科考,可見其父爲人謹慎。另一個是因爲是唯一一個寫詞的人,所以我特別注意了一下,又發現他的名字我曾聽過,叫做常笑,好像是我哥那一羣狐朋狗友裡的,總之名字在我哥口中出現頻率不低,所以我乾脆藉機幫他一幫。
周振威寫的是一首七律,“人言天子神武資,賢后才貌絕九州。埋首搔頭尋佳句,腹中千團繞指柔。碧波水中有蓮蓬,能否採來扮女流?娘娘慧心妾難比,可否就此免出醜?”看完最後一句,我‘噗’的一聲笑出來,李琰也抽動着嘴角瞥了一眼周振威,估計也沒想到周尚書那樣一個不苟言笑的人能生出這樣可愛的兒子。
常笑寫的是一首《採桑子》“翠綠訴諸流水去,拒不回頭,拒不回頭,卻只見圓月滿樓。暗將滿腔真愛意,寄予中秋,寄予中秋,轉身男兒報九州。”我談談一笑,難不成是提親被拒所以來求功名?
“各位寫的都不錯,”我放下手裡的詩詞,向李琰道,“陛下以爲誰的最好?”
“朕看着都不錯,不過榜眼和探花的深得朕意。不如皇后來品評品評如何?”李琰戲謔的看向我。
“是。”我微笑道,“臣妾私心裡與陛下一樣,榜眼的詩真顯男兒本色,就算是頭魁吧,探花的詩勝在新意和同樣的男兒豪放。狀元郎的詩稍顯溫柔,但是意境描寫的頗爲出衆,算是第三。另外,臣妾認爲還有兩首也應嘉獎。”我笑着拎出了周振威和常笑的作品,“周進士的七律勝在立意新奇,十分活潑可愛。而常進士是唯一一個寫詞的,雖然略顯感傷,倒也別緻。”
“那就依皇后的排名給賞吧。”李琰揮了揮手,承喜和凝香便拿了準備好的銀兩賞下去。
“皇后可有了佳句?”李琰又問道。
“有了,臣妾這就寫給皇上。”我笑着站起身,來到案前。應景兒的現成詩詞我是想不到也不想再剽竊了,於是乾脆提起筆自己寫,反正沒人敢說我寫的不好。
於是我思索片刻,即提筆寫下一首:
九重城闕隔春往,中秋月圓誰能擋?
蕭鼓絲竹感鬼神,豪傑來見好君王。
可憐光彩耀門楣,吾爲吾皇披戎裝。
今夜四海皆團圓,誰怨家國好兒郎?
“陛下,可好?”我小心翼翼的遞過去,“多日不寫,怕是手也生了,陛下見笑了。”
“皇后過謙了,比起皇后兩年前的將進酒的不羈氣度,這一首更得朕意。”說着,李琰將我的詩交給狀元等人觀摩。
“陛下錯愛了。”我微笑道,心下想到能‘不得你意麼,就是隨着你的意思寫的。’
“皇后娘娘這一首七律豪放不減當年,臣等歎服。”狀元郎顛兒顛兒的拍着馬屁說道。
“正是,臣以爲皇后娘娘巾幗不讓鬚眉,實爲天下之表率。”榜眼樑明戟眼冒紅心的望着我,想是因爲我讚譽了武將?
“我天啓有皇后娘娘這等賢后,我天啓幸甚,我百姓幸甚。”探花說着就拜了下去,衆人也只得跟着下拜,我又忙讓他們站起來。
“哎,皇后啊,朕該怎麼獎勵你?”李琰魅惑的看向我,又把我拉進懷裡,完全不在乎此舉有多有傷風化。
“臣妾一心只爲皇上,也正因爲如此,皇上就未必能從了臣妾的心願。”我苦笑道,故意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既然你要如此,我就跟你比比誰更難纏。
“說來聽聽。”李琰笑道。
“比如春從春遊夜專夜,三千寵愛在一身。陛下可能做到?”我笑吟吟的望向他,等他破功。
“這倒容易,朕如今可沒有立其他的妃子,至於宮女嘛,朕一向是不會去碰的。”李琰笑着搖搖頭,“朕倒是十分高興你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翻了個白眼,又撇了撇嘴,李琰看我如此輕輕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又道,“金科狀元已經派去吏部做侍郎去幫季初的忙,另外朕還打算將榜眼送去兵部做侍郎,至於探花嘛,不如先去戶部補缺戶部員外郎好了。其他幾人送去讓你大哥安排,皇后以爲如何呢?”
我嘆口氣,這個死皇帝是給我扣定了後宮干政的名聲了,我也不能讓他失望不是?“皇上英明,另外臣妾看周進士和常進士今日表現不俗,旁人卻未曾有機會看到,不如皇上就此親自賞了他們官做?”
李琰眯了眯眼,笑道,“也好,周振威。”
“微臣在。”
李琰笑着看了看他,又向我道,“難得他跟着周尚書那麼一個嚴肅的爹還能如此伶俐,不如也先去禮部做侍郎,也讓那些老頑固活絡活絡。”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周振威跪地謝恩。
我斜睨了一眼李琰,進士也成侍郎了,算是和狀元爺平起平坐啊,他對周尚書兒子不錯嘛。
“至於常笑......”李琰沉吟了一下,衝我道,“聽說和你哥關係不錯,也派去吏部給你哥調遣可好?”
“臣妾沒意見。”我挑挑眉,你不要什麼事兒都跟我商量吧,我會不好意思的。
“那就這樣,常愛卿任吏部員外郎。”李琰揮了揮手示意承喜記下來。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常笑跪地謝恩,卻沒把我加在後面,想是看出我不過是順着李琰的意思罷了,
這日之後,我愈發的覺得不對勁,李琰看我總是詭異的望着他,他便笑着讓太史令拿了史書過來,翻開讓我看。之間最後一頁寫着:
‘天授帝專情於皇后秋氏,登基數月拒不納妃,並許下三千寵愛在一身之諾,每有政事皆與皇后商議,皇后時時伴於君側,情濃意合,爲衆人樂道。’